紫蘇搖搖頭,不自信地道:“恐怕很難。那位公子每次轉身面對奴婢時,頭上都有一個東西閃閃發光,很是刺眼,奴婢根本就無法直視到他的臉。而且奴婢站在高梯上,擔心摔倒,不敢太過分心,所以對他的長相沒有看真切。”
“你是什麼時間看到那名男子的?”
“就在林姑娘離開之前不一會兒。”
“你們現在看看這屋子裡的陳設、器皿,可有什麼地方與老夫人生前不一樣的?”
三人在外廳和臥室詳細檢查了一番後,稟告道:“沒有什麼地方不一樣,所有的物件都放在原位,並且一個不多、一個也不少。”
賀子軒見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來,就命三人離開。三人離開後,賀子軒問一直默坐在一旁聽他問話的周天濟道:“大哥心中可對紫蘇看到的那名男子有了認定?”
周天濟微微一笑道:“我們幾位中,昨日全身著白袍的就只有文公子一人,而且文公子的束髮正中間鑲著一塊冰種美玉,這種玉石通體翠綠透明,表面光滑,遇到陽光照射熠熠生輝。如此美玉將文公子的儒雅高貴之氣烘托的淋漓盡致,誰知卻也一下子就泄露了他的身份。”
賀子軒聽著周天濟的調侃不由得哈哈一笑道:“依紫蘇看到他的時間推算,文公子應該在他離開攬月軒後便直接去到假山處了。但這假山的方向與文公子所住的翠蕪院並不在一個方向上,看來他是有事專門來此的。”
周天濟贊同地點頭道:“是啊,但這並不能斷定老夫人的死就與文公子有關,只能算作是一條線索供我們參考。”
賀子軒微微一笑道:“看來這個文公子身上真是迷霧重重啊!”說完,他起身拿鳳眼環顧著廳房。賀子軒細細巡視了廳房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依牆而設的樂器架上。架子上陳列著數件充滿異域風情的鑼、鼓、玄琴等樂器。賀子軒走到架子旁邊,依次細看各種樂器,最終來到那面大紅色長鼓面前,他眸中精光一凜,正要伸手去摸,忽聽房門外傳來有人靠近的聲音,他連忙身形一晃,坐回椅子上。此時周天濟也整理身形,和賀子軒一起朝房門處看去。
房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打開,有兩名男子一前一後進入房間,走在前面的男子瘦骨嶙峋,面色慘白,嘴脣卻是紅得驚人,他轉動褐色的眼珠,對著周天濟和賀子軒尖笑道:“周公子,咱們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今日能在這太師府中相見,真是令咱家想不到啊、想不到!”
周天濟起身對著男子拱手行禮,含笑道:“陳公公貴爲役長,日理萬機,哪有閒工夫理會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啊,天濟此次來到天津,本應該儘早登門拜訪公公,誰知今日卻在如此情況下見到公公,倒是天濟失禮了,天濟在此向公公賠罪!”
陳公公被周天濟拍得十分受用,高興的直著嗓子一陣大笑。待到笑聲漸歇,他指著站
在他身後的另一位男子道:“這位賀凌風、賀大掌門想必周公子不會陌生吧?”
周天濟答道:“那是當然,在下趕赴天津之前,賀公子還特意撥冗去給我們送行。”
陳公公道:“這麼說來咱們都是自己嘍,即是自己人,咱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郎老太師已將老夫人的死訊稟告了指揮使衙門,因爲郎老太師曾爲朝廷操勞多年,郎老夫人又是朝鮮國的皇族成員,所以指揮使大人非常重視,就派咱家前來查辦此案。而賀公子正巧也在天津辦事,咱家就邀請賀公子一同前來幫忙。賀家在查案方面威名赫赫,又曾多次幫著朝廷偵破許多疑難案件,所以這次咱家就請賀公子全權偵破此案,周公子不會有什麼異議吧?”
周天濟哈哈一笑道:“公公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查案本就應該是官府衙門的事,在下只不過是應郎老太師所求在您官府派人來之前幫著看守一下現場,現在公公和賀公子既然已經來了,在下便已完成任務,該要離開了。”說著,周天濟便對著陳公公和賀凌風拱手一拜,作勢要告辭。
陳公公衝周天濟擺擺手道:“好吧,周公子就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麼事咱家會再找你的。”
周天濟聞聽便率先離開房間,賀子軒微微頷首行禮後,便也跟著往房門處走,完全視從進房後就一直站著盯著他看,沉默不語的賀凌風如無物。
陳公公陰沉著臉看著賀子軒消失在門外的背影,尖聲道:“跟著周天濟的那個小兒好生無禮!在咱家面前竟然如此目中無人!賀公子認識他媽?”
