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我現(xiàn)在多勻稱,胖了可不好,師父說太胖會生病得。只要健康就好啦!”
楊曉然跟只皮猴一般,麻溜兒地下了地,拿過衣架上的衣服自顧自地就穿了起來。
裴氏微微皺眉,道:“你這習慣也該改改了,過了年就該十一了,是大姑娘了,又是國公的女兒,哪能自己穿衣服?”
“手長在這裡不就是爲了照顧自己和別人得嗎?”
楊曉然撲閃著兩隻大眼睛,笑嘻嘻地道:“女兒可不想做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那樣纔是廢物呢!”
裴氏輕笑,在楊曉然的腦門上輕拍了一句,又捏了捏她的臉蛋,道:“你呀,也就剩下這張嘴了,怪會說得。行行行,你就自己穿吧,免得以後成了四體不勤的人要怪我這個做娘得嬌慣了你。”
楊曉然笑嘻嘻地替裴氏拿來衣服道:“不過當孃的可以讓做女兒的伺候著穿衣。”
“鬼精靈,就會說好話哄我開心,兩個眼珠子又在亂瞪,又打什麼鬼主意?”
“哪有?”
楊曉然大呼冤枉,自己有這麼猥瑣麼?一直轉(zhuǎn)眼珠子的那是耗子好麼?
“娘是不喜歡我了……”
撅著嘴,一副委屈模樣。
裴氏忍不住又笑了,道:“哪能呀?孃的小乖乖這般貼心哪能不疼你?好了,好了,娘自己來吧,你這小胳膊小腿的,等你折騰後,你阿爺他們都該起了。”
“噯,娘!”
楊曉然笑咪咪地,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何不妥,在自己娘跟前,到了七十她還要撒嬌呢。
“讓秋菊去把你的朝服拿來,今個兒要穿朝服入宮。”
裴氏一句話徹底把楊曉然打入了深淵。五品縣主的朝服比不上公主,王妃得,可卻也很繁瑣,穿起來十分麻煩,還很重,穿著很不舒服。特別是頭上的那些裝飾,能把人脖子都壓彎了,人根本不好亂動彈。
其實這種朝服最初本來就是祭祀場合才穿得,既然是祭祀自然要嚴肅些,豈能亂動?到了後面,就成了身份的象徵了,雖然不用天天穿,但一到大朝會,祭祀等場合,命婦必須穿上朝服方顯誠意。
李二,你太會折騰了!
垂頭喪氣地朝外走著,裴氏輕笑了下,道:“還得多帶一身進去,等晚宴時可以換裝。”
“娘,你能一口氣把話說完麼?都嚇死女兒了!”
楊曉然立刻回頭,咧著小嘴笑道:“真真是嚇死我了,那朝服好重,若要一直穿著到明天才能出宮,那不得把脖子壓壞了?”
“胡說個甚呢?!”
裴氏嗔道:“多少人想受這份罪都受不到呢!你倒好,還一臉嫌棄,被人看見了還不得打死你?!”
母女倆說說笑笑地出了屋,做好了朝食,也未等程咬金等人起**便又忙活其他去了。唐朝有些風俗在後世已失傳,比如正月初一又爲元旦,但還爲“雞日”,這一天是不可吃雞和殺雞的。
後面還有豬日,****啥得,一直到了正月初七,便是“人日”了。楊曉然初次聽聞這風俗覺得這唐人觀念可真先進啊,這不是萬物平等的意思麼?不過雖然按照相對應(yīng)的日子不可殺雞屠豬,但也僅僅只是守了個規(guī)矩罷了,若論熱鬧還得屬“人日”。
人日這天,家家戶戶都要貼出“綵勝”來裝點節(jié)日,據(jù)說能辟邪。所以裴氏要趁早把這些綵勝剪出來,備著那日用。裴氏的手很巧,很快便剪了一個頭戴花冠,兩腳分開的小娃娃,在楊曉然頭上一劃,笑著道:“人日那天就戴這個,戴了綵勝,來年才能健健康康,紅紅火火的。”
楊曉然看著那個紅紙娃娃只覺好坑爹。以前師父可沒這麼細心,還給自己弄綵勝,但現(xiàn)在有個貼心的娘,似乎也不好啊?!難道那天自己真要頂著這玩意出門麼?
想想那畫面便覺不寒而慄。
娘倆說著話,剪著綵勝,當然,主要是裴氏在剪。楊曉然在這方面好像天生沒什麼天賦,手殘地很。所以她只好胡亂弄一通,然後主要工作就是逗孃親開心。
在不知不覺中,日頭已升起老高了,程咬金也吃完早點,帶著幾個兄長過來,問道:“夫人,所有東西可都備好了?”
“都打點妥當了,桃符,用壞的掃帚,舊鞋都備好了,等子夜一過,便讓家中下人去辦。”
程咬金點點頭,笑著道:“今年年初雖遭了些罪,不過好在下半年風調(diào)雨順,也是豐收年,今年的大朝會總算能輕省些了。”
“娘,桃符女兒知道,可這破掃帚舊鞋可有個甚說法?爲何還要準備?”
