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嚴格說起來,是一段時間以前的埋下的隱患,許慎接診過一個腫瘤病人,因為治療中需要用到藥物,而進口和國產的一些藥物價格不同,療效也大不相同,通常情況下,醫(yī)生都會詢問病人的經(jīng)濟狀況以及是否有相關醫(yī)保,再據(jù)此來選擇病人的用藥,不然一些進口藥物太過昂貴,普通家庭根本無法承受,即使效果更加突出,病人也會選擇相對便宜的藥物,再說便宜的同樣有治療作用,也不是無用的。
而許慎在詢問了病人的經(jīng)濟情況之后,也從病人以及家屬的穿著談吐判斷出確實屬于能夠接受昂貴藥物治療的家庭,便給病人開了國外進口的藥物。
病人后續(xù)的治療和恢復都還不錯,也已經(jīng)出院一個星期了,不過出院之后還需要繼續(xù)服用,但因為病人還沒有到回來復查的時候,所以許慎暫時沒有關注病人的后續(xù)狀況,而當此刻許慎得知自己被病人舉報故意推薦昂貴藥物從中謀取回扣的時候,還當真是從醫(yī)生涯頭一遭。
“許主任,您看這病人都直接投訴到院長那里去了,聽說還準備往上面投訴,要是咱們不管這個事情的話……您先來醫(yī)院一趟吧,病人還在院長辦公室呢,這個事情院長也很重視。”
“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君祎擔心的問:“有多嚴重?我要不要陪你一起?”雖然君祎也知道自己就算能陪許慎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好歹能夠在許慎遇到麻煩的時候陪在他身邊,幫他分擔一點也好。
君祎猜得到,如果事情不嚴重的話,不會讓許慎有這樣的表情,他很少將情緒完全表現(xiàn)在臉上,讓君祎都不需要去探尋他的情緒,就已經(jīng)知道許慎的心情很糟糕。
能夠讓許慎的心情如此糟糕,也算是種本事。
“我不確定到時候情況會有多亂,所以你乖乖等在家里,嗯?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
“那你有什么事記得跟我說啊。”
“會的。”許慎附身親了君祎一口,在她唇上輾轉廝磨,直到君祎喘不過氣了,才放過她。
君祎目送許慎離開,心里的擔心一點都沒有減少,但在許慎工作上遇到麻煩的時候,她所能做到的幫助就是不給他添更多的麻煩,然后在許慎需要自己幫助的時候,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忙。
從上一次的經(jīng)歷看來,君祎確實成功了,她在關鍵時刻,也并非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并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許慎受到傷害。
不過今天的這個事情……君祎明顯感覺到對許慎的不利,那個病人舉報許慎的行為,會讓許慎有些百口莫辯,除非能夠找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jù),不然病人一口咬定的話……
許慎趕到醫(yī)院,事情顯然又已經(jīng)傳遍了,周圍同事看著許慎的目光有些微不同,許慎不在意他們的看法,只想立刻去處理好這次遇到的麻煩。
那些藥確實是許慎開的單子,也都有他的簽名,沒有任何疑問,這一點病人并未說謊,許慎也不可能狡辯。而病人投訴他的點在于許慎違規(guī)回扣,許慎當然不可能承認,尤其還給他加了一層同藥代勾結的罪名,說他讓病患使用的藥,全是和藥代勾結之后,利潤最大的,沒有利潤的藥物,即使有藥效,許慎也不會給病人使用。
到了院長辦公室,看著那位曾在自己面前感恩戴德的病人,此刻面露獰色的指出他的一條條“罪行”,那模樣簡直像是要將他除之后快,仿佛許慎與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胡先生,我想這中間說不定有什么誤會,您和許醫(yī)生先溝通一下?”院長當然是要站在許慎這邊的,
不過他也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只能盡量緩和。
“有什么誤會?我和我老婆原本以為他給我開的藥除了對我藥效好,貴點我們也咬牙忍了,可是我后來一查發(fā)現(xiàn),分明有療效很好也更便宜的,憑什么不給我便宜的,要給我這么貴的?這不是吃回扣是什么?”
