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祎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放開手,正襟危坐,不愿意被許慎看出心里的想法。
“別胡說八道。”君祎偏過臉,不敢去看許慎,怕露出一個眼神就會被他察覺到所有隱藏的心思。
許慎唇邊閃過一縷笑,很快消失不見,但仍然輕聲道:“相信我,不用緊張。”
君祎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真的有些緊張了,至于緊張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君祎很清楚。
別說她從來沒有這種經歷,加上許慎的家人在君祎眼里,都像是罩著一層迷霧般神秘,而且就說他們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接觸的。
雖然許慎的父母還有爺爺都是醫生,可他們的影響力已經超出了醫學界的范圍。
尤其是君祎在看過他們的資料之后想起來,自己還在實習期的時候,跟著前輩參與了某次全國會議的采訪工作,當時許慎的家人都作為代表人物在會議上發言了。
現在想起來才明白,許家并不只是個簡單的醫學世家而已。
之后的路途中,君祎沒再和許慎說過話,始終板著一張臉看著窗外的景色,雖然那些千篇一律的建筑并沒有什么特別,但她硬是逼著自己看的井井有味的樣子。
等到了晚餐的地點,君祎幾乎在許慎停車的瞬間就解開了安全帶,然后毫不猶豫的打開車門下去。
天氣很熱,離開了有空調的地方,君祎立馬感受到周圍的燥熱感,心情也隨之煩躁了起來。
她其實真的很想要打道回府,但都已經走到這里,已經沒有辦法后退。
在來之前,家人都再三的囑咐她,要是她今兒真的走了,估計他們都得氣到爆炸不可。
剛好許慎也走下車來,君祎便不再猶豫,繞過車頭走到他身邊,與許慎并肩而站。
“進去吧。”君祎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仰頭與許慎對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雙眸明亮而透徹。
許慎輕點下巴,兩人一起走進了這家餐廳。
侍者引導他們去往了包廂,君祎在進門的時候,用余光瞄了一眼許慎。
他神色淡然,臉龐的側面線條也完美沒有瑕疵。
君祎不由想,這個男人就沒有露出過什么慌亂情緒,大概世界末日了,他也能這么冷靜吧。
或許也是因為他連生死都見慣了,再遇到任何事情都無法波動他的心情了?
但是這時候明顯不適合來思考這些復雜的事情,里面現在可是坐著讓她緊張了一天的人……
一張圓桌,坐在最中間的人,君祎在資料里看到他的照片,所以知道他是誰。
許家現在的主事人,許慎的爺爺,許毅輝。
老爺子八十出頭,看起來還精神抖擻,神色很放松。
從君祎知道的那些資料里,許老爺子如今專門坐診負責那些位高權重之人的治療,已經不輕易出現在大眾視野里面。
許老爺子左手邊坐著許慎的父母,打扮很低調,身上都有著一股文人氣質,如果旁人看到,一定不會知道他們在醫學界的地位有多高。
而老爺子右手就是君祎的父母了,她先瞥了一眼自己爸媽,他們為了今天的晚餐,都精心打扮過,但到底是在文化底蘊和內涵上有著缺失,臉上甚至有著幾分局促。
君祎無聲的嘆口氣,所以她才一開始就覺得自己和許慎的差距極大,光是這時候就能夠看出來。
許慎父母安靜的坐在那里,都慢條斯理的喝茶,不顯聲色,但偶爾透出的氣場也是不容小覷的。
君祎先跟父母打了招呼,然后以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看向許家的三位長輩,一一禮貌的問候過。
“君祎,快過來坐,到伯母這兒來。”在君祎打算朝父母旁邊坐過去的時候,許慎的母親溫溪卻突然對君祎招了手。
她的黑發在腦后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插著根碧玉發簪,秀氣溫婉,眼角有了細紋,卻多了幾分平易近人之感。
君祎沒有想到許慎母親會直接讓自己坐到她身邊,一時有些訝異,瞥向自己父母。
他們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仿佛很滿意這個狀況的發生。
正在呆愣的時候,從君祎身后走來的許慎已經不動聲色的碰了碰她的手臂,將她推向了溫溪的身邊。
而許慎在君祎坐下以后,直接淡定的坐到君祎父母旁邊去,帶起老爺子與自己父親的話頭,與他們聊了起來。
雖然并未有太大變化,但許慎漠然的神情收斂了許多,那種懾人的氣息也減弱了。
“伯母……”君祎擠出個笑容,故作平靜。
溫溪溫柔卻隱含犀利的目光已經在短短的時間里,將君祎打量的透徹,柔聲道:“最近工作忙不忙?聽說你在許慎的醫院做采訪?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盡管跟伯母講,不用擔心。”
君祎如實回答:“在那里挺好的,沒有遇到什么不能解決的問題,您別擔心我。”
明明是初次見面,對方表露出的親切令君祎在心安的同時,又感到了疑惑。
“兒子,你平時可得多照顧君祎,別讓我兒媳婦累著了。”溫溪用帶著點命令的口吻對許慎道。
君祎下意識的看向許慎。
許慎不置可否:“我知道,再說,累著君祎,也不只是累著你的兒媳婦。”
他說完以后,幽黑的瞳仁便直直放在了君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