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偉大的國家，強女幹你的不是外來的入侵者，而是你的兒子們，他們沒完沒了地強女幹你，殘忍地懲罰你，因爲你墮落了?！薄着鞅葼柕念A(y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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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ci，後來也演變爲了現(xiàn)在的“公共”的意思，在古羅馬時代是指從事共和國公共事務(wù)的人員，這些算不上官員，因爲羅馬的正統(tǒng)官員都是“無薪酬”的“horores”，即“爲國家服務(wù)的榮譽”，是不能要求薪酬的，當然可以從受賄裡找補。而Publici是有薪水的，這也註定了他們在羅馬人民的心目裡地位是不高的，一般是由國家奴隸和自由民擔當，從事的職業(yè)如飲水槽看守人、獄卒、劊子手或者神廟勤雜工，或者當高級官員的秘書與辦事員，等等。
在登上“阿波羅號”後，路庫拉斯扶著船舷，對小亞細亞的海岸深情地望了一眼，綿延的峭壁、森林、城鎮(zhèn)，這兒本來應(yīng)該成爲他的榮譽之地，現(xiàn)在卻只能離開它，把它拱手送給格涅烏斯·龐培，雖然帕加馬的國王在宴會上極度讚譽他征服時對希臘世界的尊敬與庇護，但路庫拉斯明白：自己身爲一個羅馬政治家的生涯，隨著這次離開，也就徹底終結(jié)了。
其餘的隨從在揹著行李與陶罐，一個接著一個，順著舷梯往上爬行著，卡拉比斯讓波蒂與帕魯瑪先上去了，而後他站在碼頭上，看到了海布里達、阿米尼烏斯等人，他們既像來閒晃的，也想是來送別的。
“喂，卡拉比斯，別忘了你在三聯(lián)隊呆過，雖然我們相處的不是很愉快?！卑⒚啄釣跛购暗?。
卡拉比斯對著所有人點點頭，而後也爬上了舷梯，“哥的老婆和女兒在花神廟後巷裡的第三處公寓的三樓第五單間，如果將來你在羅馬城的日子還算過得去的話，幫我去照看一下——算哥欠你個人情，羅馬人從來不喜歡欠人情?！焙２祭镞_對著卡拉比斯的背影說到。
卡拉比斯沒有回頭，也沒有應(yīng)答，他跳上了甲板，“阿波羅”號是艘三層劃槳風帆遊艇，最低一層是槳手處，中間是儲藏間，甲板就是一般人呆的地方，上面豎著對立的兩排棚子，下面就是座位，卡拉比斯覺得身上蔓延過一片陰影，他擡頭看去，是船帆升起來了，整片天空上，流雲(yún)匆匆而過，隨著一陣激越的鼓點聲，槳手喊起了陣陣號子，卡拉比斯覺得腳下的甲板動了幾下，整艘“阿波羅號”便慢慢駛離了小亞細亞，一頭美麗母馬的頭顱。
“條條大路通羅馬嘛……”卡拉比斯看著縈繞在漸行漸遠的碼頭上空的海鳥，然後走到棚子下坐定，坐在了波蒂與帕魯瑪?shù)闹虚g，而後他看到了單獨縮在一個角落裡的提莫修——即使把他的鬚髮全部都剃了，在比提尼亞的三聯(lián)隊也沒能找到買家，在這個希臘醫(yī)學昌明的地區(qū)，沒人認這個只懂得斯基泰醫(yī)術(shù)的傢伙——最後，在三聯(lián)隊集體商量後，還是把他以一百塞斯退斯（還不如卡拉比斯買帕魯瑪?shù)膬r格），賣給了路庫拉斯，因爲他自從德米特留斯走後，正缺少個侍奉草藥的隨從。
被“阿波羅號”長槳帶動的黑色的攸克幸的海水，溫和地朝著更遠的地方流動著，在遙遠的錫諾普海灣峭壁上聳立的一處宮殿，碧綠的常青盆栽簇擁下的露臺，阿狄安娜正坐在圈椅上，幾名梳髮侍女正圍著她，精心地替她梳理著栗色的頭髮，一個個打著結(jié)兒，再順著她象牙般的耳朵，往後梳攏著，一名侍女看到了盯著鏡子的阿狄安娜，細細的脖子上空無一物，有些訝異地問到：“王女，也許一件名貴的吊墜首飾，能配得上您的脖子?！?