許慎雙手放在腿背上,背脊挺直:“是有便宜的,但是我也說過,藥效雖然不錯,副作用也更大,我問過你的意見,這是你和你夫人共同做出的選擇。”
“放屁!”胡夫人說,“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問過我們?你說你問過我們,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
“那你們又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我沒有問過?”許慎挑眉反問。
“你……你這是什么歪道理,明明是我們問你,怎么你倒是問起我們來了?!”
胡先生指著許慎質問,“反正你就說那些藥是不是你開的?”
許慎點頭:“是我。”
“這不就對了?院長你也聽到了吧,現(xiàn)在他也承認了給我們開這么貴的藥,不是故意坑我們是什么?我們以為你是個好醫(yī)生,沒想到還是個吸血的螞蟥而已,盡想著怎么從我們這些病人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里扣出你們吃喝玩樂的錢!”
胡先生說著說著,血壓升高,又喘著粗氣坐下了,但面容上還滿是怨憤。
許慎淡淡道:“這是根據(jù)你的家庭條件來制定的治療方案,你要最有效果的藥物治療,而且不在乎價格,所以我才給你選擇了這個進口的……”
“我有錢?我要有錢我還來跟你說什么?我家里條件什么樣,你們醫(yī)院盡管去查!我們就是普通的家庭,哪里能負擔得起這么貴的藥啊?要不是我家里人給我查了查,我還不知道呢,原來這個有名的許醫(yī)生就是這樣子坑病人的!”
許慎一直冷冷的看著他們,沒有多言解釋,也未多說一句廢話。
直到院長發(fā)言:“許醫(yī)生,你有沒有什么想解釋的?”
“我是按著規(guī)矩辦事,并沒有違規(guī),院長,那些回扣我還不稀罕。”
“哼,你不稀罕?你不稀罕還這么做?你就是想賺錢!再說了,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問過,你和幾個公司的醫(yī)藥代表都吃過飯吧,敢說你們沒有任何勾結?”
許慎掀起眼皮看他:“吃過飯并不代表有勾結,照你那樣說,你如果和某位領導吃飯,就是在賄賂領導了?”
“……我說不過你,反正證據(jù)我都有,我要投訴,我要你們賠償我的損失,不然我就要把事情鬧大,然后我還要你們的道歉,醫(yī)院和許慎你的都要,我再考慮原諒你們,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我們這些普通人也不是好惹的!”
“許醫(yī)生,這個事情,醫(yī)院不負責任,你和這位患者好好協(xié)商吧?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們醫(yī)院就不負責任了。”院長看似無情的將一切罪過都背到了許慎的身上,而那位胡先生則是繼續(xù)說:“不可以,什么叫做和你們醫(yī)院沒有關系?他是你們醫(yī)院的醫(yī)生,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代表了你們醫(yī)院,而且他可是你們醫(yī)院的招牌之一,現(xiàn)在怎么著,想讓我們放過你們醫(yī)院?休想!”
院長和許慎的目光不經(jīng)意交錯,彼此眼里都意味深長,短短一瞬便看懂了對方目光中包含的深意。
院長繼續(xù)說:“胡先生,醫(yī)院并非想要推卸責任,不過這個事情確實和醫(yī)院無關,您如果非要將責任也推到醫(yī)院上來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告訴您,我們不會妥協(xié)。”
院長的話一說出來,胡先生和胡女士叫囂的更加厲害了:“什么叫做你們沒有辦法?我就不信了,你們這么大一個醫(yī)院,這么點小事情都處理不好?我現(xiàn)在可是一點都不相信你們這些人了,既然你這個院長不處理,那我就把事情鬧大,我要告到上面去,總之要讓你們醫(yī)院肯給我道歉就行!”
