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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相見無語

盡管在回玉城的路上,雷子悅向她描述過秋莎的狀況,可寧雪親眼見到病床上的人時,還是揪起了心。蒼白無血的臉上,早已沒了那天在影樓的光彩;皮包骨頭的雙頰,已經深深地突起在眼眶下方;濃密的睫毛,隨著合上的眼皮化成一條黑色弧線。只是那微微顫抖的睫毛,似乎跟她的呼吸,跟她的生命一樣微弱,似有似無。

在醫院照顧秋莎的親人,見到虞念雪緊緊依偎著寧雪,加上身后雷子悅的跟隨,他們都明白寧雪的身份,寒暄幾句,他們就自覺的退出了病房。

或許感覺病房了一下寂靜了許多,原本睡著的秋莎,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寧雪三人站在病床前,她深邃幽靜的眼睛一下有了光澤,慘白的臉上也慢慢聚集了喜悅的色彩。微微動了手指,虞念雪懂事的抓住了她的手,極輕的叫了她一聲“媽媽”。她的眼眶了一下浮出了一層水霧。

活著真好!可以繼續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她在心里默哀著。

“你會好起來的。念雪還等著跟你一起玩呢。”

想著她猶如飛絮飛舞在空中,轉眼即逝的生命,寧雪為她有些遺憾。這個不幸的女人,終究是以不幸收場。人們都說“苦盡甘來”,可她卻是悲苦了一生。

“寧小姐,你別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我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睜開眼睛看到你們。所以……,所以我……”

秋莎的呼吸,隨著她情緒的波動而困難起來。話還未說完,就憋得滿臉通紅,難受之極。

“表姐,你別再說了,醫生叮囑過,你要好好休息。”

見她難受,雷子悅趕緊彎腰,拿著紙巾,心疼的替她擦著額頭的細汗。

“別說不吉利的話。你會度過這個難關的。再說,念雪還這里,你說這些,會嚇著她的。”

寧雪拍了拍已經嚇得瞪大了眼睛的虞念雪,安慰她沒事。對于現在的秋莎,她只能一個接一個的向她撒著謊。

歇息一會兒,秋莎漸漸恢復了過來。微微側頭,對滿臉憂色的雷子悅說道:“子悅,幫姐姐把念雪帶出去。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寧小姐說。”

輕輕點點頭,雷子悅看了念雪一眼,默不作聲的招呼著懵懵懂懂的虞念雪出了病房。

看到病房的門嚴嚴實實的關上,秋莎掛著淺淺的微笑,回頭看著念寧雪。

“你有什么話,盡管說。”

寧雪有點好奇秋莎會說什么?

“寧小姐,我有兩件事想拜托你。”

秋莎開門見山的說道。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在繞彎子,無疑就是在浪費時間。

寧雪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其實,多少他也猜到了一點,只是不太確定而已。

“念雪喜歡你,我也看得出,你很喜歡她。所以……我希望你……”

說到女兒,秋莎的情緒激動起來。對于這個一開始她并不想要的孩子,她心里還是很愧疚。不過她欣慰的是,孩子遇到的全是好人。

“我會好好照顧她。”

寧雪態度很真誠。對于一個將死之人的要求,她沒有理由拒絕。即使她不這樣托付,她也會對念雪好。早在穆庭非不在之后就是這樣了。

“還有,我希望你和虞總走到一起,那樣,念雪就有一個人完整的家了。”

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秋莎又吩咐了她的第二件事。她親眼看到過他們難舍的情愫,也見到過他們有矛盾后,虞展鵬是怎樣的難過。她想幫他們一把,也想幫自己女兒一把。除了寧雪,她誰都不放心。包括表妹雷子悅。

聽到這個要求,寧雪的眼神暗了下來。照顧念雪沒問題,可她要自己跟虞展鵬在一起,以她的身體和老媽的反對,只怕是很難的一件事。

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一些事。以秋莎的身體和念雪生母的關系,她要求虞展鵬娶她是絕對沒問題的,可她卻選擇成全別人。從她們相見那一刻,秋莎都在幫他們。她為什么這樣做?無非是不拖累虞展鵬。或許,在她心里,她也是喜歡虞展鵬的,只是她用孱弱的身體將所有的感情隱藏了而已。

愛一個人,就是讓他過得更好。哪怕自己只能遠遠地看著。穆庭非是這樣,秋莎亦是如此,他們能做的,其實自己也能做到!

