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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已經心如死灰,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聽到山路上傳來的話,精神就猛然一振。是李福威和花九到了!
太行山五大把子,除了小白龍,銀霜子,李福威,花九,還有一個三貓子,但是山外變了天,貓爺已經打算洗手,從去年開始,就慢慢的遣散手下的人,意思是要退出江湖了,一般的事情,他不參和。
我跟李福威不認識,但和花九卻一見如故。眼見沒有能幫我的人,花九卻堪堪趕到。我頓時有了盼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上山的那條路。
果然,不多久,李福威和花九肩并肩的走了上來,銀霜子是山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李福威他們來賀禮時相當隆重,尤其是花九,可能知道我在大蠻山,帶的禮物特別多,十幾條漢子人人背著包袱。
李福威歲數大,花九名頭旺,兩個人一上山,跟來賀禮的熟人打了一圈招呼。這圈招呼剛剛打完,山下的人又扯開嗓子喊道:“白爺到!”
小白龍也來了,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和其余小股的山刺不同,不會巴巴的提前趕來,都是卡著日子過來的。到的早了沒身份,來的晚了又失禮,所以三個山把子幾乎是前腳后腳一起上山的。
我遠遠的看到了小白龍,小白龍的傷已經好了,依然披著那件狼肚毛的皮襖,他臉上看不出喜怒,但是望向我的時候,目光凜然一寒。
“兄弟,再沒想到,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花九撥開小白龍,哈哈一笑,迎面就走了過來。
我對花九始終有一種崇敬,這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別的人可以不理,但花九來了,我心里很激動。我跳下禮臺,把花九迎了過來。他樂的合不攏嘴,當初在東李溝,花九跟銀霜子動過手,不過花九這人很好爽,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事情過了就過了,他壓根也沒往心里去。
“今年這個年,我是在山外過的,年后才回山,回去之后看到了喜帖,來不及多預備,隨便帶了些東西,你留著花用。”花九揮揮手,身后的漢子們就把東西給捧了過來,東西很多,從吃到用,全是精品,還有幾大塊拳頭大小的金塊兒。這份禮,是所有賓客中最重的一份。
我心里既感動,又不是滋味,本來見到花九,滿該好好的熱鬧熱鬧,可是此時此刻,我哪兒還有心情去熱鬧。
我和花九說了幾句話,他就瞧出我神色不對,開口問我。原本花九一來,我就把他當成了救星,可是看看他手下只帶了十幾個人,而大蠻山這邊,三百多個,雙方力量懸殊,我頓時就開不了口了,怕拖累了花九。
“兄弟,你這是怎么了?洞房花
燭夜,那是人生一等一的大喜事,你怎么愁眉苦臉的?”花九直爽,但也是老江湖了,看我的神情就隱約猜出幾分,他悄聲問我道:“這里頭,是不是有什么貓膩?”
“我……”我心里很憋屈,可是這話,該怎么說?我難道說自己沒過門的媳婦處心積慮的算計自己?銀霜子再有什么不對,我都不愿意當著別人的面說她不好。
“你說,不管什么事,既然我來了,都替你扛著。”花九抬眼看看周圍的人,拉著我的手,道:“天塌了也不打緊,照直說就是了。”
“我不想成親了……”我猶豫著,還是沒把事情說明白,只說不想成親,要下山:“可是我那兩個朋友,都被容心扣著……”
“不用急,我心里大概有數了。”花九看到容心老道朝這邊走過來,就跟我道:“到時候,我會出來說話。”
喜帖上要請的賓客到的都差不多了,廚房流水般的上菜,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禮臺空了下來,只留下我和銀霜子。