許慎直到這個時候才緩緩站了起來,輕描淡寫的說:“想告,就來告我好了,這個官司我來陪你打。”
院長剛才的話,并非是在推卸責任,還是在將影響減為最小,事情落到許慎一個人的頭上,雖然看起來許慎要遇到的麻煩更大了,但是許慎自己來解決這個事情,會有很多辦法,醫(yī)院不會袖手旁觀,不過醫(yī)院如果說了有責任,那就是變相的承認有錯,當然不可能如此。
這也算是院長的緩兵之策,但是這位胡先生并不上當,他的機智程度,倒不似他先前所說,自己只是個普普通通老實巴交的平頭百姓。
“打官司就打官司,你以為我怕你啊?這個年頭誰家還沒有點關系?不就是想打官司嗎,奉陪到底!我說過,你們醫(yī)院,還有你,必須道歉,然后賠償,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胡先生態(tài)度堅決,惡狠狠的威脅。
院長繼續(xù)當和事老:“那胡先生,除了讓醫(yī)院道歉這一個辦法,還有沒有其他商量的余地?這個事情還可以好好說嘛。”
院長混跡醫(yī)療界這么多年,什么樣的狀況沒有見過,所以并沒有絲毫亂了陣腳,依舊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和胡先生談判。
不管是醫(yī)鬧還是醫(yī)療事故,很多事情都要他親自過問,院長這個位置,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坐得穩(wěn)。
胡先生看起來思考了一會兒后說:“要不然這樣,你們醫(yī)院想不給我道歉也行,只要你們公開宣布,你們要辭掉這個許醫(yī)生,我就不找你們的醫(yī)院麻煩,接下來的事情我就只和他一個人談,如何?”
胡先生的提議,讓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院長都不由的皺了眉。
而許慎則是迷了眼打量胡先生,目光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一直到把胡先生所有的細節(jié)都觀察完畢了,才慢慢收回視線,垂眸沉思。
“胡先生,您可知道許醫(yī)生從醫(yī)以來有著怎樣的輝煌歷程?他作為一個醫(yī)生,受到了無數(shù)病人的愛戴和感謝,如您剛才所說,他不只是我們醫(yī)院的招牌,還是我們醫(yī)院最受歡迎的醫(yī)生,他并沒有犯過任何實質性的大錯,要讓我們辭掉他,我怕是無法答應您的這個請求……”
“沒有實質性的大錯?你在逗我還是逗你自己?他欺騙了我,吃回扣,難道就不是錯了?誰知道他是不是還暗地里做過其他的手腳?什么醫(yī)德高尚,我看都是花錢買來的名聲吧,反正賺了那么多虧心錢,隨便用嘛!”醫(yī)院每年都會發(fā)生很多這樣的事情,就離A院一條街以外,是某軍區(qū)醫(yī)院的附屬醫(yī)院,但也在前兩天發(fā)生了一件在社會上引起巨大熱議的事情,那家醫(yī)院某個學術帶頭人,因為阻止黃牛販賣專家號,被悔恨在心,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被砍了五刀,一排牙齒全部打掉,現(xiàn)在都還處于危險之中。A院一直都在盡力保證醫(yī)生的安全,所以一旦發(fā)生醫(yī)患之間的矛盾,寧愿賠錢了事。今天許慎遇上的這位無理取鬧的病人,在醫(yī)院看來是無理取鬧,但顯然,他的說辭放到哪里去都有幾分作用,藥單是許慎開的,有他的簽名,也確實有更便宜的藥,所以即使各執(zhí)一詞,最后狀況也會稍微對許慎不利。
院長有些苦惱,許慎是他看著長大的,當然清楚許慎不會瞧得起那一點回扣,但是如果沒有更好的證據(jù),胡先生非要賴在許慎身上,醫(yī)院這邊也著實沒法說理去。
更何況如同胡先生剛才所威脅的,這個“個人”事件,最后很可能變成這個醫(yī)院都是如此違規(guī)操作,到時候對醫(yī)院的名聲損傷很大,尤其今年A院正在評稱,到時候被影響了,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真正成為業(yè)界頂尖。
“你們到底準備怎么解決?我丑話說到前頭,反正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媒體,這個事情我也咨詢過了,肯定是我占了理,如果你們想讓我把事情鬧大,那我就走了,反正最后你們還是得乖乖給我道歉。”胡先生那自信滿滿的樣子,還真不像他所說,是老實巴交的人。
院長看向許慎,打算征詢他的意見才來處理。許慎則目光淡淡的看著胡先生,對他說:“你想怎么樣處理?”
“我現(xiàn)在的想法嘛,你們醫(yī)院想沒有責任很簡單。”胡先生獰笑著,“把許慎辭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和你們醫(yī)院當然沒有任何關系,我找人算賬也只找他一個,而且我聽說許醫(yī)生現(xiàn)在很有名嘛,想來肯定有很多人期待著看許醫(yī)生出問題是什么樣子。”
院長搖頭:“不可能,醫(yī)院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辭掉許慎。”
孰輕孰重,院長不可能分不清楚。
“哼,你們不答應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胡先生拉起胡女士,“咱們走,我就不信我這個委屈找不到地方訴去!”
