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關鍵處,我想把事情全都弄明白,所以裝著和掌柜的換一些零錢,暗中側耳傾聽,繼續(xù)聽那兩個人的交談。
“老哥。”相貌猥瑣的那人顯得有些意外,道:“大蠻山那地方,不是銀霜子家里經營幾代了,按說是不會出什么麻煩的。”
“你有所不知。”另一個人接口道:“銀霜子是遇見麻煩了。”
銀霜子從前統(tǒng)領大蠻山,一切都有條不紊,后來,她私自收留了被圍剿后重傷逃脫的茅天師和容心老道,本來也沒有什么,但就從上次在大蠻山悔婚之后,無生還有小白龍也無形中插進了大蠻山。銀霜子對無生小白龍這伙人沒有任何好感,容心老道是想跟無生小白龍合在一處,兩幫人一起去搞日本人之前沒有做完的事。對于容心老道的建議,銀霜子一口就回絕了,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人都是會變的,容心老道原本跟著銀霜子,還算是忠心賣力,但無生和小白龍就攛掇他,日本人以前搞的事情,五仙觀的人都有耳聞,一來二去,說的次數(shù)多了,容心老道也漸漸心動。至于茅天師,本來就不怎么管事,尤其是在圍剿中受了重傷,兩條腿都斷了,愈發(fā)渴望修行尸解,所以直接閉關,不理世事。
容心和無生小白龍聯(lián)合到一起,就覺得銀霜子處處掣肘,很麻煩。小白龍這個人心腸狠,做事做的很絕,不惜血本,暗地里串聯(lián)了大蠻山幾個比較重要的人物,直接拿錢把對方喂飽了,這下就等于拆了銀霜子的臺。
等暗中架空了銀霜子,幾個人一起發(fā)難,開始左右大蠻山的事物,銀霜子自然不肯,然而等她發(fā)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指揮不動大蠻山那幾個頭領了。
“聽人說,小白龍原本是想把事做絕。”老成持重的人說到這里的時候,用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道:“直接做掉銀霜子的,不過嘛,大蠻山那幾個小把頭,過去都受過銀霜子家里的恩惠,說到殺了銀霜子,沒人敢迎合。”
聽到這里,我的心驟然一抽。銀霜子被架空了,幸虧那幾個小把頭還多少有點良心,沒敢拿銀霜子怎么樣。但銀霜子從那以后,就被逼著離開了大蠻山。現(xiàn)如今,大蠻山和小白龍已經合成了一伙,再也沒有銀霜子的立足之地。
聯(lián)想銀霜子之前來到小飯館時那一臉的疲憊和落寞,我就猜得出來,她離開大蠻山的時候什么都沒能帶走,從小錦衣玉食,驟然間流落大山,那種失落,不知道銀霜子是怎么扛下來的。
兩個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可是我已經沒心聽了,轉頭沖出小飯館。石方鎮(zhèn)的街都很長,當我沖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銀霜子慢慢的走著,好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孤苦伶仃
。
這個鎮(zhèn)子非常熱鬧,來往的商人多了,交通也比別的地方便利,山外的貨物能比較順利的運進來,所以長街兩旁都是店鋪。這時候的山區(qū),還沒有受到太多外界的影響,盡管外面變了天,但鎮(zhèn)子里的人依然過著自己的日子。銀霜子慢慢的走著,當她走到一家布莊的門外,就停下腳步。
她這個人是最愛干凈的,住在大山里,每天只要出門就灰頭土臉,所以銀霜子的衣服,總是一天一換。可是這一次,她一個人離開大蠻山,在山里奔波,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看見這個布莊,銀霜子明顯是想買點布,在旁邊的裁縫店里做身衣服。
我遠遠的跟在后面,望著她的背影,心里又酸又疼,可是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么和她相見。她一定不想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以這種落魄的樣子跟我重逢。所以我忍了下來,徘徊到布莊門外,拉低帽子,準備一直暗中跟著她,等到人少的時候,再和她相認。
這個布莊的規(guī)模著實不小,比山外那些小城里的布莊也不遑多讓。銀霜子心事重重,在布莊里慢慢的看,她是奢侈慣了的,衣食住行都很挑剔,多少年養(yǎng)成的習慣,一下子不可能改變,看了很久,銀霜子才看上一塊緞子。這種緞子產自南方,北方沒有,山里的人能填飽肚子已經不錯了,除了鎮(zhèn)子里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太太,偶爾會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買一點這樣的緞子料,所以,這布料很昂貴,一年也難賣出去三尺。
“這個料子,要五尺。”銀霜子看上了這塊料,隨手指了指。掌柜的頓時樂了,這樣的布料貴,利潤也大,五尺緞子的利潤,要比半匹白布還多,所以銀霜子一說,掌柜的忙不迭就拿尺子量布,手腳麻利的給裁剪下來。
但是到了付錢的時候,銀霜子的臉色就是一變,手伸進懷里,只掏出一點零錢。我想著,可能是她一氣之下離開大蠻山,沒帶什么東西,奔波這么久,身上已經沒有錢了。
掌柜的本來笑吟吟的望著銀霜子,可是看著銀霜子的表情,他就也跟著變了臉,這些做生意的,最精明不過,估計是看出銀霜子的錢不夠。
“這位姑娘。”掌柜的頓時換了副面孔,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布料,可是給你剪下來了,你是要還是不要?”
