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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哨之戰(zhàn)

野蠻民族根本不懂作戰(zhàn)的科學,他們只會像野豬那樣把劍高高舉起,然後像蹩腳伐木工那樣再重重劈下——狄奧尼索斯

※※※

彌薩羅一馬當先,他周圍的部族騎兵們反應(yīng)先後不一,有的跟著彌薩羅一起衝鋒了上去,有的還在原地打著轉(zhuǎn)轉(zhuǎn),衝鋒的秩序亂極了,集體騎馬突襲的威力蕩然無存。

一陣陣哨子響,完成戰(zhàn)備的羅馬軍團的百人隊,揮舞著小三角旗,組成了一個個堅整的方陣,他們密密挨在一起,第一排兵士的盾牌舉在自己腰部的位置,而第二排兵士的盾牌架在前一排的肩膀位置,盾牌與盾牌的間隙,他們將手裡的重標槍伸出,以緩慢而緊湊的步伐挪動著整個方陣,整個隊列就像一隻只披著鐵甲的向前蠕動的大刺蝟,無堅不摧。

騎兵與輕裝步兵則頓時四散,有的通過重裝步兵百人隊的方陣間的通道,回到了隊列的後方,有的則遊走到了隊列兩翼的位置。

但彌薩羅的騎兵,還是傻乎乎地插著羅馬人中央部位猛衝著。

“你們看,那不是色克底流斯嗎?”一個指著下方喊到,阿庇斯定睛瞧去,果然是這個莽夫,居然站在第一橫隊的最左側(cè)的百人隊前,親自步行,跟兵士一起接戰(zhàn)。

“莽夫就是莽夫,他不愧於這個外號。”阿庇斯聳聳肩。

然後就是盾牌與馬匹猛烈的撞擊聲,彌薩羅的騎兵們像積木般紛紛在羅馬人的盾牌前連人代馬一起倒下,他們投擲出的標槍,大部分都被羅馬人的盾牌彈了回去,而羅馬人的重標槍卻發(fā)揮了刺矛的作用,在盾牌間刺傷了他們的馬腿與下體。

一些匹夫之勇的騎兵,昏頭昏腦地闖進了百人隊間的結(jié)合部處,但很快被盾牆側(cè)邊的羅馬重裝步兵用短劍,或者後面的輕裝步兵用投石與短矛擊落馬下。

“投擲!”一陣簡潔的命令,“盾牆”呼啦啦重新展開——軍團的重裝兵士,將重標槍與盾牌擱下,立起身軀,齊齊扔出了身上裝備的另外一根:輕標槍,一種類似於獵矛的東西,這些標槍如雨般,扎穿了彌薩羅的騎兵的血肉之軀,他們陷入了無法遏制的混亂,自相踐踏著爭著轉(zhuǎn)身逃逸。

整支三千人的亞美尼亞輕騎隊伍,接戰(zhàn)不過區(qū)區(qū)一刻鐘,就遭遇了滅頂之災(zāi)。

對著全線潰走的敵軍,所有的羅馬兵士舉起短劍,齊聲歡呼了下,而後就堅守起各自的隊形崗位,原地不動起來。

“我們的人,爲何不追擊,這樣會取得更大的勝利。”阿庇斯的夥伴疑問道。

“很簡單,因爲色克底流斯並沒有接到路庫拉斯深入作戰(zhàn)的指令,統(tǒng)帥可能只是讓他在索菲尼鞏固好既有陣地,接應(yīng)後面的主力即可。”阿庇斯猜得沒錯,色克底流斯給各大隊下達的任務(wù),就是謹慎防禦,等到他看到亞美尼亞人如此不堪一擊,準備擴大戰(zhàn)果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在指揮所位置,而是站在了一個百人隊所在的前線,一時間找不到傳令兵與號手,只能罵兩聲,默認自己原先的指令了。

彌薩羅俊美的臉被剛纔羅馬人的標槍擦破,腿也被短劍割傷了,他的馬甚通人性,本能地馱著主人逃離了危險的接戰(zhàn)區(qū)域,但他不願意就此退下陣來——他嚎叫著,大聲說爲什麼羅馬人不尊重一名武人的夙願,爲什麼輕蔑地停止了戰(zhàn)鬥而選擇了原地防禦——隨後,他再次舉起了大旗,聚集了依然願意跟隨他的幾百名殘餘的騎兵,在沒有得到後面步卒的支援的情況下,第二次對色克底流斯的分遣軍發(fā)起了迅猛的衝擊。

