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煥忠端起旁邊的茶盞給太后,讓她潤一潤,消消氣。“太后,那老狐貍老了,人老不中用,他又怎么能和我們抗衡呢。就算這次他強行將謠言壓了下去,倘若我們為他加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一來可以鏟除他,二來又可以更加惹人懷疑小皇帝的身世,他此次的強壓行為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您說,這不是兩全其美么?”羅煥忠狡黠地笑著,一肚子的陰謀詭計此時都擺在了臉上。
太后聽了此言,怒氣總算是消了,取而代之的是臉上滿意的笑容,“煥忠啊,你怎么就這么聰明呢?哀家都沒想到?!?
羅煥忠殷殷道,“太后過獎了?!碧蠼议_手中茶盞的茶蓋,淺嘗了一口,又將茶盞交到羅煥忠手里,眼里劃過一絲溫情,道,“我們母子多虧了有你,雖說你不能與親生骨肉相認,但你做的哀家都放在眼里,等浩彥登上皇位,哀家定不會讓他虧待你。”
“太后說這話客氣了,我又怎會計較這些。”羅煥忠在太后頸窩煽情道。
太后經他這么一挑逗,不說也知道他想要什么。當年,他就是念在羅煥忠對她的癡情一片,所以才會在先皇的冷落之下,去找了他,懷上了他的孩子。
太后扭頭,玉手撫上他在自己頸窩的頭,對著他說,“今晚就別走了,留下來陪哀家。”
羅煥忠見太后這般縱容自己,嘴唇便不客氣地在她的頸邊游離著,壞壞笑道,“那我今晚就不走了?!?
這日便是中秋,本是萬家團聚,舉國共歡的日子。在這樣的日子,攜手佳人,漫步月下,共賞這花好月圓是再美不過。
只是,月圓夜夜幕還未降臨,京中便傳出了一個讓昊國民眾都為之一震的消息。
就在今日一早,御史臺的監察長官今日帶了一大批官兵明目張膽地涌入太師府,還信誓旦旦地聲稱接到多人舉報說,太師程允浩私下與怳國勾結,賣國求榮。
太師面對狂言依然鎮定自若,不動聲色,任其搜查。不料,一官兵在太師府中搜出一封太師與怳國皇室勾結的密函,密函落款處還印有怳國玉璽之印。
太師程允浩被御史臺的官兵押入天牢候審。群臣亦在接到消息后紛紛上奏,請求皇上對太師勾結怳國一事嚴加處罰,不可念在他為三朝元老而對其從輕發落。
對著御案前堆積如山的奏章,上官梓頎不禁蹙起了眉頭,這剛送來的奏章無一不是要他嚴加處罰程太師的。上官梓頎隨手將手中的奏章扔至一邊,吸了一口冷氣,一手扶著額,微微闔目,心下一片涼意。明知這是奸臣作亂,但卻無法名正言順為程太師洗脫罪名。
身為君王的他,坐擁江山,統領天下,還是會有身不由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啊。
“原來,當今皇上也有如此苦不堪言的一面?!币粋€清澈好聽的聲音在御書房想起,語氣中帶了幾分譏諷。
循著聲音看去,一個眉目如畫的紫衣男子出現在御案前,青絲用玉冠束起,只留一些傾瀉在肩頭,與這華貴的紫衣相縈繞。一雙似千年深潭的水眸沁透著幾分寒意,冠玉的面容微微攜笑,不屑的笑。
這樣的男子,世間除了紫香樓的天下第一美男還會有誰?眼前風華絕代的男子,優雅的站在御案的三尺之前。方才他是怎么進來的,竟然連一點腳步聲都沒有,若他不出聲,還真不知道他在這里是多久以前的事。若是沒有見過他的人,還真以為是某個突然出現的神仙。
十年前,先皇對他寵愛有加,還破例封了他為軒陽王,特許他免朝。最后,先皇駕崩前,在奄奄一息的時候,最想要見的人不是被封為太子的上官梓頎,而是軒陽王。
當時,上官梓頎也無法理解先皇為何要這樣做,雖說不解,上官梓頎也未因此而對父皇有絲毫不滿。
上官梓頎與他的接觸甚少,有幾次的見面也沒怎么說話。而此時,兩個容貌傾國傾城的男子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那是能令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黯然失色的兩人。站立的男子美如謫仙,不食人間煙火,雍容華貴。坐著的男子俊俏非凡,眉宇清秀,高貴的氣質之中帶有君臨天下的氣勢。
上官梓頎抬眸看了來人一眼,唇角上彎,“軒陽王可是御書房的稀客。”
“皇上莫要說不歡迎為臣?!绷慝h漫不經心道。
上官梓頎禮節性地道,“軒陽王肯來朕的御書房,朕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不歡迎?!?
柳夙玥勾起唇角,對著上官梓頎,除了不屑還是不屑。如此說來,這世上空怕沒有什么是可以讓這位絕世男子放在眼里的。柳夙玥的似水清瞳掃了一眼御案前的一摞奏章,隱隱約約道,“看來,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局勢了呢?!?
上官梓頎臉色一沉,隨后勾唇一笑道,“有時看似無力回天的事,未必會是壞的結果。”
“哦?”柳夙玥臉上的浮起若有若無的笑,“那為臣倒想看看,皇上究竟是如何將乾坤扭轉的。”
“會有這么一天?!鄙瞎勹黜爤远ǖ馈?
