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連長,請留步?!眲傋叱鰰h室,金鐵吾就被身后的步兵連長康平叫住了。
“為了盡快進行交接,我先帶你熟悉一下環(huán)境吧。”康平急于把警戒任務(wù)移交給警衛(wèi)連,這樣步兵連的工作會輕松很多。
既來之則安之,金鐵吾也不是個能閑下來的人,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兩人一起到警衛(wèi)連駐地叫上連副岳明倫,正準(zhǔn)備出去迎頭正碰上愁眉苦臉的趙興邦。岳明倫說:“趙興邦,開會結(jié)束了,等會兒你去醫(yī)療隊找蓋醫(yī)官看看你的胃病吧?!?
趙興邦興奮地“哎”了一聲,匆匆而去。
康平領(lǐng)著二人穿過西三號和西四號之間的巷子,來到一個洞口前,洞口寬約四米,高約五米,可供中型卡車通行,洞口中間有一根紅白相間的欄桿擋住去路。
洞口兩側(cè)各有一個持槍肅立的士兵站立,負責(zé)檢查過往車輛和人員的證件,還有一名士兵負責(zé)木制欄桿的起落。洞口左側(cè)有一個墨綠色的木制亭子,亭子里有一名軍官負責(zé)電話聯(lián)絡(luò)。
看到康平三人走來,洞口的兩名士兵迅速立正敬禮??灯竭呥€禮邊介紹說:“這就是主洞口,你們就是從這里進來的,這是走出071的第一道關(guān)卡,任何人走出這里都需要姚主任親自批的路條。沒有路條硬闖者,哨兵有權(quán)當(dāng)場擊斃。”說完他揮揮手,士兵抬起了紅白相間的欄桿。
三人繼續(xù)向隧洞內(nèi)走去,并沒有受到阻攔和檢查,金鐵吾和岳明倫不禁皺了皺眉頭,這紀(jì)律怎么執(zhí)行的?有連長領(lǐng)著兩個人不經(jīng)盤問和檢查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出去?
隧洞內(nèi)陰冷,卻不潮濕,顯然經(jīng)過了特殊的防水處理。每隔十幾米遠就有一盞頂燈照明,每隔一百米洞壁上方就懸掛有一臺換氣扇,嗡嗡轉(zhuǎn)動著不時地送來陣陣?yán)滹L(fēng)。洞壁的兩側(cè)還掛有紅色的消防水桶和消防鍬,每只桶里都裝滿了水或沙子。
三人邊走邊聊,走了有十多分鐘的樣子,前方出現(xiàn)一個橫在中間的欄桿,上面有一個牌子用紅漆寫著“關(guān)閉車燈、停車檢查”。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口令!”聲音短促有力。
“午馬。”康平答道。
三人走到跟前,金鐵吾和岳明倫才發(fā)現(xiàn)洞壁的兩側(cè)被掏了兩個隱蔽的機槍工事,里面各有一挺輪式馬克沁重機槍和兩名機槍射手。這么窄的隧道內(nèi),兩挺重機槍交叉射擊形成的火力網(wǎng),足以把任何試圖強行通過的車輛和人員打成篩子。
跨過路障沒走幾步就到隧道盡頭了,正前方就是深褐色的石門。洞口處同樣有四名士兵把守,不同的是沒有木制亭子而是鑿?fù)诘囊婚g石室,有一名軍官在值守,里面不僅有電話,還有控制大門開啟的開關(guān)。綠色按鈕式開啟,紅色按鈕式關(guān)閉。
“金連長,走出這里,便是人間了?!笨灯脚闹T笑著說。“如果沒有進出倉任務(wù)的話,這個大門每周夜里只為總務(wù)科的采購車開啟一次。”
“那他們回來的時候怎么聯(lián)絡(luò)里面?”金鐵吾疑惑地問道。
“外面巖壁上的草叢里暗藏著一個綠色的電鈴按鈕,有規(guī)律的按動它,按動的頻率與密碼頻率相同的話,里面的人就會開門。每次進出倉的貨物都由我們的車去指定地點裝卸,由你們警衛(wèi)連押運。采購車也要有兩個你們的人全程陪著,所以按鈕位置和密碼只限于你們警衛(wèi)連的人知道就行,因此每次外出你都要變換一次密碼?!?