“彌薩羅,這位年輕人,看來是隻求一死了。”目睹這一切的阿庇斯嘆息道。

這時,就連色克底流斯也感到驚訝,他正在幾名十夫長的保護下,坐在百人隊前,吃著無花果乾,滿心認爲敵人不會再度衝上來了。色克底流斯看著怒髮衝冠而來的敵軍大將彌薩羅,本能地對這個勇敢的人產(chǎn)生了相惜之感,但他已經(jīng)來不及糾正任何命令了——他的軍隊的百夫長、十夫長與普通兵士,就好比事先輸入好了指令的殺戮機器般,一陣哨子聲後,又開始運作了。

這次,是兩翼的騎兵勇猛衝出,夾擊了孤軍突出的彌薩羅軍,隨後重裝步兵排成一列長線,手持重標槍也逼了上來:完美的三面口袋殺陣形成,彌薩羅周圍的隨從與將士不斷慘呼著倒下,他也披頭散髮,大喊著:“亞美尼亞神的後裔,絕不會在戰(zhàn)場上後退一步,吾王既然決定了進行這場錯誤的戰(zhàn)爭,就讓我彌薩羅爲他第一個捐軀吧!”抵上來的四五名羅馬重裝步兵用重標槍深深刺入了他胯下的馬,馬兒慘叫著,側(cè)著倒下,彌薩羅的左腿也被死去的馬壓在了下面,滿臉滿身都是血,但依然在揮舞著手中的劍,刺死兩名上前的羅馬兵士後,他居然用劍砍斷了左腿,而後單腿站了起來,再用痛苦的姿勢,慢慢地撿起了他的戰(zhàn)旗,然後用一隻腿,依然蹦跳著,向羅馬人的陣列“繼續(xù)衝鋒”。

彌薩羅的死戰(zhàn),連殺人見慣的羅馬老兵們,也感到欽佩與害怕,很多人圍在他的身邊,但是不敢或不忍刺出手裡的短劍。

“讓我來吧,我的身份,也許可以給他給體面的死亡。”色克底流斯吐出了嘴裡的無花果乾,取過身邊十夫長手裡的輕標槍,對著血污的彌薩羅喊道,“我是羅馬第七軍團的司令官,西里西亞總督路庫拉斯的副將,馬林努斯·蓋約·色克底流斯,這樣可以了嘛!?”

聽到色克底流斯的呼喊,彌薩羅慢慢停下來了,他擡起頭,望著碧藍的天空,流下了兩行淚水。

“我會將你奮戰(zhàn)的英姿,轉(zhuǎn)述給你的君王的,雖然我們羅馬人很討厭這個稱呼。”說完,輕標槍在半空裡劃出一個清晰的弧形軌跡,直直刺入了彌薩羅的胸口。

“他是一個真正的勇士。”戰(zhàn)後,幾名羅馬兵士圍著彌薩羅面目全非的屍體,讚歎道。

後面的那一萬名亞美尼亞步卒,自始至終都沒敢上前搏殺,他們見到彌薩羅戰(zhàn)死了,一部分人作鳥獸散,消失了山野之中;更多的人自動退卻,跑到更遠處紮營去了,等待著他們的萬王之王的主力後援的到來。

色克底流斯也來到了彌薩羅的屍體旁,這時阿庇斯與他的隨從們,從旁邊的高地上下來了,兩人互相擊拳問候,“司令官,你已經(jīng)成功佔據(jù)了索菲尼,路庫拉斯總督下一步的指令是什麼?”

“我的任務(wù)就到此爲止,下一步,大概就是建築營地吧!準備應(yīng)戰(zhàn)亞美尼亞人的主力。”色克底流斯如是說,也如是命令的,所有的兵士都擁擠在一條橫亙索菲尼,將其一分爲二的河流邊,即使暮色來臨,他們依舊揮動著手裡的十字鎬,開挖溝渠,將河水引入進來,形成一個防禦圈,隨後便在這圈內(nèi)立標紮營起來。

這是羅馬人的作戰(zhàn)傳統(tǒng),一旦決定在某地駐屯,不管多晚,都要先修好工事,這是用無數(shù)失敗與鮮血樹立起來的傳統(tǒng)。

“看看這勇敢的年輕人,他是個真正的武士,是個真正的貴族——清洗好他的屍體並薰香,我願意把他歸還給特格雷尼斯,並做最後和平的努力。”阿庇斯看著彌薩羅的屍身,說到。

“正合我意。”色克底流斯首肯了。

大概在入夜時,特格雷尼斯領(lǐng)著兩千禁衛(wèi)騎兵,外加兩萬名阿拉克斯河流域徵召來的兵士,抵達了索菲尼另一邊的地區(qū),看到了在先鋒戰(zhàn)裡敗退下來的一萬名兵士,還得知了他最寵愛的彌薩羅戰(zhàn)死的消息。

