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小娘子是盧國公的女兒,是崇陽縣君!”
羣衆一聽這話立刻炸鍋了,不少窮苦百姓紛紛下跪,“謝縣君製鹽之恩!”
楊曉然一下子飄飄然了。下巴微微昂起,挺了挺腰桿,學著後世領導人那樣,剛伸出手想發表點感慨,卻聽到身後那崔家子衝自己喊道:“你就是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種?”
大好的裝逼出風頭的機會被人打斷了,程大姑娘的臉色陰沉了下來,表示很不高興。
還罵自己是野種?
慢慢轉過身來,一雙清澈的眸子裡泛起了一絲冷光。灼灼地盯著那崔家子,道:“你便是那是狼是狗都分不清的崔女郎家的哥哥?”
“哇呀呀!哪裡來的野種,嘴裡不乾不淨地,看小爺不打死你!”
閻肅怒了,鼻涕憨牛也怒了!
紛紛拔出手中鋼刀欲劈死這不長眼的小王八蛋!
楊曉然攔住他們,笑盈盈地朝著崔仕禹走去。
崔仕禹看著她這模樣,不知爲何心裡竟打起了小鼓,不自覺地往後退著。
“聽這些父老說,您是崔家的哥哥?”
楊曉然笑容燦爛,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裡讓人看不出一點惡意。
可她越是如此,崔仕禹便越感到害怕,就跟中了邪似得。或許剛剛那記過肩摔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能地就感到了一股危險。
一羣遠遠趕來的武侯本是想來維護治安地。可還未走近便從羣衆嘴巴里知道了相持之人的身份,這下個個都暗暗叫苦了起來。
崔家勢力之龐大就是連聖天子都要避讓幾分。像他們這些低賤衙役哪敢去管崔郡公家的閒事?這崔仕禹乃崔幹老來子,平日頗爲受**,也就養成了囂張跋扈的嬌慣性子。年僅十五歲便整日流連花叢,日日帶著一羣狗腿子橫行在長安城。與人相處言語稍有不慎便是對人拳腳相向,即使衆人不平,可礙於他的家世卻也不敢多言。
若是擱在平常,這羣武侯最多過來表面維持下,挨幾句罵也就了事了。雖然窩囊,可起碼給百姓們看起來也算盡到了維護治安之責。可眼下這情況顯然要複雜許多。
從一些百姓口中,他們已得知,盧國公家新進的崇陽縣君也在這裡,這可就麻煩了!且不說崇陽縣君如今聖**正濃,就她那家世他們也惹不起啊!
誰不曉得盧國公這人最是護短,且比起崔家子更爲不講道理。別人怕世家,他可不怕。他這閨女走散多年,本就是心病一塊。如今人回來了,要被他知道自己不在家時,自己寶貝閨女被人欺辱了,還不得把崔家的大門給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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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他老人家已經在啓程返京的路上了,最多下月初就會回到長安,今日之事若是偏幫,自己一家子都別活了!
想到這裡,就是一陣哆嗦外加頭疼,真恨不得時光倒流,這便退回到武侯鋪子裡去。
可偏偏又不能,這般進退兩難到底如何是好?
一羣武侯鋪的人如被架在了火上炙烤一般,端得是難受。而那邊的崔仕禹也覺自己已無路可退,想想自己的家世,再看看楊曉然那小身板,心裡暗暗鼓勵自己:“怕她作甚?不過一個半路撿來的野丫頭,剛剛那一定是巧合!”
想到這裡心裡多了些底氣,衝著楊曉然道:“野種,你看什麼看?!”
“野種叫誰?!”
“野種叫你!”
“噗!”
一羣看熱鬧的百姓中不乏機靈之人,一下子便反應了過來,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後更多的百姓也反應過來了,雖然極力忍耐著,可看熱鬧的人實在太多了,漸漸便匯聚成一股洪流,輕笑聲不斷地接連響起。
崔仕禹臉成了豬肝色,他雖是膏樑子弟,可到底家世在那,本身也不是什麼蠢兒,到了這會兒自然也就反應了過來。看著楊曉然那依舊笑意盈盈的臉蛋,不由怒從心起,伸出手便要去打楊曉然。
楊曉然這身子繼承了程咬金的天生神力,又多年武藝打熬,哪可能被一個酒色掏空的紈絝子得了手?一把抓住崔仕禹的手,驚訝地問道:“哎呀,崔家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說完便暗自用力,死死地扣住崔仕禹的脈門。這可是使上巧勁了,要知按住脈門用力那滋味可不好受。不但能化解對方多餘的力氣,還十分地痠疼。崔仕禹不過一紈絝子,是在蜜罐里長大得,哪能受得了這般折騰?當下疼得哎呀呀的直叫,再看楊曉然那張笑臉,只覺恐怖異常,就跟那魔頭一般。
在這恍惚間,他忽然想起了盧國公以前的名字,程咬金,混世魔王啊!他的閨女是好惹得麼?