“我身上錢不夠,布料我先拿走,回頭,一定把錢給你送過來。”
“小本經營,概不賒欠,我說,你這姑娘看著靈眉利眼的,怎么冒傻氣。”掌柜的嘲諷道:“認識都不認識,這么貴的料子,怎么可能賒給你嘛……”
銀霜子眉頭一皺,直接就想發(fā)火了,她長這么大,鮮少有人敢這樣嘲諷她。但是銀霜子的
怒氣剛剛萌發(fā),又強行給壓了下去。她雖然是個山刺,可是跟花九那樣的人差不多,交易買賣,占個理字,當時花九在東李溝喝酒,身上沒帶錢,結果讓人連推帶搡的趕出來,憑花九的本事,一只手就把小酒館給拆了,但他沒有那么做,因為他覺得,事情是他理虧。
銀霜子咬了咬牙,把怒火壓了下去,道:“這料子,我不要了。”
“沒錢,裝什么闊太太……”掌柜的悻悻把撕下來的布料又重新放回去,冷言冷語道:“買不起東西,就不要進這個門……”
“哎喲,我當是誰呢。”就在這個時候,布莊門外一窩蜂的走進來四五個人,一個個滿臉橫肉,膀大腰圓,我抬起頭,朝里面看了看,心就一動,這幾個人,好像是小白龍的手下,在大蠻山鬧事的時候,我見過。
四五個小白龍手下的山刺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也出現(xiàn)在了石方鎮(zhèn),他們大搖大擺的走進布莊,四五個人,摟著兩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股低俗的脂粉香,頓時充斥在布莊里。
“這不是銀大當家的么?”一個山刺呲牙咧嘴,擋住將要離開的銀霜子,道:“銀大當家的,要買布做衣裳么?怎么,身上沒錢?”
“滾!”銀霜子接二連三的被擠兌,想忍卻再也忍不住了。
“這料子真好。”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扭著腰,把銀霜子要買的那塊料子抖開,咂咂嘴,道:“好看,真好看。”
“都是南方進來的上好的緞子,做成衣服,穿上又漂亮,又顯富貴氣。”掌柜的一看又來了客人,臉上頓時堆起了笑。
“哥。”濃妝艷抹的女人拿著料子,跟旁邊的山刺道:“買塊料子嘛,你瞧,多好看……”
“這料子,是好看,就是他娘的貴,一塊料子,頂?shù)纳仙嚼锏哪嗤茸右荒甑目诩Z錢了。”調侃銀霜子的那個山刺呲著牙,道:“一人撕五尺,銀大當家的,你是不是沒錢?想要料子,好說,跟咱們兄弟,唱個小曲,咱賞你錢,買上兩尺好料子……”
“沒有錢,窮光蛋一個,還充什么闊氣。”濃妝艷抹的女人守著柜臺,等著布料,論長相,她比銀霜子差的遠,看著銀霜子,就酸溜溜道:“這種料子,是你能穿的?”
銀霜子大怒,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她落魄了,這些市井小人,甚至連這樣低賤的女人都拿她作踐。銀霜子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怒氣沖沖的雙眼里,隱約已經含著淚。
“料子給我放下!”我再也看不下去,我不想在小白龍手下露面,可是看著銀霜子這樣被他們輕視,我再不出面,那就不是男人了,我一步就走進布莊,指著那個女人,喝道:“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