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頭兒說老王是有心臟病的老毛病的,昨天夜裡和他一起喝了酒,早上都沒見著他出門,陸老頭兒就到他的房間裡來找他,沒想到他已經在睡夢之中心臟衰竭而死了。
於此陸老頭兒還是有些自責和難過的,不過這麼會兒功夫不見,他原本花白的鬢角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銀絲,老戰友的死對他的打擊肯定是不小的,他也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不近人情的威嚴,相反他很是在乎這些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的,在上了年紀的老人之中,這也是常見的。
老王死得安詳,陸老頭兒除了悼念以外更多還是欣慰的,人老了就是一天天的等死,能盼來個好的死法沒有痛苦,那就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
李昔弘並沒有把老王的事情給陸老頭兒說,死者爲大這種說法在此時雖然行不通,倒也不至於去給別人鞭屍,太丟份。
給徐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同走出了小樓,徐明就又點上煙一籌莫展的長吁短嘆起來。
“多說好是多磨,可這他奶奶又不是什麼得便宜的好事,怎麼也這麼一波三折沒個順風順水的時候?”徐明仰著頭吐了根長長的煙柱,在半空中變成了某種不可描述的圓柱體形狀,真是像極了,用個詞來形容就叫做栩栩如生。
“真是幹,看來又是白跑一趟了!”徐明又說道,遞給李昔弘一根菸,“你要不要來一發?看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德行,我都快要愁死了!”
想著徐明吐出來的那玩意兒,李昔弘連忙擺手拒絕了他遞來的香菸,哪怕是那已經抽一根兒少一根兒的上等貢菸。
“你僅僅是把機票給那女人,就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還差點兒就能抓了另一個,真是給她畫了大大的餅,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我算是服你!”徐明豎起大拇指對李昔弘說著,“看來我得要回去交差了,陸家這管家的屍體我們還要想辦法接手,能查多少是多少。”
李昔弘搖了搖頭,“人而無信不知其可啊,夏爾瑪你還是要放的,天知道她還有沒有留後手。就你我
兩人的腦子,估計還不夠她半個人玩兒的!”
這並沒有出乎徐明的預料,能留下夏爾瑪的可能性本來就不高,順藤摸瓜的計劃既然已經訂好了肯定就要繼續下去,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那這屍體就得你去說了,陸老的脾氣就我們這些外人,除非是把一切都挑明瞭否則他肯定是不會鬆手——而且管家到底真的是那神域的大神使與否還尚未可知,要是那印度女人的詭計的話,我們可就會得罪了陸老,變成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徐明思索著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如今真的見到了老王的屍體,他反倒是冷靜了不少,並沒有冒冒失失毛手毛腳的就要去大顯身手。
李昔弘點點頭,他同樣贊成徐明的說法,和夏爾瑪談判爭辯,當時可能覺得佔了上風,實際會不會被她暗地裡下絆子可說不準,最好是步步爲營走一步看三步。
徐明白跑了一趟,並沒有在陸家大院裡呆多久,李昔弘則是要留下來,等會兒陸建明又會過來,就算是要歸類到自然死亡也要警方來做個證明什麼的。
畢竟老王還是出身行伍的軍人,生老病死都是有國家出錢養著的,死了之後就要在檔案上抹掉。
這是個應該有的手續,避免有人拿著過世軍人的名頭,來騙吃騙喝或者騙國家的經費和退休金。
對於此事李昔弘其實並不關心,他更關心的是陸君嫺該如何安置,也該是時候跟陸家攤牌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渝州城裡,到時候陸君嫺遲早也會跟著他離去。
這事情要是放在昨天,他都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和陸老頭兒拍桌子叫板,不怕他吹鬍子瞪眼。只是現在卻不同了,老王的死對陸老頭兒的打擊太大,他要是再火上澆油的話不僅不近人情,而且更像是在別人的傷口撒鹽。
如此並不符合華夏民族最古老的尊老愛幼的傳統,作爲一個五講四美的新時代青年,這種事情是萬萬做不得的。
徐明走了不到三分鐘,陸君嫺就也走出來了。
看得出她剛剛又哭過了,眼睛有些紅腫,從不用什麼眼影化什麼眼妝的她此時看起來眼角兒緋紅,倒有幾分像是正在邵陽的威爾遜國際大樓裡替他坐陣的秋解語,那雙奪人心魄的桃花眼,也不知有多少男人會爲之癡狂,可最後只爲了他一個人來開放。
同樣,能擁有像陸君嫺這樣的女人,同樣是三生有幸纔可能。
她就如同一壺溫醇的清酒,光是那芬芳就足以醉人心脾,等到有幸品嚐之時,那種平淡之中更多讓人覺得無限美好的溫柔,清流涓涓般的流進內心深處,讓人再也無法忘懷,無法離開她。
陸君嫺站在他的身旁,很是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把她的小臉兒貼在李昔弘短袖體恤露出的手臂上。
好在是短袖體恤,不然陸君嫺小臉兒光滑而又細膩的觸感,就得被冷冰冰的衣料給越俎代庖的嚐到頭一口甜頭,這是萬萬不行的。
“李郎,爺爺說要準備把王爺爺的骨灰送回他的家鄉——這也是王爺爺自己的夙願,希望能夠在死後落葉歸根迴歸故里。”陸君嫺仰頭看著李昔弘棱角分明的側臉,語氣溫柔的說道。
徐明還想要用老王做研究,等到陸老頭兒一把火燒了,到時候化成了灰看誰還能認識,更別說用來研究調查了,他的目的又不是要看老王的骨頭到底含鈣量怎麼樣,或者說是要通過碳十四的半衰期來考古老王活了多少個世紀。
看來這次徐明的如意算盤是要落空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無論多麼好的多麼完整的計劃,都難以對事態的變化做完全的打算。
陸老頭兒的要求不過分,而且他也已經推到了老王此生夙願的高度去了,別說是還打著他孫女兒主意的李昔弘,就算是徐明或者他的老闆,國家機器的馬平來了,都同樣是兩個字兒,“沒門兒。”
國家正在大力喊著擁軍愛軍的口號,要是軍人連善終的基本要求都得不到滿足,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如此失信於民,國家的威嚴和信用又還有什麼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