“不，我現(xiàn)在暫時不需要任何首飾。”說著，阿狄安娜才失神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然後反應(yīng)過來，定了會，側(cè)過臉，悄聲與一名年長的侍女說：“你這段時間觀察的結(jié)果如何。”
“是的，大帝的御醫(yī)傳來了確切的消息——大帝不會死，但是他也不會再有子嗣了，那個羅馬百夫長把他傷得極重?！?
“那就是說，斯特拉託妮絲就單等著我父親哪天晏駕再解決就行了，她已不足畏懼了。倒是我的庶兄馬爾察，他前段時間又暗中給我寫信，向我求愛，而我的父王則希望把我嫁給哥迪尼國王查爾努斯。”阿狄安娜輕輕地用手托起腮，自語道。
一名年輕點的侍女建議道：“也許嫁給馬爾察總督更好點，現(xiàn)在聽說哥迪尼正在被萬王之王圍攻著，自身難保了。只要王女您嫁給馬爾察，博斯普魯斯就和本都合二爲一了。”
聽到這話，阿狄安娜靜靜地站立了起來，所有的侍女都恭敬地往後散開了，王女披著大氅，走到了露臺的欄桿處，粗野的海風帶著很大的料峭，撲在了她的臉上：她愛這宮殿，也愛這個帝國，本都的軍隊在一個月前才收復(fù)了錫諾普，現(xiàn)在她父王的軍隊已經(jīng)重新達到了十萬餘人，但敵人羅馬也陣前易帥，聽說駐蹕西里西亞的新總督龐培，是敵軍最傑出的統(tǒng)帥，現(xiàn)在手下足足有八個軍團，是比路庫拉斯更可怕的對手。
“咕咕咕。”一隻海鳩，撲棱著翅膀，立在了露臺上，豆子般地黑色眼睛，盯著阿狄安娜一會兒，再振翅飛走了，很快變成了沉沉海雲(yún)間的一個點。阿狄安娜突然感到了一陣孤獨與寒冷，不由得緊緊裹緊了身上的衣物……
漫長的航程結(jié)束後，卡拉比斯也隨著上空的流雲(yún)，抵達了意大利島在東側(cè)最大的港口，布林迪西。路庫拉斯攜著所有的隨從，下了“阿波羅號”，行進的方式變成了陸路，沿著阿比安大道，準備穿越考第內(nèi)山口，先去路庫拉斯在坎佩尼亞那不勒斯灣的某處莊園停腳，路庫拉斯要在此處會見某些羅馬的顯要，探詢自己即將在羅馬城面臨的指控，內(nèi)情到底如何。
在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海上的漂移後，重新踏上陸地時，卡拉比斯的腿肚子都有些發(fā)抖，但當他踩在堅實平整，砥平筆直的阿庇安大道上時，還是驚訝了會兒，並且感到踏實與舒服，這也許就是羅馬人與希臘人不一樣的地方：希臘人用歌劇與哲學來詮釋偉大，而羅馬人用劍和軍道來拓展輝煌。這條長度達兩百公里的軍道，自布林迪西港口，穿過山谷、沼澤與田地，還有巍峨恐怖的維蘇威火山，在坎佩尼亞折往著名都市卡普阿，那兒就距離羅馬城不會太遠了。
路庫拉斯的別墅，位於那不勒斯灣的一處丘陵下，這兒是全羅馬富有人物最嚮往的地方，每個在此構(gòu)建屋舍的富翁，都在有意競賽著奢華，標榜著自己的權(quán)勢，一批新貴的別墅豎起來了，同時就會有一批別墅的舊主人，因爲政壇或商場的敗績，黯然離去。但路庫拉斯一直安如磐石，即使他現(xiàn)在失意了，但他仍然是全羅馬最富有的人，這點從他傲立雞羣的華美別墅就能看出：
別墅不在他處，直接建在那不勒斯的防波堤上，遠遠卡拉比斯就能看到它金色的平頂，閃耀在樹蔭之中，當路庫拉斯的轎輦進入巨大的側(cè)門時，一些奴隸正在小心翼翼地扛著一棵從本都運來的櫻桃樹，往別墅的園地裡挪，“凱利，注意了，它可是我征戰(zhàn)多年最大的收穫?！毕铝宿I輦的路庫拉斯不無自嘲，隨後叫卡拉比斯跟在他的旁邊，越過噴泉的花園，進入了別墅的前廳。
彼處，兩名身著休閒長袍的貴客，正在廳堂裡欣賞著各種奢華的名畫與擺設(shè)，當他們看到熱情伸著雙手的路庫拉斯走進來後，也紛紛與他親吻擁抱。
“盧修斯（路庫拉斯名），你太奢華了，真的。這不會給羅馬的公民起到良好表率的。”一個三十歲左右，身材瘦小，但目光炯炯的鏗鏘有力地說到。
“光是奢華，應(yīng)該不足以讓我面對市民大會的指控吧，親愛的加圖·烏森西斯?！甭穾炖刮⑽@了口氣，半臥在坐榻上。另外位貴客，則坐在了路庫拉斯擱腳的地方，此君大約五十歲出頭的年紀，短髮已經(jīng)夾雜著灰白，眼睛與鼻子都很大，腦袋則因爲短髮的緣故顯得極其的圓，五官間都有深深的皺紋勾連著，顯得此君城府深沉，慾望無窮，“金槍魚，可以談?wù)勀阍谛?，與本都之王與亞美尼亞之王的戰(zhàn)事嗎？如何，如果擁有五個軍團，能不能攻滅這兩個偉大的國家?！?
