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月和竇儼一邊走一邊說,很快熟稔起來,兩人一續(xù)年紀,自然是三十九歲的竇儼年長,兩人便兄長、賢弟的互相稱呼起來。
不一刻到了白甲軍的營地,各營兵馬仍舊忙碌著安營扎寨、殺牛宰羊準備晚上的犒賞宴,好不熱鬧。徐皓月引著范質(zhì)和竇儼二人來到大帳中奉茶安坐,命張從顏將那竹簡古本的《武王兵法》取來,一邊命劉逸軒將李慶和孫庭運一道喚來。
過了片刻竹簡取來,徐皓月親手交給竇儼,讓竇儼打開監(jiān)視之后,便用木箱裝了讓竇儼帶走。
李慶和孫庭運到來之后,徐皓月向范質(zhì)和竇儼介紹了兩人,孫庭運也還罷了,他一副道士打扮,說是他想出那威力巨大的火藥配方,范質(zhì)和竇儼也還相信,得道的方士總會煉丹制藥,創(chuàng)出火藥來也不奇怪。但李慶一看便是其貌不揚,面色黝黑好像鄉(xiāng)下的農(nóng)漢一般,這樣的人居然能造出神臂弩這等利器,真是讓范質(zhì)和竇儼大感意外。
范質(zhì)上前將柴榮的旨意宣讀了,李慶倒是拜謝之后自去安排將工匠名冊整理后交給范質(zhì),準備聽候調(diào)用。臨來前徐皓月和李慶已經(jīng)商議過了,按照匠人們自己的意愿決定去留,有一半多的匠人們選擇了留在白甲軍中效力,剩下的愿意加入大周的武備司。李慶自己倒是不愿意去,但徐皓月勸說他,因為大周的武備司中也有不少能工巧匠的,和他們在一起能學到更多的技法。李慶醉心于器械制作,聽了徐皓月的勸說才同意加入武備司。
可孫庭運就不那么好說話了,聽完范質(zhì)宣讀的旨意之后,孫庭運躬身稽首道:“這位大人,老道我閑云野鶴慣了,不愿為官,不過我坐下親傳弟子有百余人倒是愿意入朝為官,老道所創(chuàng)的方子悉數(shù)教了給這些弟子,大人自可帶他們離去。”
范質(zhì)聽了之后,甚是失望,皺眉說道:“道長,陛下求賢若渴,只要道長肯入朝,老夫愿意上奏陛下,求封道長為護國真人。”
孫庭運笑了笑說道:“這個不必了,我門下弟子中也有出類拔萃的人物,假以時日成就并不在老道之下的,護國真人這等榮銜還是留給年輕人吧,哈哈。”范質(zhì)相勸了幾次,見孫庭運還是不允,只得作罷。
當下范質(zhì)先將李慶帶著的匠人和孫庭運手下入宮弟子的名冊收好帶回,將個人名字登記造冊錄入武備司,自去準備匠人和孫庭運弟子的住所去了。
竇儼和徐皓月約好了,竇儼先行回宮復命之后,等辦完公事再回來找徐皓月繼續(xù)商議上疏之事。
當晚白甲軍營地之內(nèi)歡聲笑語,熱鬧非凡。柴榮犒賞的牛羊或煮或烤,弄得整個營地肉香四溢,一壇壇的美酒送了上來,將士們猜枚斗飲,大塊朵頤好不快活。
徐皓月請了趙匡胤、趙匡義等人一同到營內(nèi)飲宴,還托趙匡胤將白延遇、韓令坤、司超等殿前大將也約了來。諸將都是武人,也都知道當日拼殺乃是各為其主,而且當日白延遇、司超被擒之后,在英山城徐皓月和英若蘭都是禮敬有加,并無虧待之處,后來還交還了大周,白延遇和司超也很承徐皓月的情。只是韓令坤被徐皓月伏兵射了三箭,差點喪命卻是還有些耿耿于懷,但之后白甲軍諸將連連敬酒,幾杯酒下肚之后,白甲軍諸將又紛紛夸贊韓令坤的戰(zhàn)功,韓令坤心中大樂,在眾人的追捧下飄飄然起來,不一會兒就把那仇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徐皓月很是好笑韓令坤,只覺得此人是典型的武人脾氣,喜好吹捧戰(zhàn)功,為人倒也豁達,上前敬了酒之后,兩人相談幾句算是將前面的梁子揭過了。
趙匡胤和趙匡義也和白甲軍諸將猜枚斗飲起來,米信、崔翰、李懷義、田重進四將和徐皓月、童虎頭等人也是許久不見,喝酒暢談,好不快活。
正喝得酒酣耳熱之際,王子襄和田重進下場比賽角力,博得眾將連連喝彩之聲,最后還是田重進力道稍大一籌。跟著又是米信和李逸賭賽射箭,輸了的要喝一壇子酒,米信先射,他一箭將旗斗上的號燈射落,想不到李逸的箭法更是精準,接著又是一箭射出,竟然將那號燈釘在旗桿中央。這神乎其技的箭術引得諸將喝彩連連,米信也佩服李逸的箭術,當下一聲不吭的將一壇子酒喝了。
正在熱鬧之間,親衛(wèi)來報說竇儼來了,徐皓月當下親自出去迎接。見到竇儼之后,他連連告罪,說是公事繁多,一直忙到現(xiàn)在才到來,徐皓月便引著竇儼到了大帳中后,安排張從顏、劉逸軒等文官同竇儼一起飲宴。
趙匡胤見竇儼到來,他倒也認識此人,當下將徐皓月拉到一邊,低聲問道:“賢弟和竇儼相熟?”