許慎眼里陰晴不定,但臉上只是淡漠到極致的表情,他雙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身子轉向門口:“那就請吧二位,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奉陪你們。”
胡先生用手指著許慎:“很好,你有種。”
“慢走不送。”
許慎等他們走了,對院長說:“這個事情很抱歉,我會盡力將損失減到最小。”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不該看錯才是,怎么給他們開了那么貴的藥?”
“應該是沖著我來的,您就別管了。”
“沖著你來?”
“今天他們倒是刻意打扮過,但有些細節(jié)騙不了人,我會查清楚他們的身份,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辭職。”許慎頷首道,“既然對方有備而來,我待在醫(yī)院只會連累所有人,等事情解決了,我再回來。”
院長惜才,但也知道許慎的身份背景,注定了有很多事情是無可奈何,不由自主的。
“你要小心,這個事情稍有不慎就會對你產生很大的影響。”院長認真叮囑。
“你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許慎的心里在想什么沒人知道,但他此刻氣息平靜,顯然不會因此而情緒波動。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到樓下的時候碰見了凌利安,他像是早已等在這兒,眉峰上挑,目光炯炯:“怎么著,又被誰盯上了?”
“我怎么知道?”許慎反問。
“你都不知道,看來事情略為嚴重?”
許慎淡定的不得了:“再嚴重都不會很嚴重。”
“嗯?”
許慎拍拍凌利安的肩膀,一臉輕松:“我給自己放了個假,辛苦你繼續(xù)堅守崗位了。”
“你辭職了?”
許慎贊賞的看他一眼。
“將計就計。”既然胡先生想讓醫(yī)院辭掉他,那么就干脆辭職好了,看看他們接下來還想做什么?胡先生那邊從開始治病,便讓許慎落入他們布好的陷阱,但想控制他,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凌利安嫉妒道:“我看你是早就想休息了,借機辭職,以權謀私。”
“那又如何?”許慎身上的薄風衣掀起一個瀟灑弧度,露出他長而結實的雙腿,整個人英俊如天神下凡。
“就你心里的這些小九九……”凌利安看著許慎遠去的背影,嘆口氣,誰讓他沒有想謀私的對象呢,還是老老實實工作吧……君祎本來以為許慎要很久才會回來,她等的忐忑,坐立不安,又不想打電話打擾他,只能盡量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把家里的衛(wèi)生打掃了一遍,還不忘關心渝悅的狀況,然后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許慎回來還帶了些食物,放進冰箱,洗了手,便將君祎圈在了懷里,柔聲問她:“都做了些什么?”
君祎一件件細數(shù),才發(fā)現(xiàn)許慎離開之后,自己真的一刻都未停下。
“打掃衛(wèi)生……里里外外都掃了一遍。”
“不是有清潔阿姨?這種事情你就不需要做了。”許慎握著君祎的手,他并不需要君祎為他洗手作羹湯,也不需要君祎保持起家務,只要有她的存在,對許慎來說就很重要了,他喜歡一個人的方式,便是把最好的東西一起奉獻到她面前,讓君祎只用享受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把生活里的精力放在自己這個人身上,而不是他以外的附加東西。
再說他也有足夠的能力讓君祎什么繁瑣的事情都不用去考慮,不會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而煩惱,他可以給與她最好的生活。
“沒關系啊,反正都不臟,我就是隨隨便便打掃一下,而且我停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你怎么樣了,事情處理完了嗎?”
許慎靠在君祎的肩窩里點頭:“暫時處理完了。”
“暫時是什么意思?”
許慎便把事情的過程細細告訴君祎,接著輕笑:“正好可以空下來有時間多陪你。”
君祎擰緊的眉頭卻并未舒展,雖然許慎說的輕描淡寫,但君祎才不會覺得事情真的那么簡單,都已經(jīng)鬧到要用暫時辭職的方法了,證明許慎對待這件事情很嚴肅。
“那位胡先生,是真的生病了嗎,會不會是故意的?”