站在前廳門廊的卡拉比斯心中暗想，路庫拉斯在交出軍權(quán)時，對龐培留下的警告是對的：現(xiàn)在全羅馬的權(quán)貴政治家都爲征服異族的事業(yè)而瘋狂，每個人都渴望掌握軍隊，獲得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在已知世界的邊緣，爲自己取得更大的利益和榮譽，以求在羅馬城權(quán)力的角逐裡贏得先機。
路庫拉斯望著那個大圓腦袋笑了笑，說：“我親愛的克拉蘇，我馬上會撰寫一部在小亞的戰(zhàn)爭回憶錄，大約要花費我十年的時間，若你能活到六十五歲的話，你可以按照我書中所描繪的敵我特點，帶著十個軍團，去降服更遙遠的帕提亞?！?
大圓腦袋克拉蘇用尖細的聲音笑了起來，一方面表示他很喜歡路庫拉斯的打趣，一方面在掩蓋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真的，金槍魚，你寫的書不錯，和你的軍事本領(lǐng)一樣好，那本《馬西人戰(zhàn)史》，現(xiàn)在還放在我的案頭呢。”
一邊，用手撐著柱子的小加圖，也頷首表示對克拉蘇評價的贊同，《馬西人戰(zhàn)史》是路庫拉斯十幾年前的作品（關(guān)於二十多年前的同盟戰(zhàn)爭的回憶），一經(jīng)面世便被奉爲戰(zhàn)史類書籍的經(jīng)典。然後，小加圖清了下嗓子，“關(guān)於市民大會的指控問題……”克拉蘇立刻不失時機地握住路庫拉斯的手，“放心，我也是極度仇恨龐培那個虛僞的暴發(fā)戶的……”
這時，路庫拉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認爲在這前廳裡的人太多太雜了——德米特留斯的教訓還擺在眼前，於是他把凱利喚進來，靠在這位最親近的持盾奴的耳朵上，囑咐了兩句，隨後擊了兩下手掌，表示只留小加圖與克拉蘇兩位貴客在場議事，其餘人等統(tǒng)統(tǒng)先出去。
莊園別墅的林蔭道上，凱利抓了抓微微謝頂?shù)念^髮，對跟在他身後的卡拉比斯說：“聽著，馬上帶著你的娘們和那娃兒，跟著我先去羅馬城，辦些雜務(wù)——你到羅馬城時，先在女戰(zhàn)神廟（貝婁娜）附近租賃一間公寓，我會隨時和你聯(lián)繫的。記住，別忘了帶把闊劍。”
“這是不是羅馬城？”一天後，當他們進入阿庇安大道連接的卡普阿的時，卡拉比斯與波蒂牽著的帕魯瑪帶點驚訝地問到——卡普阿是座希臘殖民者留下的城市，市容整潔，街道工整，街區(qū)就像一個個方正的格子，市民住宅全是兩層的磚制小樓，一般高矮一般大小，與層次顏色不齊的神廟、集市與綠化帶相映成趣，有大約四萬人居住此間，到處充滿了幾何與人工的視覺享受感。
走在前面，趕著輛騾車的凱利哈哈笑起來，說：“卡普阿是個石頭創(chuàng)造的天堂，和它相比，羅馬就是個大豬圈！”這讓卡拉比斯很是不解，他乘機詢問凱利，“我讀過一些羅馬詩人的作品，都描繪說羅馬城坐落在七座小丘上，山谷裡有汩汩的清泉，有清風送來的花香，是世界中心上最美好的城市?！?
