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槍逼人開船。
算是在向他們展示黑道的手段嗎?
傑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這港口不是我們負責的,要想讓人開船,只得用點暴力手段了。”
黑暗裡看不清他的神情。
難得看見他這副樣子,兩個小弟偷偷笑了起來。傑喝了一聲,兩人趕緊離開了現(xiàn)場。傑當先走過去,朝著那船員耳語了幾句。船員的表情立刻變得高興起來,連聲答好。
跟船員說完話,傑又走回來,對著幾個人道,“情況已經跟他講清楚了,他會送你們上島的。”
傅慕旋對他道了聲謝,拉著露西和房名楊就往船上走。船員也被房名楊順勢帶走了。
岸上,黑壓壓的一片。
兩個人四目相對,然後星野麗莎走過他的身邊,沒有留下什麼。
傑轉身看著也欲離開的星野麗莎的背影,只說了一句話。
“島上有人接應。”
一句話後,他當先轉身離開了。留下星野麗莎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露西在船上翹著二郎腿,用銼刀磨著指甲,“你們猜,他們到底是誰要傻一點?”
她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瞟著岸上。
房名楊看她那一副八卦的樣子,忍不住道,“你最好別再招惹她,否則以她的性子,很有可能幫你扔到海里喂鯊魚。”
經過幾次大大小小的威脅之後,露西的膽子越發(fā)大了起來。她本就是個不怕得罪人更不怕死的主,現(xiàn)在更是放肆。
“她敢!”
話音一落,船艙的門打開了。
星野麗莎面無表情地走進來,看了露西一眼,語氣很淡,“也是,我怕鯊魚吃不了她,到時候還要讓我背上一個污染海水的罪。”
傅慕旋扭開頭。
很好!
很黃很暴力!
露西哼了一聲,不跟她一般見識。
“你們不是市裡的人吧?這條海今天是不讓通行的。”老船員看起來有一定年齡了,幾個人跟他比起來只算是小孩,心情好了,自然也就忍不住想關心他們一下。
他的英語發(fā)音裡,摻雜著法語的調子。
傅慕旋看著他挺直的背影,用純正的法語鄉(xiāng)音回道,“我們也是想去島上看看,聽說島上有好東西。”
傅慕旋避重就輕,沒有告訴他自己的來歷。
聽到傅慕旋的法語口音,老船員大喜過望,“你會法語?”
攻心計,攻敵先攻心。
雖然這船員看起來不算是他們的敵人,但小心一點,總歸是好的。
從他的發(fā)音裡,傅慕旋猜想他其實是法國人,不知道什麼原因來到異國,成爲一名卑微討生活的船員。離家已久,學得了異國的語言,然而心裡卻怎麼都忘不了故土。
這樣的人,一般有故事。67.356
傅慕旋對他的故事不感興趣,只知道在這種時候,聽見鄉(xiāng)音的他會對他們產生親近感。
親近了,很多事就好打聽了。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導致今天不能通行?”
傅慕旋用法語問他。
“我只是個替人開船的,哪裡知道發(fā)生了什麼。只聽說好像是上頭命令的。其實哪裡是突然的,早在大半個月以前,我就猜到要出事。”
“哦?”
傅慕旋瞇起眼睛。
“那天從島上來了個大人物,跟上頭的人說了一聲,專門僱了一艘船。那天晚上,除了那艘船之外的所有船隻都禁制通過這片海域,違令者還被打到重傷了呢。”
老船員說完之後頓了頓,以爲會有人響應他。誰知說都沒有說話。
話都說了一半,不說完他也覺得心癢癢。
“你說這麼嚴格的控制海域,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幹什麼?那座島我們都知道,是專門給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消費的。上頭的人說,那人是島主的貴客,這次出島是爲了採買一些貴重藥品,不得有損失。這年頭,又沒有海盜,誰會去搶他的藥品?”
老船員越說越激動。這些事,壓在他心裡好久了,若不是這個機緣,他也不會有機會說的。
“後來呢?”
傅慕旋猜了個大概。想必當時那艘船上,載著的還有厲墨池吧。
藥品?
毒品還差不多!
傅慕旋只覺得全身冰涼,連帶著她的目光也冷了起來。
“後來?後來開船的人就沒有回來過。上頭說,他被那位貴客看上,邀上島長住了。雖然也想過,他可能是真的留在島上享福了,但我總覺得啊,這心頭不安生。”
安生?當然不會安生!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所謂的享福只是說給人聽聽而已,至於結果如何了,恐怕只能去問那位被除名被驅趕的瑞士醫(yī)生了。
一口氣吐出這麼多,老船員終於覺得心裡舒坦多了,“姑娘啊,看你也不是個壞人。你去那島上,可千萬要小心。我聽說,有錢人家都很殘忍,動不動就會僱殺手殺人。”
傅慕旋失笑。
倒是對這個圈子概括得很形象啊。
雖然他們都是保鏢,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算是受僱的殺手。只不過,他們是爲了保護僱主。
“既然不能通行,你此行豈不是有危險?爲什麼還來?”房名楊蹙著眉頭,問了句。
老船員似乎笑了笑。
“爲什麼呢?”
他也在問自己。
船艙很安靜,反覆迴響著老船員有些悲哀的嘆息。
幾個人都沉默著,各做各的事了。
船很快就到了岸邊,島上的天然港口邊,隱約站著一個人。見有船來,匆匆走了過來。
“是麗莎小姐嗎?”那人一眼就看住星野麗莎。
星野麗莎大方的點點頭,在那人的攙扶上下了船。傅慕旋看她一點沒有猶豫,猜到那人是傑安排的。
他們也緊跟著下了船。
身後傳來老船員蒼老而溫情的聲音,飄蕩在海風中。
“我女兒在二十多年前落海淹死了,是被害的。他答應我,幫我報仇,並且將我和我的女兒送回法國。”
傅慕旋腳步頓了頓,嘆了一口氣。
海邊的夜風很大,吹得人瑟瑟發(fā)抖,也吹得她的聲音飄忽不定,似有若無。
老船員卻聽得很清楚。他在海風中擡起頭,彎起了嘴角。早已堆了皺紋的臉,因爲這抹笑,重新變得年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