特格雷尼斯先是大怒,處死了七名先前畏戰(zhàn)不前的酋長,他責怪正是這些懦夫害死了彌薩羅。然後又嚎啕大哭,時而怨恨彌薩羅拋棄了他,時而怒罵羅馬人的兇殘。

隨軍的奈薩則在一旁勸酒,她也憂心不已,原本米特拉達梯確實叫她來誘惑特格雷尼斯的,唆使亞美尼亞與羅馬人爲敵。但這一路上,這個萬王之王整日似乎考慮的是自己與她的舊情重燃的事情,只顧著與她飲酒、做愛,軍旅之事既不關(guān)心,也不聽取部下的建議,這種頹廢連奈薩都看不下去了。

“吾王,剛纔幕僚來提出建議了,要把先前那一萬名步卒撤到整個隊伍的後方去,因爲他們先前遭到了慘敗,全是一羣驚弓之鳥,萬一羅馬人來襲,這些人放在前面,只會給整個軍隊帶來危害。”奈薩又斟了一杯酒,勸解道。

但特格雷尼斯根本聽不進去任何進言,還是怒氣沖天地哭著罵著,直到阿庇斯將彌薩羅的屍體送還回來——這位萬王之王強忍著悲慟,凝視著年輕愛人的屍體,但又不能在敵人使節(jié)面前過於情緒化,丟了王者的尊嚴,“我私人的朋友阿庇斯啊,彌薩羅在臨死時如何?”

“他死得如同一名真正的勇士,就如大力神再世,他的死贏得了我們軍團所有將士的尊敬。所以,我們用香湯將他的屍體洗淨,在他的裹屍布上插上月桂花,送還給您。”

“我私下感謝您的好意,但阿庇斯,你公開的身份是羅馬的使節(jié),你不會單純處於私下情感做這件事的。”

阿庇斯用沉著的聲音回答:“請不要再與我們的主帥路庫拉斯爲敵了,我得到了來自元老院的可靠消息,路庫拉斯說不定很快就會被免去西里西亞總督以及東方軍隊統(tǒng)帥的職務(wù)。也就是說,戰(zhàn)爭可能很快會停止,您沒必要再捲入其中,丟失更多像彌薩羅這樣忠誠可愛的臣子的性命,我相信這也是彌薩羅赴死的真正原因。”

聽到阿庇斯話語的奈薩變得慌張起來,她舉著酒杯,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著特格雷尼斯的反應(yīng),這位萬王之王帶著不滿的語氣說到:“沒必要?難道我最初不是懇求與羅馬人的和平的嗎?”

“是的,您確實是這樣,羅馬卻確實需要和平,但羅馬只要自己主導下的和平。您可以繼續(xù)當亞美尼亞的王,但可能必須要附庸於元老院的父親們,並交出王子當作人質(zhì)。”阿庇斯的語氣雖然苛刻,但充滿了誠懇。

“吾王,特格雷,您不願意多流血,這是對羅馬人的仁慈,但這些野蠻人絲毫不會感激,所以您必須得讓他們流血,流很多血,來償彌薩羅的血。”奈薩乘機挑唆道。

特格雷尼斯紅著眼睛,滿身酒氣,一拳砸在了餐幾上,“沒錯!假如此刻罷兵,萬王之王豈不淪爲了世人的笑柄?”

阿庇斯也不多說什麼,他只是提起了袍子的下襬,冷冷地看著奈薩,對特格雷尼斯說:“臨走前,提個小小的建議,軍陣大事有婦人在一邊蠱惑,只會給您帶來不幸,請允許我告辭吧!”阿庇斯走後,特格雷尼斯又對著彌薩羅的屍體失聲痛哭,然後大口大口地喝酒,醉到不省人事,才被奈薩擡上牀休息。

那邊,快馬加鞭的阿庇斯,已經(jīng)回到了色克底流斯的軍營當中,這時路庫拉斯所有的軍馬,並沒有在卡拉比做任何停留,而是長驅(qū)直入,來到此處與色克底流斯的先遣隊會合。

主帥營帳裡,路庫拉斯聽取了今日作戰(zhàn)將官的彙報,阿庇斯進入來,路庫拉斯當即詢問:“特格雷尼斯的應(yīng)戰(zhàn)準備,你認爲做得如何。”

“糟透了,他們居然把白天的敗兵,放在營地的最前方防禦陣地當中。至於那個萬王之王,我發(fā)現(xiàn)他的主營周圍都是一幫阿拉伯的牧民騎兵在警戒。”阿庇斯答道。