“詩人還說他們樂意種田耕地呢，那你問問那些接受贊助的傢伙，願意不願意去西西里的農(nóng)莊做幾天活?！眲P利很不以爲然。
帶著這樣的疑惑，卡拉比斯一行慢慢地靠近了更北方的羅馬城，終於待到抵達阿庇安大道與羅馬城東南處城牆的交會點時，卡拉比斯第一次窺見了活生生的“世界之都”羅馬城。
羅馬的城牆是極度彎曲而不規(guī)則的，在交會點處，呈現(xiàn)出一個凹進去的形狀。大道兩側(cè)全是密密麻麻的建築，毫無規(guī)章可言，這家的屋檐，往往擋住了那家的陽臺，各種各樣的招牌招搖在牆壁與樹幹上，有酒館，有妓院，有旅舍，有公寓，有牲口圈，也有賭坊，它們往往全部被白堊泥的塗鴉修飾得五彩繽紛，內(nèi)容有競選標語，有色情詩人的作品，有猥褻的春宮畫，有年輕男人的愛情宣言。大道有一段全是由傾斜的亂葬崗構(gòu)成，山坡上全是墳塋與墓碑，也全遭到了塗鴉的荼毒，卡拉比斯一家還看到其間是一面大坑，幾個蒙著面的人拉來一輛大車，上面躺得全是餓殍路倒的屍體，然後一陣呼呼啦啦，各色屍體全部滾入了大坑之中，與坑裡的臭水腐骨長相爲伴，直至化爲一體，微風而來，送來陣陣薰腦仁的臭氣。
進入城區(qū)後，更是一副恐怖的景象，只有通衢大道還稍顯闊綽，但兩面也全是高低起伏的建築，除了城牆兩側(cè)的“聖域”禁止出現(xiàn)建築外，幾乎每個角落都被樓房塞滿，每座建築都是在二層伸出單面的騎樓，儘量搶佔空間與陽光，下一層則是比較通透的拱廊，以供人出入之用。街道上到處是行人、轎輦與騾車，卡拉比斯不由得緊緊拉住了帕魯瑪?shù)男∈?，以防這個小跛子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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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帕拉丁山了。”在樓房的陰影下，凱利看了看遠處高高騰起的煙霧，判斷道，“我們在前面的街道左拐?！?
凱利說的沒錯，在羅馬城根本沒有什麼路標，人們只能靠地標場景：神廟、山脈、果樹來判斷方向?？拷諒澨幍拇筚愜噲?，卡拉比斯看到，凱利嘴裡的帕拉丁山上，隱隱約約矗立著些漂亮的院落，那一定是羅馬最有權(quán)勢的人居住之所，而後院落的中央，居然傲然立著個極度破舊的窩棚，周圍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帶著形形色色的熔爐，點起了一道道嫋嫋的煙，虔誠禮拜，繞著這個窩棚打轉(zhuǎn)轉(zhuǎn)。剛纔凱利看到的煙霧，就是這樣升起來的。
“那是建城者，偉大的羅慕路斯曾經(jīng)牧羊的小屋，現(xiàn)在成了最旺盛的香火之地?！眲P利指著卡拉比斯眺望的方向，介紹道。
也許這就是古代的城市的魅力，奢華的新式建築與破舊古老的傳統(tǒng)的交錯相處又互不干擾。
他們很快拐入了埃文迪尼山所在的街區(qū)，這兒是移民與貧民的大洞窟，每個剛到羅馬城來試運氣的傢伙，都在這兒落腳，因爲這裡的租金和生活金最便宜，密密麻麻的棚戶依山而上，直蔓延到另外一側(cè)的梯伯河，巷道中腳踩的全是純的泥土，蜿蜒曲折，泥濘不堪，豬、狗、雞在其上昂然而過，絲毫不迴避人類。在一大羣棚戶與破公寓樓間，往往還有一處陳舊但不失威嚴的大宅邸，就像滿是灰鴨的池塘裡擠進的一隻白天鵝般，這肯定是羅馬城最古老的貴族的院落。
卡拉比斯很想看看傳說裡的羅馬中央大廣場，但凱利沒有這個意思，他們在抵達卡皮托兒山腳下的另一段城牆時，就從城門裡穿了出去，那兒矗立著貝婁娜神廟與阿波羅神廟，兩座神廟間，是個相對比較僻靜的街區(qū)。七拐八轉(zhuǎn)後，凱利把騾車停在了一處靠在街後的兩層公寓樓下，這是個用木材與泥土砌起來的，中間是處天井式的庭院，雜亂地堆著些木像、柴禾，狹長的外設(shè)樓梯，伸往二樓，欄桿上點綴這些廉價的花草。當他們在進去時，這所樓裡的住客，公民、自由民和奴隸，正一起坐在天井裡的餐桌上，圍著一個小餐桌拼組起來的平臺，在大吃大嚼著，看到卡拉比斯一行，一個脖子上掛著銀項鍊，穿著花色滾邊衣服的胖子和氣地站起身子，熱情地招呼道：“歡迎來到我們的vici！享受今天的康姆皮塔尼亞節(jié)，一個屬於全部人的節(jié)日?！?