金鐵吾點了點頭,保密措施還算嚴(yán)謹(jǐn)?!斑@里我們看完了,中午12點你們的人務(wù)必要過來進行交接,我們先回去吧?!笨灯秸f。三人告別衛(wèi)兵,開始往回走。
這邊趙興邦弓著腰,捂著肚子,來到醫(yī)療隊的候診室外,穿著白大褂的蓋麗麗正和憲兵隊長韋昌富在一起有說有笑,他遲疑地站在門口不敢往里邁。
蓋麗麗看到了他,沖他招招手示意他進來。趙興邦這才走進診療室大聲喊:“報告!”正背對著門說笑的韋昌富給嚇了一跳,回頭看看瞪了趙興邦一眼,悻悻地離開了。
“坐下吧,你哪里不舒服了?”蓋麗麗對拘謹(jǐn)站在桌子旁的趙興邦說,聲音如春風(fēng)般讓人陶醉。
“報告長官,我肚子疼,可能是胃病犯了?!壁w興邦不敢坐,一只手捂著肚子說。
“你怎么確定是胃?。刻傻酱采衔医o你聽聽?!鄙w麗麗指著墻邊的一張診療床說。
趙興邦躺在潔白的床單上,心跳加快,“長官,我小時候饑一頓飽一頓的,落下了胃病,經(jīng)常犯,你給我開點胃藥吃就行了?!?
“解開扣子。”蓋麗麗命令道。在這樣一個女神般美麗的女人面前解扣子讓趙興邦很是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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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聲音不容置疑。他解開軍上衣,蓋麗麗用聽診器仔細傾聽,確認心肺功能沒問題后,手指觸及胃部問:“是這兒疼嗎?”“嗯。”“拉肚子嗎?”“不拉?!壁w興邦搖了搖頭。
“應(yīng)該就是你的胃病犯了,我給你開點藥,你去藥房拿吧?!鄙w麗麗邊說邊拿起筆飛快地在處方箋上寫起來。
“你是哪個部隊的呀?”蓋麗麗習(xí)慣性地問了句。
“88師258團特務(wù)連的?!壁w興邦想都沒想就順嘴禿嚕出來了。
“嗯……?”蓋麗麗停下了手中的筆,美麗的大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哦,不對,不對,那是老部隊,現(xiàn)在是倉庫警衛(wèi)連的?!壁w興邦急忙糾正說。
“哦,是大名鼎鼎的金連長屬下呀。你們連長呢?”
“剛才和連副一起出去了,說是熟悉地形去了?!?
“那你們連每次吃飯都要唱抗日歌嗎?”蓋麗麗很是好奇。
“嗯,《抗日歌》是我們金連長定下的連歌,吃飯、出操、睡覺前都要唱。說是讓我們時刻提醒自己牢記軍人職責(zé)、勿忘國仇家恨。”趙興邦的回答更讓蓋麗麗對這個滿懷愛國之情、正義之心的金鐵吾充滿傾慕,不禁芳心暗動。
想起早上開會時金鐵吾那熱烈、執(zhí)著、甚至有些霸氣的眼神,蓋麗麗的臉頰一片緋紅。
“長官,長官,我可以走了嗎?”情竇未開的趙興邦自然不知道蓋麗麗走神的原因。
“哦,這是你的藥方,去藥房拿吧,出門右轉(zhuǎn)。”蓋麗麗回過神來,頓覺羞澀。
“謝謝長官?!壁w興邦雙手接過處方,轉(zhuǎn)身而去。
隔壁藥房里,一個穿軍裝罩白衣的女護士正在整理架子上的藥品。“報告!”趙興邦走到身后,兩腿一并大聲叫道。
“啪!”一瓶藥掉在水泥地上,藥瓶粉身碎骨,黃色的藥片兒滾得到處都是。
小護士回頭一看氣得眼都圓了:“黑(嚇)死我嘍!你這個娃娃,叫這么大聲,啥子意思嘛!”聽到這口四川腔,趙興邦樂了,這不就是早上那個潑水罵大力的那個四川妹子嗎。
“你還笑,笑個啥子嘛,曉不曉得這些藥片兒都浪費嘍,沒得一點禮貌?!贝脙簺]好氣地說,就差揚手打人了。
“長官!對不起!”趙興邦一本正經(jīng)地說。
“我不是啥子長官,和你一樣都是兵撒?!甭牭节w興邦道歉,川妹子氣消了大半,彎腰開始撿地上的藥片。