“他的病假不了,不過要么他當時的衣著談吐通通是裝的,要么這次是裝的。”許慎眼神泛冷,“總之他的目的是我,暫時離開醫(yī)院,對醫(yī)院有好處。”
“既然他們擺明了就是沖著你來,應該就是和你有過節(jié)的人,仔細找一找,應該不難?”
“難是不難,但是想要找到對我有利的證據(jù)并不簡單,因為他手里的證據(jù)對我不利,而我暫時沒有辦法反駁。”即便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到了正規(guī)程序來說,許慎就是做錯了。
胡先生一家也可以有很多種理由來陷害許慎,如果不暫時離開醫(yī)院,只會把事情鬧到更加嚴重的地步。
許慎的做法是非常明智的,現(xiàn)在胡先生要對付,只能沖著他一個人來,想利用醫(yī)院來威脅他已然不可能了,而且辭職和被辭退的意義當然不同,主動辭職,意味著等這件事情處理結束之后,還會被A院風光的聘請回去,而被辭退,就會成為許慎從醫(yī)生涯中真正的污點,洗不去。
“那你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辦法?”君祎轉過身,擰著的眉頭才稍微松了一些。
她知道許慎雖然這么說,但肯定早就有一些自己的辦法了。
“得先查到他的身份,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再決定之后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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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如果你需要我?guī)椭脑挘灰蜌狻!本t拍著胸脯,豪氣的保證。
許慎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一口:“我會的。”
許慎開始準手調查胡先生,他所有的疑問都將在調查中逐漸顯現(xiàn)。
而渝悅那邊,到了周日,盡管她什么都沒有想明白,顧執(zhí)也去找她了,不給她多一秒鐘的考慮時間。
渝悅早上沒有起床吃飯,雖然母親特意拼字動手為她熬粥,但渝悅還是沒有領情。她暫時不想和他們說話,那種被最親近的人欺騙的滋味太難受了,難受到渝悅光是想想都覺得心臟抽的疼。
后來房門被關上,渝悅又繼續(xù)蒙著頭睡覺,好像那樣就可以什么都不去管,不去在乎了。
至于顧執(zhí)是怎么樣進來的,渝悅根本沒去考慮這個問題,他想進來容易得很,就自己家里這些東西,根本攔不住他。
渝悅睜開眼睛,便看見顧執(zhí)坐在自己床邊,表情冷然的看著自己,他大概是一夜未睡,連眼珠子都是紅的,像某種兇獸,散發(fā)著駭人氣息。
但他開口時的語氣又溫柔體貼:“睡了多久?廚房里煲著湯,還想吃什么,我讓廚師給你做。”
他熟稔的口吻,完全把這里當成了自己家。
渝悅抿唇,別過頭去,不想和他說話。
“聽伯母說你昨天晚上就沒有吃飯,今早也沒吃,這樣對身體不好,悅悅,別跟我慪氣而不吃飯。”
“我沒有因為跟你慪氣不吃飯,我只是沒有胃口而已。”再說,氣都氣飽了,哪里還有心思吃飯?更何況這時候看到顧執(zhí),渝悅的心情更加煩躁,尤其想到顧執(zhí)一定是來逼自己作出選擇,渝悅恨不得立馬把他趕出去。
“悅悅。”顧執(zhí)的聲音變沉,“你如果不吃飯。”
話沒說完,渝悅就翻坐起身來,瞪著他:“你怎么著,是不是要綁著我吃?顧執(zhí),你除了會騙我,會強迫我,你還會做什么,你自己說?”
“悅悅,之前的事情,我們好好聊聊,我做錯的地方,我向你道歉,怎么樣?”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來做什么?”渝悅冷笑,“你覺得你道歉了,你就沒有欺騙過我了?”
顧執(zhí)眼中的執(zhí)拗很狂熱,他說:“我道歉是因為我傷害了你,但我沒有對我的做法后悔過。”
“嗬,你顧少爺怎么可能會后悔?你做什么事情不是胸有成竹理所當然的?”渝悅嘲諷似的笑了兩聲,又說,“是不是我與鄒城每一次沖突的時候,你都在現(xiàn)場看著這一切?當成笑話一樣?因為你覺得,我不可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渝悅繼續(xù)諷刺道:“你就是覺得好玩吧,看看怎么把一對恩愛的情侶拆散,好滿足你變態(tài)的心思?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有成就感,特別快樂?然后等你玩夠了,就把我丟開了,再去玩你的下一個游戲?顧執(zhí),我告訴你,既然這樣,我也不陪你玩這個游戲了,你愛控制誰就控制誰去吧!”
