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澎湃的時代,在我有限的關于的初中的回憶中。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大家向成人邁進,卻又脫離實際,幻想武俠逍遙,獨步武林。最終只在課間的十分鐘間揮灑一把江湖大俠的癮。
而我的名字,隨著神雕俠侶的廣泛知曉,成為男生肆意叫囂的代號。
“顧汩,姑姑,姑姑...”
他們嘻笑著從我桌邊經過,高聲地宣告著我的名字,又篡改其音,唯恐有誰沒有知曉他們的這一偉大的行為似的。
我靜靜地坐在那兒,仿佛一切都與我未曾有任何聯系。我身體之外的喧囂都被空氣阻隔在外,而我,不被空氣之外的任何振動影響。
沉默是我無聲的抗議。可卻被男生們認為是我允許的表現。
他們越來越肆無忌憚地當著我面說,
“姑姑,過兒餓了,你喂過兒吃飯吧...”
“姑姑,過來陪過兒玩嘛...”
“姑姑,你怎么長得不和電視里的一樣呢!姑姑,你長得不好看哎...”
越來越可惡的言語響起在我的耳邊,我由最初的沉默逐漸變得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們,緊蹙眉毛,瞇起雙眼的我在自我看來是很可怕的。
可他們卻絲毫不以為意。我的切齒仿佛是他們喧鬧的最**,我的蹙眉只讓他們更活躍,他們只叫囂著,
“快看,姑姑生氣了耶?快來看啊,姑姑生氣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魯迅先生的這句話永遠是行動派的最好的代名詞。
在被他們一次次嘻笑嘲弄之后,我已經到達忍耐的邊緣。記得那是第一節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吧,當一個男生再度向我嘻笑著說著“姑姑...”的時候,我還未等他說完,就跳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他的胳膊,猛地向前推去,未曾反應過來的他順著慣性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不明所以的同學在被我推倒了之后還只是呆呆地癱在地上,沒有爬起來,迷茫地看著我。
推倒了人后,我的心里還是很煩躁,就順帶著把我自己的桌子也推翻在地。做完了這些后,我指著地上的桌子和人看著目瞪口呆得看著我的男生粗聲粗氣地說道,
“你們再亂叫我的名字,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男生和女生還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或許是這半個多學期的惡氣終于出了,壓抑在我心頭的那無數的委屈之感源源不斷地又洶涌上來。在站了一會兒之后,我就感到自己馬上要哭了起來。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我快步地走出了教室。
站在自己去年植樹節時親自種的小樹面前,我任憑眼淚“叭叭”地掉下來。
一只手忽然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心跳加速地向后看去,帶著恐慌,生怕是哪個老師看到我這個樣子。
聲音在拍我之后也一并地響起,
“你沒事吧,他們也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是翟熠楊。
自從上任班長轉學之后,已經當上班長的他的確應該關心每一位同學。
知道是他,我倒覺得好受些,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我哭的樣子了。
不過我低著頭,并不回答他的話。
委屈和殘留的心慌雙雙在我心頭縈繞,我在這樣的狀態下什么話都不想說。
“你也不要難過了,經過剛剛,我想他們以后都不會亂說話了。”
他看我不說話,就又再加了一句。
聽見他這么說,我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種想要撲到他懷里尋求安慰的沖動。沖動的感覺來得如此莫名其妙,如將我被強 壓的委屈如決堤的洪水一樣釋放開來,那莫名的情感持續不斷地占據我的思緒,甚至開始左右我的行為。
我的身軀微微抖動著,手不自覺地就想向前伸去,想要撲過去的愿望是如此的強烈,連我的理智都開始崩潰。手因為想動而收緊,因握得太用力而抽搐,連帶著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你沒事吧,怎么抖得這么厲害,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就是有點哽咽罷了。”
我現在的這個狀態實在不適合和他呆在一起,我在心里衡量著,
“你先回去吧,我沒事。”
“真的沒事?”
“嗯。”
快點走吧,我在心里吶喊著,我忍不住要抱你的說。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快點回來吧,馬上就要上課了,下節課徐老師可能會過來。”
“噢,我知道了。”
終于走了,我舒了口氣。
看著翟熠楊離開的背影,我沸騰的狀態總算有所好轉。
剛剛那樣的感覺太過強烈,讓我現在都心有余悸。那種讓身體都不聽使喚的強烈意志,讓我差點就生不出反抗之心。
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和狀態,我站在我種的樹前,靜靜地等待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面前的小樹已經生出細細的枝椏,綠葉片片地點綴其上,在黃暈的燈光下,葉子周圍好像渲染了一層柔柔的光,將整棵 樹都帶上了一層溫暖的味道。溫暖的感覺讓我的心逐漸平靜。
鈴聲響起的時候,我才走進教室。課桌已經被重新扶了起來,不知道是誰扶的。我無意去看任何人,就徑自走到自己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