貼身奴隸給路庫拉斯端來一杯熱飲,路庫拉斯說了聲謝謝,然後坐在椅子上,把熱飲放在嘴邊,沉吟了好大一會兒,他正在下發(fā)起戰(zhàn)鬥的決心,最終慢吞吞而條理清晰地命令道:

“同盟輔助軍團留營防衛(wèi),第七軍團‘巴克斯’、第十一軍團‘八目鰻魚’全部出擊;色克底流斯領(lǐng)所有的騎兵,在右翼擠壓敵軍;龐波紐斯領(lǐng)中央軍隊,正面攻擊;穆里拉從第七軍團抽取三個大隊的兵馬爲左翼的別動隊,繞道索菲尼邊上的山隘行軍,然後以百人隊爲單位,分散進擊,遮斷亞美尼亞人各部的聯(lián)繫;”

這時,路庫拉斯灰色的眼珠,看了下身邊也來參會的“巴克斯”軍團第六大隊第三聯(lián)隊的資深百夫長烏泰瑞斯,這位滿臉躍躍欲試的表情,便補充到:“穆里拉,你的別動支隊就讓烏泰瑞斯的聯(lián)隊充當選鋒,他們要衝在第一線。”

“放心,烏泰瑞斯不動的話,我會用軍鞋踢他的屁股。”穆里拉當然明白這位百夫長是路庫拉斯器重的愛將,便打趣到,周圍人一片善意的笑聲,烏泰瑞斯則激動地感謝主帥對他,以及對他聯(lián)隊的信任。

“今晚上,你們這些豬玀都不要休息了!所有人揹著輜重和行李,跟著聯(lián)隊一起行動。”第三聯(lián)隊的營盤中,海布里達的叫聲像狼嗥般,所有的兵士都全副武裝,集結(jié)在他的周圍,而他則在向宿營奴隸們訓話,“因爲這次要走山路,是次強度很大的襲擊,你們此刻起,也屬於聯(lián)隊的戰(zhàn)鬥人員,不準喧譁,不準亂走亂動,否則我有權(quán)把你們直接處死在半途上,聽到?jīng)]有——每個人都帶好自己的銘牌,如果收穫很大,我答應(yīng)給你們每個豬玀,事後二十個德拉克馬,還有共享三蒲式耳葡萄酒的恩賜。”

第三聯(lián)隊的宿營奴隸,男女一起共有五十餘人,所有人聽到海布里達的許諾,在擔心的同時,又有些激動,但他們是完全沒有選擇權(quán)的,能在危險的同時,得到些許賞賜,就很不錯了。

“卡拉比斯,波蒂,德米特留斯,到時你們得跟在我的後面,聽我的指揮,這樣才能保全性命。”營帳中,“卡拉比婭”一面讓卡拉比斯與波蒂收拾行裝,一面踱來踱去地思索著、命令著。

“我得提前建議您,還是把您那件風姿綽約的長袍,換成短衫比較好,不然走山路會害死你的。”卡拉比斯則對阿狄安娜大加嘲弄,德米特留斯以前說的話並非謊言,這個猶太人配製的傷藥很是靈驗,現(xiàn)在不管是卡拉比斯還是他自己,傷勢都恢復得七八成了。大家把毯子、藥囊都打成卷背在身後,但阿狄安娜還是不願意脫下長袍,在經(jīng)過某處兵士營帳時,燈火中阿狄安娜突然揭開帷幕,往裡面看了一眼:巴蒂塔斯躺在營帳的擔架牀上,目光呆滯,一動不動。

“他還沒死嗎?”阿狄安娜冷冷地問了這樣一句。

不知情的德米特留斯,因爲他是負責治療巴蒂塔斯的人,隨意答了下:“他在卡拉比行宮裡凌辱本都王妃的屍體,遭到了神譴,脖子後被砍出了很深的傷口,雖然沒死,但他的靈魂已經(jīng)被砍碎了,喪失了正常人的思維。”

“他要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了,對不對。”阿狄安娜絕美的側(cè)臉,一揚,隨後在黑夜裡,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了。

不久,營盤前,第三聯(lián)隊列好了隊形,包括宿營奴隸,烏泰瑞斯拿著手杖,慷慨陳詞,鼓舞著:“弟兄們,這是一次難得的博取榮譽的機會,我們第三聯(lián)隊一百六十名弟兄,要走在左翼別動隊的最前面……”卡拉比斯注意,烏泰瑞斯旁的海布里達則焦躁不安,一副生怕獵物溜走,怕不得烏泰瑞斯早點閉嘴的不耐煩模樣。