渝悅說完的時候,顧執(zhí)的眼眶已經(jīng)赤紅的嚇人,渝悅口中的“恩愛”一詞深深戳中了顧執(zhí)的心臟,提醒著他,不管他多努力,渝悅都曾經(jīng)愛過別人,而且有可能到現(xiàn)在都還愛著難以忘懷。這樣想著,顧執(zhí)的一張倆都黑沉沉的,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道:“悅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不是游戲,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游戲的對象。”
“哦,那你沒有做過欺騙我的事情?”
這像是個死局,無論怎么繞,最后都會變成顧執(zhí)洗不去的污點。
顧執(zhí)緊緊捏著愉悅的肩膀,舍不得對她大聲說話:“以前的事情就過去了,我向你道歉,也保證,以后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對你更好,我愿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挽回自己的錯誤,如果你對我有那么一點點的感情,就給我這個機會,嗯?”
他從未用這般低聲下氣的語氣對別人說話,近乎哀求,渝悅看不到他心里的忐忑與不安,這時候的她顯然也不會在乎,顧執(zhí)的做法讓她太失望了,只要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顧執(zhí)而造成的,便沒有辦法冷靜面對他。
“顧執(zhí)你聽著,我們從開始就是錯誤,你不應該愛上我,我也不該和你在一起,很多事情都證明我們不合適,就到此為止吧,我原諒你,不去追究你的錯誤,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怎么樣?”
渝悅覺得自己這番話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
但顧執(zhí)只是臉色一變,赤紅著眼珠,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我不同樣,悅悅,我不會和你離開的。”
“你可以做很多事情,除了離開我這一點。”顧執(zhí)咬牙切齒,迷人的鳳眸里滿是偏執(zhí)色彩。
渝悅想要掙開他:“我們這樣糾纏下去又有什么用?到最后不也是互相傷害?繼續(xù)在一起,我也不會忘記你對我做過的事情,你覺得我會讓你好過?”
“我寧愿你折磨我。”顧執(zhí)的笑容里都彌漫著一顧血腥味,“折磨到死為止。”
但是讓他放手,絕不可能。
渝悅看明白了顧執(zhí)眼中的瘋狂,她終于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一個不能招惹的人,顧執(zhí)就像個瘋子,他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從沒有人能讓他改變想法。
“顧執(zhí),你這樣不是折磨你,而是在折磨我。”渝悅的話像一把刀,尖銳的插進顧執(zhí)心臟,瞬間鮮血淋漓,“我不敢再和你在一起了,我覺得你很可怕,我只要想到我的枕邊人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我就恐懼你知道嗎?”
顧執(zhí)再開口時嗓音都沙啞了:“悅悅,我不會,我不想傷害你,無論什么時候。”
“但是你已經(jīng)傷害我了。”
渝悅怒吼一聲,把身邊的枕頭朝著顧執(zhí)身上扔過去:“你傷害了我!我為什么還要原諒您?!”
顧執(zhí)閉了閉眼,一把將渝悅摟進懷里,也不顧她的拼命掙扎,親吻在她發(fā)絲上:“悅悅,對不起。”
渝悅無聲流淚,等到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之后說:“顧執(zhí),你放過我吧。”
顧執(zhí)表情冷峻:“悅悅,除了這個不可以。”
渝悅的眼睛瞥到床頭柜上的剪刀,一伸手就拿了起來,她說:“顧執(zhí),你不要逼我。”
顧執(zhí)的余光瞄到渝悅手里動作,立即放開她,搶過了剪刀,呵斥道:“渝悅!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嗎?”渝悅看著剪刀從自己手里離開,并沒有去奪取,她根本沒有想過要自殺,不過就是拿來威脅顧執(zhí)而已,如果顧執(zhí)會因此放過她當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只有繼續(xù)耗下去
顧執(zhí)雙目近乎眥裂,吼聲震的渝悅耳朵疼:“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能傷害你自己!”