賀凌風沒有答話,徑自走進臥室,開始檢查郎老夫人的屍身。陳公公在他身後,滿眼陰梟的盯著他的背影。
周天濟和賀子軒回到聽雨軒,直接來到林子衿她們的房間,甫一進屋,並不意外地看到所有人都正聚集在房內等著他們,就連生病的賀文心也身上裹著一件棉質罩袍,手裡捧著一杯熱茶,坐在背風處等著他們。
見他們二人回來,還不等他們坐好歇口氣,周榮晨便急問道:“聽說郎老夫人昨日夜裡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天濟見賀子軒一進屋便坐到賀文心跟前,滿眼關心的給她診脈,便替賀子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對香草等三位婢女的盤問情況對衆人複述一遍。
當聽到紫蘇看到文仲達那一段時,周榮晨一桌子,跳將起來叫道:“我就說那個文仲達很可疑嘛,大哥你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可能連老夫人的死都和他脫不了干係呢!”
已經給賀文心診好脈的賀子軒替周天濟回答他道:“一來紫蘇並未將那人看得真切,我們只是依情推斷是文公子,二來當時那人只是在離老夫人住處有些距離的假山處徘徊,並沒有跡象表明他後去到過老夫人的房間,三來目前文公子沒有要殺害老夫人的動機和理由,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老夫人到底是
自殺還是他殺,還沒有定論。所以,不能輕易就認定文公子與老夫人的死有關。”
雖然覺得賀子軒分析的有理,周榮晨還是有些不甘心,他咕噥道:“反正我就是覺得那個姓文的傢伙不懷什麼好心,我們還是應該要好好查查他!”
楚紅袖將周榮晨按回到椅子上,嗔怪他道:“文公子是否有嫌疑,子軒自會調查清楚,就不用你在這裡費心了。”
賀子軒淡淡道:“指揮使衙門已經派了主管刑獄斷案的役長陳公公偵辦此案,而陳公公又交給賀凌風代爲查辦,剛纔我和大哥已經在老夫人的房間裡見過他們二人了,所以這個案件,我們將不再插手。”
賀文心沙啞著嗓子低聲道:“剛纔大哥口中所說的賀凌風可是被人稱做‘天下第一衙門’的那個賀家的家主賀凌風?”
賀子軒點了點頭,幫她將茶盞中又加了些熱水。他並不意外賀文心會知道此人。在他們從京城啓程那日,賀文心見過前來送行的賀凌風,以賀文心好奇寶寶、凡事都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她卻一反常態地從未問過關於他和賀凌風的事。依次跡象,賀子軒斷定她要麼是之前便已知道,要麼就是在來天津的路上聽楚紅袖說過。
賀文心擔心地道:“他不會對大哥不利吧?”
賀子軒微笑道:“他只是前來辦案,幫官府辦案是賀家的傳統,這案子又關係到郎老太師和朝鮮國,他是聰明人,自會審時度勢,定不會節外生枝的。”
賀文心這才稍稍放了心。
周榮晨問周天濟道:“大哥,既然這樣,我們還要繼續再待在太師府嗎?”
周天濟道:“出了這麼大的事,老太師自是無暇兼顧我們。如果文心身體允許的話,我打算儘早告辭返京。”
賀文心聞言站起身子,將外袍脫掉,扯著沙啞的嗓子叫道:“我的病已經快好了,明日就可以啓程了。”
賀子軒濃眉緊蹙,伸手將外袍重新給她披好,滿眼嗔怪道:“如果你還是這麼隨性,不好好愛護自己的身子,即使再過個幾日恐怕也好不了!”
賀文心搖著他袖口央求道:“大哥,你剛纔也幫文心診過脈了,知道文心已無大礙,我們明日上路絕對沒問題。而且我也想我舅舅和舅母了,想早點回京去看看他們,所以我們明日就回去吧!”
賀子軒心裡明白賀文心是不想讓自己和賀凌風發生衝突,便微笑著捏捏她因爲生病而紅成蘋果色的笑臉,柔聲道:“好,都依你。”
賀文心開心地對林子衿和楚紅袖道:“林姐姐、楚姐姐,我們現在就收拾行李吧!”
林子衿笑道:“你還病著,收拾行李的事就由我和紅袖來做,不用心急。再說我們還要先向郎老太師辭行呢。”
周天濟道:“郎老太師現在正在傷心,不宜打擾,我明早再去向他辭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