回老家這些天,天天與藥為伍,她也猜到了她的身體的確很差。她也理解最疼她,最愛她的老媽為什么反對她結婚?

想起穆庭非為她做的事,還有秋莎這個樣子,她再次下決心決定徹底放棄和虞展鵬的那段感情。

霍冠宇曾經說過,他不希望他愛的人承受失去愛人親人的痛苦,那種痛是一輩子都愈合不了的。失去愛人的痛,她也算領會了,她不想在她彌留之際,還看到她愛的人痛苦悲傷。

見寧雪久久不回答,秋莎急了。“寧小姐……”

“如果我答應你,你能安心,你就當我答應好了。”

寧雪換了一種拒絕的方式。她能為虞展鵬做的,自己為什么不能?

聽到她的回答,秋莎明白了她的意思。濃濃惋惜神色,在她疲憊的臉上盡顯無遺。

“不和他在一起,我也會好好照顧念雪的。虞展鵬那里,你不用擔心,他會對為念雪考慮周全,他不會讓你們的女兒,受到半點委屈的。相信我,會有比我更適和他的女人去陪伴他的。”

寧雪明眸善睞的眼神里,帶著對未來一切看好的異彩。卻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里也做好了日后身處荒涼的準備。

從秋莎病房里開,寧雪吩咐雷子悅和虞念雪好好陪陪秋莎,就帶著一直等在外面的淳子離去。

直到來到電梯口,寧雪還在為一個如花年紀的女人,就要凋零在悲傷的秋季而感到難過。

“鐺”一聲,電梯到了。

淳子拉著寧雪退到在電梯邊上,等著里面的人出來。

心有所思的寧雪,憑著感覺,低著頭跨了進去。

只是腳還沒站住腳,她又被人拉了出來。

抬頭一看,才發現,拉她出電梯的人,居然是虞展鵬。

突然在這里遇上他,寧雪的心還是有點慌亂。剛才在心里做的決定,在見到他這一刻,似乎隱了形。

跟寧雪一樣,淳子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虞展鵬。想起他的狠,她自覺的做了啞巴,還自覺獨自先下樓。

空蕩蕩的電梯口,空氣曖昧而壓抑。

“回來了?”

虞展鵬的聲音有些嘶啞,眉宇間盡顯倦意。這幾天又是公司,又是醫院,又是家里的讓他有點力不從心。

“嗯。”

寧雪輕輕哼了一聲。將打量著他的目光,又移回地上,看著自己的腳。她還在想該怎么找個理由,離開這里?他這疲憊的樣子,讓她心疼,她怕再呆這里會更加舍不得。

見她心不在焉,心有所思的樣子,虞展鵬滿腔想說的話,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想了半天,他才想起一件她會感興趣的事。“額,那些照片,我已經送去你家了。你問趙澤宇,他知道照片放在那里。”

“嗯。那我回去看看。”

寧雪立刻接話道。不自覺的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找到一個離開這里的理由。

虞展鵬沒想到,她會這樣,當即,暗罵自己白癡,居然給她這么好一個離開他的機會。

看到寧雪回到電梯里,難掩失望之色的虞展鵬,還是很有禮貌的對她點點頭。他以為,分開這么久,她見到自己會很開心。可她那副平靜疏遠的神色,把他剛從電梯出來,乍一看到她的熱情一下澆滅的連火星子都不剩。

“注意休息,你的臉色不太好。”

在電梯合上之際,寧雪還是忍不住對一條縫隙之外的虞展鵬說道。還是狠不下心,裝著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樣子。

電梯外的虞展鵬苦澀一下,對著已經下落的電梯,幽幽地說開了:“你對我這樣,我哪敢去休息?我怕一閉上眼,看到你就是你離我遠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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