徐皓月將今日之事說了,趙匡胤沉吟道:“陳書陛下,獻治國良策這個主意不錯,只可惜為兄于此道尚不精通,不過我手下有個人或許可以幫上忙。”
當下趙匡胤將一旁靜靜坐著喝酒的趙普拉了過來說道:“這位乃是為兄帳下掌書記趙普,字則平,極有智謀。”
徐皓月大吃一驚,想不到半部論語治天下的趙普真的就在趙匡胤身邊,只聽趙匡胤接著說道:“則平是為兄在征戰(zhàn)淮南之時最大的收獲,攻陷滁州之后,則平調(diào)為為兄帳下軍事判官,記得當時拿獲了百余名盜賊,手下將官都說應該全都殺了,唯獨則平說這些人中定有無辜之人,審訊之下果然有不少無辜之人,為兄才沒有濫殺無辜。”
徐皓月起身向趙普一揖道:“趙先生當時賢才,皓月久聞大名,今日得見榮幸之至。”
趙普此時還只是趙匡胤手下的掌書記,想不到能得到徐皓月如此贊譽,當下謙遜了幾句。徐皓月將獻治國良策之事說了,邀趙普一同謀事,趙普欣然應允。
當下徐皓月便命人另行準備一間軍帳,讓眾將繼續(xù)飲宴,他自帶著竇儼、趙普、張從顏、劉逸軒等文官到軍帳中,商議上書之事去了。
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更何況這軍帳中的人沒一個是庸才,竇儼熟悉大周近況,趙普諳熟坊間民生,張從顏善于布局籌謀,劉逸軒精于農(nóng)事行商,徐皓月更是有著千余年的歷史經(jīng)驗。眾人便在軍帳中暢所欲言,分析當前形勢,縱論國家利弊。
在徐皓月的主持下,他采用后世著名的分析方法,讓眾人分析了大周的優(yōu)勢、劣勢、威脅和機會。大周如今的優(yōu)勢很明顯,占據(jù)中原淮南是各國之中幅員最廣的,而且大周軍隊兵多將廣,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一個英明的君主——柴榮。但劣勢也很明顯,各地初定,隱患很多,土地荒蕪、耕地減少,各處都是百廢待興。
當說到威脅,徐皓月認為大周最大的威脅還是來自北方的契丹,此刻是契丹內(nèi)亂的時候,耶律察割發(fā)動政變,殺遼世宗并自行稱帝,遼太宗之長子耶律璟帶領耶律屋質(zhì)等率兵殺死耶律察割后,被立為帝,即遼穆宗。遼穆宗雖討厭女色,而無所出,但卻經(jīng)常酗酒,天亮才睡,中午方醒,因此長時期不理朝政,國人稱之為“睡王”。由于政局動蕩不安,迫使遼穆宗停止了遼太宗、遼世宗一貫執(zhí)行的南伐中原政策,以恢復因長期戰(zhàn)事而消損的國力。雖然此刻契丹看似軟弱,但徐皓月知道契丹一旦恢復了元氣,將是中原政權的夢魘,所以一定要趁契丹虛弱的時候收復燕云十六州,占據(jù)戰(zhàn)略上的主動。
所以放在大周面前的機會是非常好的,此刻南邊各國已經(jīng)征討臣服,不敢興兵北犯,大周只需要面對北邊的契丹和北漢的聯(lián)軍即可,壓力并不算大。
但此刻出兵伐契丹,大周還需要盡快穩(wěn)定國內(nèi)的局勢,消化幾年來攻占的領土,增強國力,征討契丹需要更加強大的國力支撐。
面對大周如今國內(nèi)的劣勢,徐皓月提出了要盡快將大周刑統(tǒng)定下,穩(wěn)定國內(nèi)的局勢,均定田賦,丈量土地,將無主之地收歸國有,分配給無地的百姓耕種,同時鼓勵開墾農(nóng)桑,經(jīng)略武備,精修甲器,針對北伐挑選士卒,操演兵卒,預先構想北伐的各種困難,以求一一找到解決之道。
竇儼又提出統(tǒng)一大周禮樂,教民眾遵化禮樂,重拾人心,以安民心。劉逸軒則提出罷黜諸項雜稅,只以田稅為正稅,與民休息,倡導和各國貿(mào)易,以商稅彌補不足。
弄了一夜,眾人討論之后,由竇儼執(zhí)筆,寫下了治國六綱之言,即刑、田、禮、樂、勸農(nóng)經(jīng)商、經(jīng)武備戰(zhàn)。上疏力陳此刻應該盡快統(tǒng)一大周刑統(tǒng),頒布均田圖,丈量土地,均定田稅,編撰大周通禮、大周正樂,各地頒布政令勸農(nóng)開墾,鼓勵商人經(jīng)商,開放南邊通商行道,同時加緊修制甲器,操練兵卒,一切為北伐做準備。眾人都是文士,引經(jīng)據(jù)典,分析六綱的時弊,并一一提出了解決之法,到后面書撰成文的時候,徐皓月倒幫不上忙了,便笑吟吟的看著眾文官,將奏疏寫好,只等著天明便送到柴榮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