隨著烏泰瑞斯將手杖揮舞了一下後,第三聯(lián)隊齊齊喝了一聲,列著縱隊,舉著塗抹著橄欖油的松明,以幾名亞美尼亞俘虜爲前導,第一個自營地裡出發(fā)了。

此時已是黎明時分,當?shù)谌?lián)隊沿著營地的軍道行進時,到處都是輔助兵與奴隸穿梭的身影,他們將弩炮與發(fā)石炮統(tǒng)統(tǒng)按照命令,推到了前沿陣地,在那兒中央部隊的很多百人隊,已經(jīng)列成了進攻隊形,準備等待號令。

“舉起大隊的營旗,我們走在最前面。”待到烏泰瑞斯登上了山道,對著掌旗官得意地說到,這面營旗可以引導後續(xù)的別動隊沿著他們勘測的道路前行,隨後第三聯(lián)隊所有的人,包括卡拉比斯、阿狄安娜、波蒂與德米特留斯,都揹負著輜重,沿著蜿蜒的山路,越來越高,晨曦裡滿天飛霜,無遮無攔地往人的衣領(lǐng)、鎧甲裡穿梭,眉毛與鬍鬚被染上淡淡霜色的卡拉比斯往下面望去:索菲尼河就像一條灰色的帶子,橫在荒野與山脈間,將羅馬人的營地與亞美尼亞人的營地“對峙”著分割開來,篝火依然星星點點,但日輪已經(jīng)躍出,把稍微冰冷的白色光芒,映射在原野的一角處,並急速擴大。

“咔噠”,一聲不太大的響聲——或者是與卡拉比斯距離太遠,給他聲音不太大的感覺——羅馬人的前沿陣地裡,一發(fā)帶火的石炮彈,高高飛起,在空中翻滾著,帶著嘶嘶叫的火苗,如拖著尾巴的流星,墜入了亞美尼亞人的營地,火光沖天而起。

接下來,連續(xù)不斷的“咔噠”“咔噠”的聲音,羅馬的炮手們接到的指令,是一次性地把所有的石彈拋射出去,結(jié)果山嶺上的卡拉比斯,看到了壯觀的場景:火光的影子不斷地在他的臉頰掠過,羅馬人三十架,或者五十架弩炮、發(fā)石機噴射,像無數(shù)怪獸嘴裡噴出的焰火。

亞美尼亞人的營地,一下子被砸得千瘡百孔,昨日奈薩轉(zhuǎn)達的幕僚的擔心成了現(xiàn)實,那一萬名步卒,因爲事先目睹了彌薩羅的敗亡,根本無膽堅守戰(zhàn)鬥崗位,而是爭先恐後地奔逃,帶亂了後方的隊伍,整個亞美尼亞軍在羅馬人石炮的急襲下,陷於了雜亂無章?lián)矶碌木车亍?

“進發(fā)!”綿延鹿砦前百夫長的號令挨個喊起,掌旗官舉著鷹旗和營旗,走在各隊列的最前面,率先穿過羅馬輔助兵在索菲尼河上架好的浮橋,發(fā)起了總攻擊,馬蹄聲如陣陣驚雷,震動了天空。

“別發(fā)呆了,跟我趕緊走。”海布里達帶著第二個百人隊趕到:宿營奴隸被夾在兩個百人隊之間,以防止有人脫逃。對著卡拉比斯惡狠狠說到。

“總攻開始了,我們左翼得加快步伐,加快步伐。”早就在日常訓練裡把步距練習得精熟的羅馬兵士們,像機械般精準地調(diào)高了速度,山道上腳步聲開始激盪起來,“蠢貨,早就叫你脫下長衫了!”卡拉比斯一把從氣喘吁吁攬著“基同”長袍的阿狄安娜肩膀上搶過了背囊,氣得直罵,阿狄安娜累得漲紅了小臉,但她不得不強逼著自己跟著隊伍,後面海布里達手裡提的短劍和他的小暴脾氣不是開玩笑的。

一處處山林往後急速後退著,第三聯(lián)隊爲首的左翼別動隊,在亞美尼亞人右方的山脈上急行著,他們的任務(wù),就是要迂迴到敵人後方的輜重陣地,主帥營地更好,但隨著海拔的升高,空氣越來越稀薄,道路也越來越崎嶇,阿狄安娜那一身累贅的長袍,終於讓她無法支撐下去,一下子坐到在小徑邊,波蒂急忙將她扶起,“婊子,別碰我的胳膊。”阿狄安娜居然反手給了波蒂一個嘴巴。

波蒂沒有任何氣惱的表現(xiàn),只是仰面說到:“卡拉比婭,你必須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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