“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在傷害自己了,不過一個是心上,一個是身體上的,顧執(zhí),你確定要這樣傷害我下去?”渝悅悲傷的眼神讓顧執(zhí)心頭一痛,他一拳打在了渝悅身后的床上,連床墊都往下塌了幾分。
渝悅的話字字誅心,讓顧執(zhí)所有的堅持瞬間潰不成軍,但他更無法去想象自己身邊沒有渝悅的生活會是這樣。
“況且,你應該知道我和鄒城分手的原因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和他分手,顧執(zhí),是你害了我。你覺得我有沒有忘記他?沒有了以前的那些誤會,我還有沒有可能和他在一起?”
顧執(zhí)的臉色都有些灰白了,他沙啞的問:“你還愛他?”
“你說呢?”
“他值得你這么惦記么?這么久了,也都沒有喜歡過我一絲一毫?”
顧執(zhí)仿佛是在抓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喉頭滾動,有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但渝悅的回答注定要讓他失望了,渝悅說:“沒有,顧執(zhí),我沒有愛過你。”
顧執(zhí)嘴角翹了起來,眼中布滿血絲,這樣脆弱的模樣讓人看了都會不自覺心疼,但渝悅直接忽視了,她硬著心腸,把頭轉到一邊,冷漠無情的說:“你走吧,顧執(zhí),永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從今往后都沒有任何關系,就這么結束吧,好聚好散。”
“你和鄒城分開的時候,會這么痛快么?”顧執(zhí)沉默半晌,忽然問。
渝悅說:“你知道答案,還需要我回答嗎?”
在和鄒城分手的那些時間里面,渝悅有多么痛苦,顧執(zhí)當然看得清清楚楚。
“我明白了。”
渝悅聽到腳步聲遠去,房間里很快制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渝悅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道陽臺上,正好看見顧執(zhí)的車子離開。
就站在秋天的陽光里打電話給君祎,渝悅等她接起來后,忍不住說:“怎么辦啊,君祎,我現(xiàn)在心好痛。”
“我不應該有這些感覺的,但是我,我沒有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她甚至都快要忘記自己當初和鄒城分開后是什么感覺了,剛才那些話根本就是拿來欺騙顧執(zhí)的,狗屁的還惦記鄒城,不愛了就是不愛了,盡管是因為顧執(zhí)的欺騙,但當過去的愛情已經(jīng)消磨完畢,現(xiàn)在的渝悅面對鄒城,除了一絲遺憾,再也沒有別的感情。
她承認,顧執(zhí)在這段時間里面,逐漸滿滿當當?shù)恼紦?jù)了她的心,再也不給她別的位置去放下其他人,可現(xiàn)在剛讓顧執(zhí)在自己心里生了根,又要連根拔起,光是現(xiàn)在想一想,渝悅都感覺到了什么是血肉模糊的疼,她不知道顧執(zhí)是不是和她感覺一樣,但既然要折磨,兩個人都一塊兒遭受折磨好了,然后總會有一天和當初一樣,既然她都忘記了鄒城,又哪里不能忘記顧執(zhí)呢?
如果沒有顧執(zhí)的算計,渝悅也許會和鄒城交往到結婚,能夠過一輩子也說不定,但現(xiàn)在他們注定了不會在一起,有些感情消失了就不會再回來,渝悅也沒有那個心思和力氣去挽回什么,再和鄒城一起,也回不到當初,消失殆盡的感情重新找回來,也會有殘缺的地方,渝悅并不想要那種殘缺的美。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要把顧執(zhí)從自己心里面趕走,又需要多長的時間?渝悅不知道,她覺得顧執(zhí)太可怕了,偏偏要在她心里留下一根刺,還是讓她難以觸碰的死結,那時候覺得鄒城背叛了自己,彼此之間已經(jīng)沒有愛了,所以能夠很快的走出來,再加上顧執(zhí)出現(xiàn)的時機太好。
現(xiàn)在知道顧執(zhí)也欺騙了自己,可同時渝悅又知道,他是愛她的,只是用錯了方式。
渝悅覺得顧執(zhí)實在是太殘忍了,比鄒城還要殘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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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顧執(zhí)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