楊曉然一臉好奇。唐人初一貼桃符這習俗她曉得,師父也弄過。就是把桃樹枝幹削成一對木片,塗成紅色,一片寫神荼,一片寫鬱壘,是最早門神的雛形。到了大唐中期,則變成了尉遲恭和秦瓊。
只是她見過師父貼桃符,但從未聽說過還要準備破掃帚舊鞋的。
裴氏一聽這話,臉上就露出了難過的表情,把楊曉然摟進懷裡,摸著她的頭道:“可憐見地,長這麼大都不知除夕夜要燒掃帚,埋舊鞋麼?”
“每到除夕晚上,都要把過去一年用壞的掃帚放進燃燒爆竹的火堆裡燒掉,還不能丟出院外,據(jù)說這樣能令倉庫不虛。而舊鞋則寓意著家裡會出當大官的兒子。”
大哥程處默很好心地給楊曉然科普了一番,楊曉然這才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說著又一抿嘴,笑道:“幾位兄長將來都會成大官人,嘻嘻,我這個做妹妹地就靠福了。”
“女兒啊……”
程咬金都想去一邊畫圈圈了,難道他這個當父親的爵位是個擺設(shè)麼?對於女兒不想依靠自己的想法,大魔頭表示很受傷。
看到便宜爹的受傷表情,楊曉然刺溜一下,從椅子上爬下來,纏著程咬金的手臂搖著,道:“現(xiàn)在靠阿爺,以後靠兄長,嘻嘻,一點也不落空!”
“噗!”
程咬金在楊曉然頭上拍了下,受傷的心靈被瞬間治癒了,輕笑道:“有阿爺護著你,啥都不用怕。”
此言一出,立刻招來裴氏的吐槽,“哼!自己女兒都被人逼著去封地了,可憐見的,這小的年紀,還要陛下開恩才能與家人團聚。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得,現(xiàn)在都讓小娘一個人擔了。”
程咬金老臉一紅,隨即冷哼道:“頭髮長,見識短,以退爲進,這是陛下保護小娘的手段。”
見裴氏還要說話,忙一瞪眼,道:“難道你是要說陛下不夠英明嗎?”
裴氏一窒,哪裡還接得上話?誰敢說天子不英明啊?
不由恨恨地瞪了一眼程咬金,見他得意,心裡鬱悶,不由暗暗罵道:“老東西,越老越無賴,成精了!”
“娘,別生氣了,女兒在封地好著呢!”
楊曉然說著便挑莊子裡有趣的事說來與裴氏聽。程咬金也坐了下來,與幾個兄長一起聽楊曉然說著,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很快便到了入宮的時分了。
國公攜親屬朝見排場自然很大,不過今天出行的國公可多了,還有王爺啥得,一時間勝業(yè)坊內(nèi)無比熱鬧,各家的馬車齊齊拉了出來,緩緩朝著宮門而去。
宮門大開,一羣穿戴威武的侍衛(wèi)拿著長矛守在宮門口,來一個檢查一個。今天人多,要特別慎重,現(xiàn)在世道還不太皮,要是在除夕這天的大朝會出了紕漏,都得倒黴。
楊曉然穿著朝服,秋菊,巧兒手裡還揹著包袱,裡面是楊曉然等會兒要換的衣服以及各種梳妝工具。來京城這麼久了,今天晚上估計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可以一睹真容了,包括那位禪讓的李淵,唐高祖!
入了太極殿,今日的太極殿可真是美極了。張燈結(jié)綵地,處處透著節(jié)日的喜慶。大家按照自己的品級,以家庭爲單位,挨個站好,等著太監(jiān)一聲“陛下,皇后娘娘駕到”後,衆(zhòng)人紛紛跪下朝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拜完這兩位大家長,就該輪太子入場了。
李承乾穿著一身明黃色,繡有金龍的太子衣裝,一出來便朝著程咬金一家看去。見到楊曉然站在裴氏身邊正望著自己,冰冷嚴肅的臉色稍緩,衝著楊曉然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這一舉動被有心人捕捉到立刻就吃味得不行了,比如崔玉嬌。
冷哼了一聲,低聲罵道:“狐貍精!”
“閉嘴!”
崔幹低聲罵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有父親替你謀劃,太子妃之位必是你的。”
聽到父親這樣說,崔玉嬌才覺心裡舒服點,又看了看楊曉然,不由皺眉。
怎地才一段時間沒見,就覺得她似乎又好看了不少?
在這冬日裡,北風一刮,皮膚幹得不行。可反觀她,那水嫩地似要掐出水來了,臉色也是紅撲撲地,看著粉雕玉琢地像個年畫裡的娃娃。
只是再看到她那單薄的身子,崔玉嬌忍不住又得意了起來,這就是一個沒福相的人,還敢跟我爭太子?真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