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車站口後,我向著已向我打過電話的司機所說的位置走去。
看到司機的那一刻,我有些失望,不是原來的那個司機。面前的是位微胖的中年大叔,這位中年大叔司機確認了我的身份後,就讓我坐進了車裡。
一進入車內,一股夾雜著香菸、車油、空調、膨脹食品的奇怪的煩悶的氣味撲鼻而來,我一瞬間就有一種嘔吐感。
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強忍著痛苦,卻也不能訴說,我只能在心底這樣抱怨。
忍著將被薰暈的折磨,我拿起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口鼻,然後,迅速坐到一個位子上。
車裡已經坐了三個人了,我有些慶幸,看來可以直接出杭州了,這樣我受得罪就會少一些了。
不過,事實證明,我想得太簡單了。
當司機踩下油門的那刻,就讓我有一種奪門而逃的衝動。
那是一種怎樣的速度啊!
在他開出去的下一秒,我就直接拿起袋子開始清理我的胃,實在無法忍受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啊!
可還沒等我緩過來,司機又因爲紅燈一下子就踩了急剎車。我又一下子難受得在袋子裡尋求安慰。
真的不行了,不行了......
來來回回了三四次,我就已經癱瘓在了座位上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我感覺自己的眼神都開始渙散了。我從沒想到,坐車竟然可以痛苦到這種程度,現在距離我坐到車裡,還沒有超過十分鐘,可我的肚子卻已開始叫了起來,明明早上我還是吃得飽飽的。
身體難受得不得了,車裡的空氣又難聞得要死,拉開窗戶也沒有緩解這種狀況。
風很小,那微弱的清風也掃不了整個車廂,我只能聞到一點兒風的味道,而且其中80%都是車內部本身的味道。
更鬱悶的是,車子在拐了我記不清幾個彎後,竟然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這趟車是要載五個人。
我感覺自己都要絕望了,只能盡力地安慰我自己,上高速就好了,上了高速就會一直開,不會又開又停了。上了高速我就得救了。
將我的胃清得一貧如洗之後,司機終於將車子開上了高速。
迷茫地看著周圍變得空曠的景色,我微弱的呼吸著。
車裡的氣味依舊那麼難聞,我也只能忍了。
雖然司機依然開得很快,但至少是平穩了,沒有急剎車,沒有急制動,這真是一個幸運了,我想。
在身體和心靈雙重疲憊的狀態下,我盡力地催眠自己,睡吧,睡吧,睡著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快睡吧,快睡吧...
在持續地對自己進行心靈催眠的努力下,總算是讓自己進入昏昏欲睡狀態......
在這樣的醒了吐,吐了睡的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的狀態下,我終於是要到家了。
感謝我的家還不是那麼的遠!
在下車的那一刻,我幾乎是要躺到地上。
身體極度飢餓,腿也軟得不行,如果不是還有行李箱支撐著我,我想我真的要倒下了。
這種痛苦敲擊著我的身心,晃盪著向前走去的我的前方是迷霧茫茫的。有如深淵裡伸出的手捏住了我的心臟,連頭腦都在它的影響下變成了奴隸。痛苦是激烈的,它賜予我的是不堪的身體,軟弱的意志,屈服的靈魂。它將我的強悍、堅強、不屈統統收走。留我在地底的泥沼中狠狠掙扎。
真的是很痛苦啊!我只想表達這個意思。
離走到自己家也就500米的距離,我卻覺得像在跋山涉水,每一步都是在穿越一個山頭,腳軟得都擡不起,每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氣,堅固的心理建設,以及頑強不屈的意志,即使這樣,也還有失敗的時候。當失敗的時候,我就要分析敵我雙方實力,並堅定地告訴自己,成功只要再跨越200步......
經過我不斷地跨越,總算是到家了。
推開家門的那一刻,我感到一切終於結束了。痛苦正離我而去,堅實的土地就在我的腳下。
這真是美好的事情。
修養生息了好幾天後,這次坐車的後遺癥才漸漸消散,或者說是被我努力遺忘。
我發誓,我再也不要坐這位大叔司機的車了,簡直太要命了。
記得中途某次醒來還看到這位大叔邊開車邊吸菸,讓我空空的胃又再受摧殘,哎,簡直不能更兇殘了——這位大叔。
坐了這位大叔的車,我才知道前一位司機是多麼的溫柔了。不僅車開得穩,還關心我的感受,簡直不要太好。
放假總帶給人一種意志消沉的感受,我在它的包裹下幹什麼事都顯得懶洋洋的。
宅在家裡已經是常態了。除了下午炎熱的時候來到小溪邊遊一會兒泳,其餘時間,我都不想也不願走出家門。
就這樣懶懶地躺著,什麼都不想,一下午就過去了。我覺得這其實是一種物我相融的狀態,是很高的境界,不過老媽好像並不這麼認爲。
看我這麼懶洋洋的,她走過我身邊的時候都帶著鄙視的眼神。
當我宅了無數天,終於把媽媽眼神的鄙視上升爲了行動的鄙視,我被趕出了家門。走到外面的時候,我才發覺外面真的很美,盛夏時的一切都蒼綠得攝人心魄。
騎車瀏覽馬路兩旁的田野,連野草都覺得綠得可以擠出可口的汁液。一眼望去,什麼都是綠的,綠的稻,綠的麥,綠的玉米葉子,綠的山,連水都浸上了滿滿的綠。
從山頂俯瞰的時候,一塊一塊涇渭分明的綠田一直延伸到遠方。
山上堆滿了蕨類植物,那蜷曲著身體的植物緊緊地附著在山體上。蒲草也長了一大片,空心蓮子草也交錯其中。
山下荷塘裡的水生植物長勢正好,荷花在這個季節旺盛地開著,我想其下的蓮蓬都已結好了蓮子。粉的,淺綠的,深綠的,層層疊疊的這些顏色,聯結成整個塘裡如水墨畫般的絢爛圖畫。
想起初三學校池塘裡的睡蓮也是開得這般的燦爛,那是初中三年中開得最好的一次。不過我只匆匆地瞥過它們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