Vici，在拉丁語裡是十字路口和街區(qū)的意思。
凱利把一個錢袋直接砸在那胖子的胸前，“這兒有一百個塞斯退斯?！比会崴芽ɡ人估锨?，說：“是克拉蘇的人介紹我們在此地落腳的，這家人就要住在這裡，馬上安排。”然後凱利伏在卡拉比斯的耳朵上：“我馬上就離開，不要問我去做什麼，你馬上把騾車裡的東西，和你的女人孩子，搬到房間裡去，這所公寓是克拉蘇的產(chǎn)業(yè)，一切放心，不要走動，不要亂動東西，等我下一步的指示?！?
說完，凱利走到門戶處，朝街道的兩頭謹慎地觀望了會兒，從騾車上抽出一個匣子，與其他兩人匆匆離去了。
“你們好，外鄉(xiāng)的自由民們，我叫德爾費羅，也是名來自希臘的自由民，是這個街區(qū)的管理員，我很榮幸能擔當這個光榮的職務(wù)，每天清掃路口，給祭壇上的街區(qū)守護神奉獻祭品，抽取租金的十分之一當作傭酬。對了，你叫卡拉比斯，看你的相貌，似乎是亞細亞人?！蹦桥肿拥淖煲幌露疾煌Ｐ?，用鑰匙別開了二層靠西南角的一間屋子，然後就熱情地要帶著奴隸，幫卡拉比斯搬下面騾車上的東西。
“不用了！”卡拉比斯拽住了胖子的手，然後稍作歉意地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幹自己的事了，然後自己一步步走下了樓梯，門外帕魯瑪正在看守著騾車，卡拉比斯就在喧擾跳舞的房客羣裡，與波蒂一起，一個一個行李地，全部搬到了房間的空曠處，然後很謹慎地把門給拴上了。
這個公寓房間很簡單，就是個大方塊形狀，右側(cè)用木板與門隔開，分出個單獨的狹長臥室，裡面擺放著一張舊牀，幔帳灰突突的；左側(cè)用掛簾隔開，裡面是竈臺和一個被煙火燻黑的餐架，看來充當?shù)氖菑N房；中間被劃分出的房間，有個火盆，牆壁上還有一處粗糙無光的壁龕，上面空蕩蕩的，壁龕下是個粗木餐桌，四把椅子?？ɡ人够瘟艘蝗?，把鴿子籠掛在了靠著門外走廊的窗臺處，對帕魯瑪說到：“就在這裡玩你的鴿子，不要作聲了。”
帕魯瑪點點頭，很快趴在了窗臺上，那邊波蒂走過來低聲問：“也許我該出去買些麪包與蔬菜來?！?
“嗯。”卡拉比斯隨後就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出神，把今天所見所感的興奮平復(fù)下來，原來凱利說的還真沒錯——羅馬城，根本不是個大理石鑄就的永恆之都，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現(xiàn)在的它，確確實實就是個大豬圈??！
傍晚時分，波蒂從外面買來了麪包、餡餅、萵苣、木炭等等雜物，卡拉比斯就升起了火盆，與小帕魯瑪挨在一起取暖，波蒂在廚房忙乎飯菜，不久靠牆面的狹長窗戶處，傳進了沖天的聲音和尖叫，卡拉比斯急忙衝進臥室，從牀板下面抽出闊劍，抵在了窗戶邊觀測——隔著兩個街區(qū)的一處四層公寓樓，正在熊熊燃燒著，到處都是人的叫聲、腳步聲與警笛的聲音，看來是普通的失火——心想也是，這種用泥巴和木頭一層層壘起來的玩意兒，遇上火就立馬化爲了個大火炬了，自己住的這棟建築，也是一樣。
沒過三刻鐘，一陣巨大的坍塌聲，那座公寓徹底倒下了，暗灰色的煙火濃濃翻滾而起，它完蛋了，化爲了羅馬城裡的一片瓦礫，而這時波蒂的烤麪包與萵苣餡餅也已經(jīng)端上來了，卡拉比斯與養(yǎng)子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卡拉比斯，開門！”一陣急劇的踢打聲，伴著凱利不賴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