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上被擱置上了一張小案幾,一個暖鍋被端了上來。切得薄如紙張的魚片被整整齊齊地碼在晶瑩剔透的玻璃盤子裡,還有那剛剛傳入大唐的菠菜,價格高昂令人咂舌。
一點點綠色的菠菜爲單調的冬季增加了不少色彩,也難怪昂貴了。
足有手掌大小的明蝦也被端了上來,李承乾笑著道:“這明蝦放鍋裡汆下倒也別有風味。香兒既然喜歡,便多吃些吧。”
說著便自顧自地端起酒杯,剛要喝,卻聽見那小兒人說道:“太子哥哥,你腿上有傷,不宜飲酒。還是喝些酸奶吧。”
李承乾看了她一眼,嘴角漾起一絲微笑,放下酒杯,道:“好,都聽香兒得。”
楊曉然瞇起眼,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俏皮,“還有這海鮮河鮮地也不能吃。”
“噗!”
李承乾忍不住笑出了聲,眼中帶起一絲戲謔,道:“莫不是你貪吃,想誆我?”
“我怎麼敢?!”
楊曉然大呼冤枉,“您問太醫署的人就知道。”
說著又有些忿忿不平地道:“難道他們都沒告訴你麼?豈有此理,辦事也太粗心了。”
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李承乾只覺自己的心軟成了一片一片地,眼裡的**溺又深了幾分,“自是有關照得。只是今個兒看見你高興,所以想喝幾杯。”
“不行,不行。”
楊曉然忙把酒壺拿掉,遞給張鐸道:“拿下去,殿下不能喝酒,不然傷病發作可不好。”
張鐸一臉爲難地望著李承乾,那模樣似要哭了一般。
李承乾微微嘆息了一聲,揮了揮手道:“都退下吧。”
“是,殿下!”
張鐸如蒙大赦,忙帶著人退了下去。
楊曉然把酸奶遞給李承乾,笑咪咪地道:“等傷好了再喝也不吃,現在就吃些酸奶吧。”
李承乾“嗯”了一聲,又把明蝦往楊曉然跟前推了下,道:“快吃吧,這個放久了可不鮮了。”
“嗯!”
楊曉然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大蝦神馬地最有愛了!
二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子時,聽著外面噼噼啪啪的聲音,楊曉然笑著道:“太子哥哥,我們又長大一歲了呢!”
少女明豔的臉上帶著一些紅暈,一雙眼睛被暖鍋裡的熱氣薰著,似乎更加地水潤了。
望著她稚氣全脫的臉,就連那身材也起了變化,婀娜多姿的玲瓏身段帶起女子特有的嫵媚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瘦了些。
也不知她這大的胃口怎地就吃不胖呢?
李承乾頗爲糾結地想著。
一個香囊被放到了自己跟前,李承乾愣了愣,擡頭去看了看楊曉然,見她笑咪咪地道:“我會做香囊了,裡面的花草被曬乾後又被香精浸泡過,可好聞了!”
李承乾低頭去看那香囊,只見上面繡著一些東西,可看了半天卻看不出來是什麼,針腳歪歪扭扭得,薄厚不均。
“這,這是一朵花吧?”
躊躇半晌,李承乾帶著一絲不確定問道。
“這,這是並蒂蓮!”
楊曉然臉紅了。
一直覺得自己很心靈手巧,可拿起那小得不能再小的繡花針後,就發現自己這手真夠笨得。
“並蒂蓮……”
李承乾恍惚了一下,然後“噗哧”一聲就笑了起來。
笑聲漸大,眼角都飛出了淚,“這,這是並蒂蓮?!”
楊曉然被他笑得惱怒,伸出手就要去拿,“不要就算了!哼!”
“別!”
李承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隻小手,另一隻手又快速地把那香囊塞進自己懷裡,“你送得,我自然是喜歡得。只是你這女紅還得下點功夫才行……”
說著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曉然惱怒地望著這人。
笑點真低!有什麼好笑得?寶珠還不如我咧!
起碼她連一朵花都繡不出來,我這並蒂蓮難度高,不錯了好麼?
李承乾把楊曉然的小手抓在手心中,捏了捏她的小手道:“好了,彆氣了。我很喜歡。你以後可是太子妃,不會女紅也沒關係。”
楊曉然縮回自己的手,伸出手攤到李承乾眼前,“討厭死了!爲了繡這個,我手都紮了幾個洞洞了。可孃親一定要我做香囊,還得繡上花,說一定要讓我親手繡個送給你。”
說著就嘟嘴,“本來你避而不見地,我想還送你作甚?但看你這麼消沉,本姑娘擔著被你笑話的風險還是毅然決然地拿出來了……你笑一會兒也就罷了,居然還笑這麼久……”
看著她的小嘴一張一合地,粉嘟嘟地很是可愛,李承乾又有了一種想咬一口的衝動。
但現在不行!
