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正屈著腿跪在幾邊藤椅上折磨紙筆呢,身後只跟著曦兒的朱樉推門進來。
我聽見門響便慣性擡頭,見是朱樉,忙做出一副小狗腿的模樣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爲他解下身上氅子放到一旁,道,“爺來了,爺請上座!讓婢子爲爺捶捶胳膊捏捏腿!”
朱樉那廝半瞇著眼輕輕一笑,不管不顧地就徑直走到我方纔坐的藤椅上,衝跟在一旁的我道,“捶呀,等著作甚?”我趕忙跪在小人得志的朱樉身側爲他捶膝蓋。
他閉上眼,一副享受的模樣,半晌又睜眼衝同樣侯在一旁的曦兒道,“你回去歇著罷,你這好妹妹要替你,你便也偷個閒!”
曦兒一努嘴,佯裝生氣眉眼中卻帶著笑意道,“婢子自然知道婢子卻是比不上妹妹伶俐,遭爺嫌棄了!婢子現兒就走,沒得叫爺見了心煩!”
朱樉一臉壞笑睨著我,卻是衝曦兒道,“你真真誤解我了,這丫頭笨手笨腳捏起來沒輕沒重哪裡比得上你!我不過是想讓你偷個閒兒!”
聽得這話,我忽然心下一酸,似是受了多大委屈般難受。
然而朱樉說的確是實話,我的確手腳笨重,沒個伺候人的天分。沒個伺候人的天分還到罷了,偏偏還沒個被人伺候的命運。
我見他倆相視而笑,心中滋味很是不好受,手上力氣不免也加重了些。
朱樉那廝道,“你這丫頭,是存了心要將爺的骨頭敲散啊!下這麼狠的手!”
見我一臉憤憤的模樣望著他,他欺身過來在我耳畔接著道,“也不心疼!”
我在心中暗罵道,要我心疼,除非你死了。手下力度卻放輕了些。
曦兒道,“也罷,婢子便先去了,給爺熬的碧梗粥應差不多了,旁的人弄怕不仔細,婢子還是去瞧瞧。”
說罷得了朱樉令便推門出去了,趁她推門之時,我朝門外邊瞅了一眼,仍舊是被衆護衛包圍著
,搞得好像我是重刑犯一般。
我這下才驅走心中怪異的酸澀感,想起做出如此狗腿行徑的緣由來。
然而我這次並不打算開口,因著我已軟磨硬泡過都不奏效,今天這一出就是要讓他感受到小爺我無微不至的照料,讓他看到小爺精力如何充沛,堪當一個稱職侍婢了,等他自己鬆口放我出門。
心下這樣堅定了信念,手上動作便也殷勤了許多。
怎奈都快過去小半個時辰了,我的手都已經痠軟得要斷掉了,朱樉那廝卻頭歪著一副睡著的模樣,絲毫沒有要與我說話之意。
我終是忍不住了,便道,“爺,您覺得可舒服?”
朱樉半天沒吭聲,等我快要絕望地以爲他真的睡著了準備停手之時,他卻不痛不癢的用鼻子嗯了一聲。
我趕忙一鼓作氣趁熱打鐵道,“婢子以爲,婢子身子骨已然好全了,可以盡職責伺候爺了!”
等了許久卻不見朱樉迴應,我探頭一看,他雖雙眼緊閉著,但眼皮子時不時動一動。
我便知那傢伙沒睡著,存了心的不理我,便憤憤地在他腿上猛捶一下,停了手。
裝睡的朱樉一感受到我沒再捶了便淡淡道,“怎的停了?方纔捶的不錯,繼續繼續。”
我站起身,雙手叉腰指控道,“我方大病初癒,你便耍詭計要折磨我!”
朱樉睜開眼,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望著我道,“我便是讓你好好休養麼,你自告奮勇要替我捶胳膊捏腿,莫非做主子的還不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我方想著你捶的不錯,是時候帶你出去了,卻不曾想你仍是大病初癒,還是讓你再休養兩天罷。”
如果我有鬍鬚的話,我定然已經被這廝氣得吹鬍子瞪眼了。
我強按下心中憤怒道,“你纔不會帶我出去呢!你故意說來氣我的!”
朱樉笑道,“罷了罷了,你不信便罷了。”說完
便起身要走。
正當我在心中想象朱樉被送進油鍋中炸得哇哇大叫以平憤懣之時,朱樉那廝盯著桌上我畫了一半兒的畫道,“這是你畫的?真真不錯呀!你來給爺畫一張,爺便許你出門!”
我心道這廝定然又是與我鬧著玩兒,便白了他一眼道,“我只畫美人兒,不畫旁的。”
朱樉那廝無恥道,“那可怎麼好呢!不過,我竊以爲你家主子模樣也是個標緻的,並不輸給美人,你便與你家主子畫上一畫麼!”
說著起身將藤椅讓與我,自己半臥到對面軟榻上去。
我瞧著他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便無奈起身坐下,提筆粗粗描畫。
第一張,朱樉道,“不行,這模樣與我相差甚遠!難不成我在你眼中便是如此歪瓜裂棗的相貌麼!”
第二張,朱樉道,“不好,將我額頭畫扁了,倒像個沒福氣的。”
第三張,朱樉道,“重來,這眉眼都擠成一團了第四張……
當被秒殺的畫稿一堆成一小堆之後,我忍不住爆發了,滿心委屈地在紙上畫了一隻大大的豬頭給他。
朱樉拿著那張畫有豬頭的雲宣紙,本欲再奚落我,見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便柔聲道,“好啦好啦,不與你鬧了,我知你已然好全,便帶你出去看看,我送與你的大禮。”
我一聽馬上歡呼雀躍,心道,早知只要一哭便能得逞,我都哭了好幾回了。決定了,以後若是他要生我氣,我便裝哭。
朱樉卻並不知我心中想些什麼,只將他來時脫下的那件銀狐皮氅子披在我身上繫好,便拉著我出門。
門外院子裡齊刷刷站了兩排侍衛,腰間佩劍,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我心嘆道,如此一來可慘了憑他蘇白白是什麼王侯公子爺呢,到時候還不是要叫我一聲師兄……師姐!他既是我們霰鷹門的人了,就得跟著我與師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