按照這邊的規矩,新郎新娘當著賓客的面,拜了天地,然后輪番敬酒,喜事就算成了,接著要連續擺宴三天,讓所有人熱熱鬧鬧的樂上一樂。銀霜子和容心老道知道我已經開始逆反,所以不愿意拖拉,想盡快把喜事辦完。喜宴剛剛擺齊,禮臺就準備進禮了。
“今兒個,是咱們銀姑娘和咱家姑爺大喜的日子,各位遠道而來,先得謝謝,吃好喝好,酒不夠,再添,菜不夠,再上,終歸是要讓大伙兒好好熱鬧幾天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山刺,曾經是銀霜子父親的同輩,大蠻山的元老,銀霜子沒有親人,這個老山刺就出來當了喜官兒,在禮臺上大聲道:“各家兄弟,先喝著酒,咱們這邊要拜天地,禮成之后,要給大家敬酒……”
下面一大幫人就開始吆喝起哄,山里少有熱鬧事,真遇見事情,這些人恨不得鬧到天上去,一時間,呼喝聲,起哄聲,笑嚷聲,連成了一片。老喜官兒賠著笑臉,想把眾人的聲音壓下去,可是沒人聽。
“各位,各位。”喜官兒加大了嗓門,想讓人群安靜:“先消停一下,這個時候,大伙兒亂哄哄的,禮臺怎么進禮?等到禮成了,各位想怎么鬧,就怎么鬧。”
“這個禮,先等等。”花九坐在最前排的桌子上,拿著酒杯喝了一大口,終于開了口。他的嗓門不高,但花九的名頭在那里擺著,惡人怕他的血性,好人敬他的威名,花九一說話,喧鬧的人群竟然隨即就安靜下來。
銀霜子的臉色變了變,可是穿著一身喜裝,也沒法多說什么。我看到花九已經開始替我說話,心里寬慰,然
而余光瞥到銀霜子的時候,內心深處,又流動著一種自己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九爺,今兒是咱們銀姑娘大喜的日子,但凡有天大的事,也得禮成了以后再說。”這個老喜官兒是個人精,雖然不知道花九對我暗中打了招呼,可一看花九那番架勢,就知道他帶著找茬的意思,趕緊想要堵住花九的嘴:“整個太行都知道,九爺是最講道理的。”
“就因為我最講道理,這個話才不得不說。”花九站起身,回頭對著后面一大幫正在吃吃喝喝的人道:“禮臺上那個新郎官,是爺的兄弟,去年的時候,在東李溝,爺跟大蠻山的人動過手,如果今天不是兄弟的正日子,姓花的十有八九是不會來大蠻山的。”
“新郎官是九爺的兄弟?”
“看他們歲數,不是一輩人啊,是半道兒認的兄弟?還是真的沾親帶故?”
“這個誰說的準,聽九爺說下去吧。”
花九說完這兩句話,轉身走向禮臺,站在我和銀霜子下頭,他抬起頭,看看我,又把目光轉向銀霜子和禮臺后面的容心老道,道:“我這個兄弟,是最實誠不過的,他要真的成家立業,姓花的頭一個挺他,缺什么少什么,野狼山都包了。但是話說回來,誰要是藏著什么心眼,故意算計欺負我這兄弟,姓花的跟他沒完!”
銀霜子和容心一看事情果然出了變故,都有些坐不住。因為今天來的人太多了,混跡在山里有名有號的人物至少出場一大半,在這種場合之下,事情就顯得棘手,銀霜子肯定不方便開口,容心老道就站出來,迎著花九,道:“你有什么話,容后再說,今天是大蠻山的好日子,如果成心過不去,那就是跟大蠻山這三四百個兄弟過不去了。”
容心老道話說的輕描淡寫,但卻是在暗示花九,這里是大蠻山的地盤,人多勢眾,花九只帶了十多個人,想要鬧事,肯定不沾光的。
“我不是嚇大的,人多,算的了什么?凡事,都要講個理字。”花九沒有半分懼色,和容心老道相對而立,陡然間拔高了聲音:“這個事情,我管定了!大蠻山有什么本事,亮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花九這么一說,場面頓時有點亂了,在場的這些人常年混跡大山里,那么多年了,彼此之間難免有個磕磕碰碰,有朋友,也有仇人,喜事順利進行,那沒什么說的,可一旦出了亂子,下面那些人,就開始動心思,肯定有人站在大蠻山這邊,但也有人站在花九那邊。
在已經開始紛亂的場面中,銀霜子看了看我,她明顯已經動氣了,扭頭對花九喝道:“花九!你今天成心來攪局的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