心底生出了一絲悔意,可出生世家的他又不願這般墮了家門士氣,齜牙咧嘴地罵道:“果然是程咬金的種!呸!一門子武夫,粗鄙不堪,無恥下賤!”
“武夫如何?”
楊曉然的眼中冰冷了幾分,可臉上依舊笑意盈盈地道:“崔家哥哥這是手抽筋了麼?我等習武之人舞文弄墨不行,可對於這等抽筋,骨折,脫臼之事卻是頗爲精通,讓妹妹替哥哥瞧瞧吧!”
說完眼中寒光一閃,伸出另一個手一把抓住崔仕禹的手臂,氣沉丹田,只聽得“咔嗒”一聲,崔仕禹如殺豬般的叫聲響徹朱雀大街。再去看崔仕禹,卻見他滿頭大汗,嘴脣發青,臉色蒼白,待楊曉然鬆開手,便見那條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顯然是脫臼了。
“嘶!”
衆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看著楊曉然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敬畏。
這個變廢爲寶,萬家生佛的崇陽縣君根本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活脫一個小殺神啊!
那邊一羣武侯也是暗暗抽著冷氣,這崇陽縣君人不大,可一看那架勢就是練家子,這力氣也是大得驚人。那崔家子雖是瘦弱,矮小,可卻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了,居然如此輕易地就被這丫頭給弄脫臼了,可見這女娃的力氣都多大。
可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們再想躲也不行了,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擺出公家公事公辦的模樣,道:“何事聚衆於此喧譁?”
見到武侯鋪的人來了,羣衆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楊曉然目光微微一閃,立刻上前攙住崔家子,一臉驚慌地道:“崔家哥哥,你怎麼了?哎呀,你怎麼了?”
“啊!”
又是一聲慘叫,“咔嗒”聲再次響起,然後便聽見崔家子“咦”了一聲,整個世界便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楊曉然又把崔仕禹的胳膊給接上了。
衆人紛紛嚥了口口水,頭皮有些發麻,這小女娃不但武力強橫,且多智近妖,她真得只有十歲嗎?
難道坊間傳聞是真得?這縣君真得仙人教導,有通天徹地之能?
那羣武侯也傻眼了。
他們不是被楊曉然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本事給嚇傻,而是被楊曉然的無恥給驚呆了!
果不愧是盧國公之女!這插科打諢,耍無賴的本事一點都不比她那阿爺差啊!
“崔家哥哥,你沒事吧?”
楊曉然如入無人之境,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一臉“關切”地望著崔仕禹,一雙小手搖著崔仕禹那個剛剛接上的胳膊,見崔仕禹呲牙咧嘴的模樣,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敢罵姑娘是野種?不給點教訓你,還不知馬王爺頭上長幾隻眼呢!
崔仕禹此刻直想罵娘,可奈何楊曉然下手太狠,疼得他到現在還沒還過神來。不要以爲脫臼再接上便算完事了,這樣無非是緩輕了疼痛而已,在此之後還是得做下處理,把胳膊固定下養上些時日才能好。
所以嬌生慣養的崔家子此刻還是疼得齜牙咧嘴,滿頭冒汗,想再破口大罵卻是無甚力氣,且心裡也有了恐懼。知道眼前的女娃絕非好相與之人,剛剛那一手把他的膽都嚇破了,哪裡還敢再去討些嘴上便宜?
武侯鋪的人看這情形只覺頭疼,見楊曉然的眼睛望過來,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可唐初的官場風氣還十分淳樸,就算是小吏也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當作此地無事發生。見程家女郎看了過來,忙拱手行禮道:“原來是縣君在此。”
頓了頓,嚥了咽口水道:“不知縣君這是?”
“哦……我與崔家哥哥巧遇,便閒聊了幾句。”
一臉風淡雲輕,說得就好像“今日天氣如何,你吃飯了麼?”一樣簡單。似乎剛剛打人的是別人一般。
楊曉然的手並未從崔仕禹手上挪開,還扣著他的脈門,回頭笑著道:“崔家哥哥,你說是不是啊?”
一句話卻是加重了口氣,“是不是”三字故意還咬得很重,而捏著崔仕禹脈門的兩根手指也微微用力,可臉上卻依然是笑意盎然,在不明原由的人眼裡好似真是巧遇在話家常。
崔仕禹生生地打了冷顫,只覺對面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頭上似是長出了兩個犄角,那笑著的粉脣也成了血盆大口,頭上滲出更多的汗珠子來,身體抑制不住地發抖著,牙關都在打著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衝著楊曉然道:“是,是……程家妹妹說得不錯……巧,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