趙興邦看到也急忙彎腰幫忙去撿,慌亂中兩人的頭碰到了一起,川妹兒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今天真是觸了霉頭了哈,碰上你這個冤家!”川妹兒氣急敗壞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幫你的忙?!壁w興邦邊解釋邊攙起川妹的一只胳膊。
兩人的距離這么近,趙興邦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川妹的上衣扣子沒有扣嚴(yán),從上往下看能看到白皙的脖子下面一片雪白,他的臉騰一下紅了,忙把慌亂的眼神移往別處。
“啊呀!”趙興邦疼得叫出聲來,大腿上被擰的生疼?!澳銈€龜兒子,我還沒臉紅呢,你倒臉紅了哈,快扶我起來!”趙興邦不敢怠慢忙攙起川妹,掌心里傳來女子胳膊特有的柔軟。
“就你那小樣,還幫我忙呢,越幫越忙。你哪個部隊的?”川妹邊整理領(lǐng)口的扣子邊問。
“我是警衛(wèi)連的,昨天剛到?!?
“哈哈,是警衛(wèi)連那幫瓜娃子,哎,你曉不曉得早上的水就是我潑的洗腳水?”川妹兒甚是得意?!斑€有那個東北的傻大個兒,他要敢上來,腦殼給他搬搬家撒。”
“嘿嘿,我就是來謝謝你的,那個傻大力,仗著自己有一身蠻力,老是欺負我,今天給洗腳水澆了個濕透,至少得倒霉半年,謝謝你幫我出了口氣?!壁w興邦嘿嘿傻笑著說。
“不用怕那個龜兒子,以后他再欺負你,我?guī)湍愠鰵馊觥!贝脙弘p手掐腰很仗義的說。
“我叫趙興邦,山東單縣人,屬羊的,你呢?”
“巧了撒,我也屬羊。你幾月的?”
“我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哈哈,鬼節(jié)。我們四川豐都城每到七月十五可熱鬧了。你是不是小鬼變成的呀?”
趙興邦白了川妹兒一眼,“你才小鬼變成的呢,我要是成了小鬼一定不會放過你!”說完還做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動作。
“呵呵,我叫簡香草,大家都叫我川妹兒,是六月初一的生日,比你大一個半月呢,以后見了我叫姐姐,姐姐罩著你?!贝脙航K于逮到一個比她小的人,可以充一下大姐大了。
“對了,你來拿什么藥來了?把處方給我看一哈。”趙興邦遞過處方,川妹瞄了一下眼說:“原來你得了胃病呀,以后吃飯要注意了哈,按時按量,涼的有刺激性的食物都不能多吃。在這兒沒人照顧你,不過你放心有姐在這呢。”
川妹兒這幾句話說得趙興邦心里暖暖的,興奮地問:“香草姐,那我可不可以沒事來找你玩?”
“當(dāng)然可以撒,沒事來姐這兒耍,擺擺龍門陣,隨時歡迎?!?
“龍門陣是什么東西?”趙興邦的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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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你那腦殼兒啥子做的,龍門陣都不曉得,擺擺龍門陣就是聊聊天、說說話、侃侃大山,曉得了沒?”川妹用手點著趙興邦的腦殼,笑的花枝亂顫,趙興邦又隱約聞見了那股桂花香。
“哦,那謝謝姐姐了。”趙興邦終于明白了。
“拿啥子謝我?”
“你說,只要我有的,啥都行。”
“那你給我唱支歌吧,就是你們早飯時唱的那個?!贝脙何嬷煨Φ馈?
“家可破,國須保!身可殺,志不撓……”趙興邦整了整衣服,鄭重其事地唱了起來,一張娃娃臉因莊重而變得略顯成熟,目光里流露出一個男人保家衛(wèi)國的責(zé)任感,川妹兒看得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