他的這種自信,都不知是從哪來的,近日發生的種種都擺明他大勢已去。如今朝廷上分為三派,一派是站在太后那邊意圖篡位的奸臣貪宦,一派是占人數最多的中立派,這派中的官員對當今圣上的身世持有懷疑,但又對此事避而談之,還有一少部分是對當今皇上衷心不二,全力維護的官員。
對于上官梓頎怎么去挽回江山,怎么捍衛皇位,怎么應對群臣的狐疑,都不是柳夙玥有興趣了解的,他今日來不過是為了一個人。
“今日是三朝元老的太師,明日就有可能是她。那皇上可有想過怎么安置她?”柳夙玥輕描淡寫的語氣卻不是在商量,而是逼問。
上官梓頎微微一怔,那個她是誰?他想不出是別人,唯有蕭藍若……太師已遭人陷害入獄,如今還站在他這邊的人必定會被太后身邊的奸臣視為眼中釘,遭遇一場大劫是在所難免了。到時,他應該怎樣去保護她?還是,會像現在這般無能為力?
柳夙玥側著臉,削尖的下巴曲線優美,好似經過精雕細琢才能這般完美。
目光落在御書房外的一株繁華滿枝的數,幽幽開口道,“她是這世上我最珍愛的女子,她的安危我絕不會交到一個自身難保的人身上?!蹦莻€絕世男子毫不掩飾地說,她是這個世上他最珍愛的女子……
上官梓頎微微闔目,那句,即使拼了性命我也會保護好她!他沒有說……不是沒有時間說,而是身為君王的他只能在心里說。
“你要帶她走?”上官梓頎沉聲問道,心被糾緊了。
柳夙玥側著的臉轉向上官梓頎,眉梢微挑,“莫非皇上覺得你還有資格將她留在身邊?”
上官梓頎糾緊的心終于被刺痛了,握著拳頭的手發白,好似要將指甲嵌進手心似的。他沒有資格將蕭藍若,那個他珍愛的女子留在身邊,因為他沒有能力保護她,多么諷刺??墒?,他又怎會因此而放手?
“對她,朕不會放手。”上官梓頎道。
柳夙玥雙瞳微瞇,眉間微微蹙起,久久才吐出兩個字,“固執!”
只對她的固執,不叫固執,叫執著。
縱使說了不會放手,但蕭藍若的安全他也絕對不會馬虎,上官梓頎用了多大勇氣才對著柳夙玥說了句,“這些時日,藍若的安危就有勞軒陽王了?!敝皇沁@些時日,等過了這個混亂的時段,他還會把蕭藍若搶回來。
夜漸漸地暗了下去,一輪淡黃的月亮初升在西方留有夕陽余暉的天邊。每到這種時候,京中無疑都是繁華熱鬧的。
善男信女們從不會錯過如此重要的約會良機,穿上好看的衣服,提著一個今日在街上挑選花燈,在街上有目的的游蕩。若有佳人,定是要過去談天論地一番的,這一談,從此便心中有他。
凌蘭輕輕地在童少晉躺的榻邊放了些月餅和水果,生怕把他吵醒,放下后便踮著腳尖出門。
“哼!”一聲干咳聲從后面傳來。凌蘭回身,見到童少晉雙手撐著榻面,努力地想坐起來。
凌蘭過去扶了他一把,往上移了移枕頭,讓他的身子靠在上面。童少晉往上瞟了她一眼,視線又移向了一邊的月餅和水果上,“今日是中秋么?”
“嗯?!绷杼m答了一聲。
童少晉自嘲地笑了笑,怎么睡得連日子都不記得了。
“今日月色不錯,你要出去么?”凌蘭問。
童少晉往窗外看去,沒見到月亮,看見的是鋪在外面樹枝上的銀光。其實好幾天沒有出過這間寢房了,上一次見到月亮,正是他被追殺的時候。那時的月亮染滿了血色,印象之中的殺戮之氣直撲而來。
結果是,童少晉只厭惡的說了句,“不去?!?
凌蘭沒有再說什么,算了罷。
朝廷正是多事之秋,蕭藍若也沒了過中秋的興致。劉余鑫和玉玲倒是興致勃勃,準備了一大堆過中秋的東西,絕對花了蕭藍若三個月的俸祿!好在沈奕清留下了幾千兩銀子,不然這蕭府早就這能喝粥度日了。
停在蕭府面前的華貴幃轎是為蕭藍若特意準備的,隨轎的還有軒陽王府美貌傾國的管家碧斕。
“蕭大人,王爺請您到府上一聚?!北虜恬乓c為禮道。
蕭藍若哪還有心情去王爺府,只好婉拒,“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去,還請碧姑娘替我向王爺道個不是?!?
碧斕道,“王爺說了今日有要事要與蕭大人相談,務必請蕭大人去一趟?!笔捤{若黑線,要事相談?印象中,柳夙玥出現時,說的事中沒有一件是讓蕭藍若覺得重要的。
“蕭大人請!”碧斕挑起轎簾,對蕭藍若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是再請嗎?很明顯的強行綁架!
劉余鑫和玉玲在府門前看著蕭藍若上了幃轎,然后目送蕭藍若的轎子遠去,最后隱在街道中。
劉余鑫悠悠地嘆了一聲長息,搖了搖頭,“虧我今日去街上買了那么多東西,還想讓師父開心一下,沒想到她卻要和美男過中秋?!?
下了轎,蕭藍若由碧斕領著進了府。
軒陽王府,不必多介紹也知道,是何等的雍容華貴。雕欄玉柱,碧瓦朱檐,瑤臺瓊室……
比起上次稍有變化的便是這開了滿庭的花。
秋花月夜,倒是附和了今日的氣氛。遠遠看去,庭中的那名紫衣男子似被那花簇擁著,而那千嬌百媚的花此時在紫衣男子的容顏對比下,竟顯得平淡無奇。
紫衣男子面前擺了一張圓桌,桌上擺了很多奇異的東西。把蕭藍若領到這里,碧斕就自動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