不讓這丫頭對自己產生男女之情,冒然行動會嚇到她得。
忍住想把她抱進懷中親暱的衝動,探出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你這心眼子也忒小,說了一晚上了,動不動就提,跟怨婦差不多了。”
“你才怨婦!”
楊曉然瞪著眼睛,數落了起來,“你自己數數我來多少次了?不下十次了,可每次你都拿那個什麼鬼藉口搪塞我,連東宮大門都不讓我進。今個兒我特意早早入宮去太極殿前吹了大半晌的冷風,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怎麼了?結果你還陰陽怪氣的笑話我……”
“我哪有笑話你?”
李承乾頭疼了。
這丫頭心眼還真小啊!
“你就有!”
楊曉然想起之前那事就來氣,氣鼓鼓地道:“還說我現在懂事不少,你這不是笑話我是什麼?”
李承乾頭疼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無奈地道:“我這不是心情不好麼?”
“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啊?!我是出氣筒麼?!”
“好了,好了,好香兒,都是我不好,不該那樣對你。你說吧,要我怎麼補償?什麼都行。”
李承乾投降了。
這丫頭的氣性不是一般大。不過這炸毛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就跟兒時一樣,一點都不遮掩自己。
想到這裡又覺一股暖流劃過心間。
他的程家女郎一直都是這樣得,只有她對他是從來都沒有變過得。
她親近的是李承乾,而不是皇太子。
這個認知現在越發地深刻了。
“真得什麼都可以?”
一句話,立刻讓李承乾黑了臉。
都忘了這丫頭順桿子往上爬的功夫了,又被她坑了。
這多年過去了,人在長大,心性也跟著提升,自然就曉得自己當初被這鬼丫頭騙去了不少好東西。
望著她大大的眼睛此刻賊亮,李承乾嘴角抽搐。
得,又得大出血了!
不過能買她一個開心倒也值得。
“你說吧,要什麼?”
楊曉然咬起了自己的手指,皺著眉,想了半晌,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現在什麼都不缺了。
見她那苦惱的模樣,李承乾輕笑。
堂堂崇陽縣主,未來的太子妃還有什麼缺得?
這些年不提她自己賺得,就單單父親母親的賞賜都不知幾何,更別提自己三天兩頭地送東西給她。
貪心的丫頭!
這回也發現自己擁有的已經很多了吧?
“算了!”
楊曉然有些氣餒地道:“先記著,等我想到再說。”
“好!”
李承乾答應地很痛快,“等你想到要什麼便跟我說。”
“嗯!”
楊曉然回答地也乾脆,不帶半點含糊的。
李承乾忍不住輕笑。
這妮子就是這點好,喜歡不喜歡從不遮掩,他就是喜歡她這點,不造作,不扭捏!跟所有見過的女子都不同,這世上漂亮的女子多了,可程藥香卻只有一個。
她是天地間最爲特別的那一個,與所有人都不同。
楊曉然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拉過軟枕,就跟兒時一樣,很沒規矩地隨意靠著。李承乾見此,便讓人撤了案幾,也隨意地半躺下,二人說著話,等外面的爆竹聲漸熄時,卻發現那丫頭回話的速度越來越慢,再過了一會兒便沒了聲音。
李承乾側過身去看她,卻見她小嘴微嘟,呼吸綿柔均勻,原是睡著了……
睡著了的她看起來跟平時有些不一樣,少了那份靈動卻多了幾分安靜。白淨的小臉上帶著一絲倦怠,大朝會從來都不是個輕便的活計,光是應付各路人馬,就累得夠嗆。
李承乾忍不住靠近了些,低下頭,她的馨香縈繞在鼻尖,呼吸暖暖地灑在自己的臉上。
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腦海中不知怎地就浮現出了兒時那一幕。
她摔倒在自己身上,嘴脣對到了自己的嘴脣,那柔軟的觸感至今記得。
每次回味起來,都讓一顆心躁動不已。
睡著了,應該沒事吧?
李承乾這樣想著,便慢慢低下頭,如墨的長髮垂下,遮蓋住一世風華。
輕輕地碰上,如蜻蜓點水般,她的美好令人他心動不已。
暖暖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上,帶著一點甜甜的味道,是她特有的味道。
忍不住又啄了下,見她眉頭微蹙,忙停止了自己的行爲。
伸手撫平她的眉間,將被褥拉過來替她蓋好。
想了想,便起身下得胡**,忍著疼痛,將她抱起,輕聲喊道:“大伴,去駕車,送縣主回去。”
楊曉然睡得香甜,卻感覺有人在動自己,可她實在太累了,不願睜開眼,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把頭窩在李承乾胸前,抓著他的衣襟又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