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熱死我了!”
畫語沒忍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麼熱的天裹牀被子在身上不是找罪受嗎。李小茶淡淡看著,轉身去拿衣服。
畫語扶著薛四小姐起牀,順口問了句,“小姐,明日就要動身去舅老爺府上了,小姐可有準備手信。”
“手信?什麼東西,都要見面的,還寫個什麼信?”
李小茶回過頭來,這纔想起還有這麼回事,還是畫語這樣老資歷的下人考慮得周全。只是她這時候才提起來,定是趕不及的,看來是有目的了。
果不然,畫語接著說道,“小姐,手信是要送給表小姐們的禮物。舅老爺家裡有六位表小姐,到時見面了是要相互送手信的。不過小姐不用擔心,書語已經都替您準備好。”
“哦。”薛四小姐淡淡應了一聲,也沒說什麼。
許是連手信這等事都忘記吩咐,讓嫦娟暗下覺得讓李小茶一個小丫頭擔大任還是過於急切了些。是以第二日裡安排出行人員裡還是添了畫語。人多了一個,車上的位子卻並不會跟著多一個出來。一應主子坐上車後,丫環們只得擠在車後。
畫語和書語都是老人了,又和棋語琴語她們是舊識,幾人閒閒聊著,畫語不動聲色地把李小茶擠下了車。李小茶沒說什麼,就跟著幾個婆子在後面慢慢走。去臨鎮有些距離,車上都拖了許多禮物。那幾個婆子走得累了就和車伕套些交情到後面拖貨的車子上休息一下。李小茶誰也不認識,也只有慢慢走的命了。
不想後面一中年車伕趕著車子過來,在她身邊停了下來,說道,“小丫頭,你坐我旁邊吧。反正你人小佔不了地方。”
李小茶也沒有虐待自己的意思,聽這話就爬上車子在車伕旁坐下。那輛車子拖了滿滿一車的貨物。那車伕也是個多嘴的,見到李小茶向後面看,就呵呵笑咧了一張大嘴說道,“二奶奶一貫大方,這回帶的禮物可是不少。光是裝上車的紅木大箱子就有十來個。也是貨太多了,你們纔沒位置坐,不然最少也得準備三輛車子拖人的。”
李小茶悶悶聽著,她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這種時候更不知道怎麼去和人搭些閒話。那車伕到是不介意的,由自在那個牽著繮繩自語自話著。那車伕慣是往外跑的,市井間的故事知道得不少,連著孫府裡的事也知道個一二。
那車伕對那位孫二少爺的事尤其的有興趣,來去說了許多次。說這位孫二少爺一場病好後,突然變得像讀過許多書的夫子,可沒過多久,他也不知怎麼了又變回原來紈絝公子的模樣。每日的欺男霸女,摸雞走狗的禍害鄰里。到又回到原來的模樣,不過逢到學堂裡考學時到是回回考得最好,很是得到先生的誇獎。
這孫家裡本也是個大家族,只是薛二奶奶出嫁之後,孫老爺子身體日漸差了,孫家漸漸換成孫大爺主持,可惜孫家大爺威信不如老爺子,沒多久孫家就分了家,孫家幾兄弟裡只有孫大爺一家人丁興旺些,平日裡幾兄弟間走動還算頻繁,雖是分了家表面上還是其樂融融的。這一回薛二奶奶回孃家,準備的禮物是給孫家整個大家族帶去的,似是也是準備的極多的。薛二爺沒有陪著一同來,卻是開了口讓薛二奶奶多備些東西,勿失了臉面。這樣的話一下來,讓準備禮物的下人們很是發了筆小財。連車伕這樣沾不上葷腥的位置,也得了不少賞錢。
李小茶很奇怪,一個老車伕爲何有興趣與她一個孩子說這麼多,莫不是又看出她長得一張守口如瓶的臉?正想著,那老車伕突然說道,“丫頭,你認得我家那個臭小子吧。”
“唔?”
“你上回還給他縫過衣服的?”
“小喜子?”
“對,就是我家的臭小子。”車伕說著,突然紅著一張老臉很是羞澀起來。李小茶不由退了退,突然覺得屁股下的那塊髒髒的墊子藏了幾枚小針。
“我看他最近和後院裡的蘭子走得很近,只是我們這些老粗的下人一輩子也見不著主子幾面,不知,不知道幾時有個主子能幫著他們訂個親。”
李小茶不由又暗暗動了動,很有些覺得墊子裡的針越來越多。幸好這時前面的馬車停了,薛四小姐在前面車裡,掀開簾子伸著脖子喊道,“小阿茶,小阿茶在哪裡,你主人在呼喚你。”
李小茶眉頭跳了跳,向車伕說了聲謝謝。就跳下馬車往前面的車子趕去了,卻不想纔在路上就聽到薛四小姐目光閃閃地吼著,“小阿茶,你怎麼跑後面去了。快點過來,我說你會唱水果歌,他們還不信。”
李小茶的腳步不由一滯,她很想扭頭回到車伕身邊,坐回那滿是針的墊子。正猶豫著,突見薛六小爺也掀了窗簾伸出頭來,他向後望了一眼,說道,“怎的坐不下了嗎?你個頭小,就與我們一起坐車裡吧。”
如此這樣,李小茶再怎麼猶豫,也只得過去。只是走到車後時聽到畫語陰陽怪氣地小聲說道,“我說吧,這小丫頭可有本事了,把幾個主子全唬住了。連你們主子都寵著她。”
她身邊一個很是媚態的女子冷冷瞧了李小茶一眼,不屑地轉過頭去。李小茶認得她是薛六小爺房裡的琴語。幾個丫環都很是不屑地瞟著她,連棋語也側過頭避開她的目光。李小茶心想著,這馬車裡坐著不一定舒服,要受了衆怒不說,還指不定得被自己那不靠譜的小姐逼著唱我是一個水果。與其這樣她到不如回去和車伕大叔一齊說著。有故事聽還不受罪。
想著,她揚聲說道,“小姐、少爺,我還是不坐車裡了。省得擠著你們。”
薛四小姐伸著脖子看了看,問道,“那你坐哪裡,都沒位子給你坐了。”
這時,前面薛二奶奶的車子看到後面停了下來,就叫嫦娟過來查看。一看這情況,嫦娟笑了笑,把李小茶領到前面車子去了。坐上車後,嫦娟給李小茶讓了塊位置,就閉著眼睛側在一旁養神。
李小茶縮著身子坐在她身邊,悶著腦袋不吱聲。半晌,嫦娟突然敲了她的腦袋,說道,“這就疏遠了嗎?”
李小茶擡起頭,木然地說,“沒有。”
“還說沒有呢,就你那小樣兒。”嫦娟笑了笑,瞇著眼睛隨著車晃盪。“去到那邊要小心些,有事讓書語畫語她們去,你看著學學就行了。”
“嗯?”
“嗯。”嫦娟微微一笑,頗有幾分神秘。
越是該放棄的時候,越是要堅持,誰告訴你我要放棄了。
繼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