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怎地又說這喪氣話？”
楊曉然手裡拿著益母草熬得湯藥，小心地喂著長孫，“女兒家生產後，喝些益母草最好。既能補氣又能清血塊，母親得多喝些……”
長孫點點頭，嘆氣了一聲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倒也不是說什麼喪氣話兒……雖說比以前是好了不少，可本宮這心裡卻總有些擔憂，覺著這日子不長了……”
楊曉然定定地看了長孫一會兒，她該不會長期壓力太大，得了一些類似恐懼癥的心理疾病了吧？
想到這裡，楊曉然便寬慰道：“母親思慮傷身。管他將來如何，過好眼下日子纔是真得。也無甚好擔心地，活一天就得高興一天，您再說這樣的喪氣話兒，媳婦可不依您了……”
說著撅嘴瞪眼地又開始撒嬌了。
這是她的絕招，幾乎無人可招架。
長孫一看她那模樣，心裡便軟和地不行。
抿嘴輕笑道：“好個會撒嬌的妮兒。乾兒就是這樣被你吃得死死地吧？”
楊曉然臉一紅，喃喃道：“母親，您說什麼呢？”
長孫輕笑，道：“你若有孝心，還是快快給本宮生個孫兒出來。本宮這身子骨大不如從前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走了，總不能連孫兒都沒見過吧？你跟乾兒成親這久了，怎地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長孫不說還好，一說楊曉然便心裡忐忑了起來。
因爲這個月的月事已晚了有七八天了。最近她都不敢讓李承乾碰自己，怕有了，弄出麻煩來了。
見楊曉然這模樣，長孫微微瞇眼，“怎地臉色忽然不好了？可是有甚難言之隱？”
楊曉然忙搖頭，低著頭，臉跟火燒一般，耳朵都發紅了，聲音如蚊叫般，“那，那……啥……母親，我，我這月天葵已晚了七八日了……”
長孫一驚，忙坐了起來，抓著楊曉然的手問道：“可有請御奉瞧過？”
楊曉然搖搖頭，“這才晚了幾日，兒媳也吃不準。再者若是沒滿兩月，怕是也瞧不出什麼。萬一不是，不是空歡喜一場？”
長孫點了點頭，又靠回到軟枕上，想了想便道：“那近日內可不得再讓乾兒碰你，免得傷了孩子……”
想了想又道：“不行，你還是回宜春宮住著，乾兒年輕氣盛，萬一不懂事起來，傷了本宮的孫子可就不好了……”
說著又皺眉起來，“噯，不，你還是回去吧，別杵在我這兒了。你這丫頭，怎地不早說？這若有了身子，可勞累不得。”
楊曉然輕笑道：“母親都沒影的事兒，不必緊張。兒媳自己就懂歧黃之術，有分寸地。”
頓了下又道：“倒是母親這回坐月子一定得把身子調理好了。兒媳給您做得酵素您可得天天喝，還有那藥丸兒也得****吃一顆。那是孫道長做得，太醫署的都瞧過了，是極好的滋補之藥。”
長孫點頭，笑著道：“有你這樣的佳媳，我這個當婆婆地可省心多了。”
婆媳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那邊新城公主醒了，哇哇大哭了起來，顯是餓了。
這新城公主還真有趣。平日安靜地緊，可一旦餓了，那哭鬧起來可厲害，能把淚珠子都給吼出來，當真是個急脾氣的小吃貨。
乳孃抱起她，連連拍著，然後解了衣，兩個宮婢過來，手裡端著熱水，用毛巾沾了熱水，擰乾後，先仔細地擦了一遍，又微微捂了下，這纔可以給公主餵奶。
那新城公主早就不耐煩了，吼得撕心裂肺地，這會兒一找到吃得了，立刻就不哭鬧了。
楊曉然看得有趣，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這小公主可真好玩，剛剛那哭得撕心裂肺地，一有奶喝立刻就好了……”
“哪個小孩兒小時候不是這樣？”
長孫輕笑，“乾兒小時比她哭得還厲害咧……”
“嗯？”
楊曉然來了興趣，央著長孫道：“母親，母親，太子哥哥小時候也哭得厲害？”
長孫臉上露出了一絲回憶，笑著道：“哭呢！哭得可厲害了，到了三四歲，這肚子一餓也還吼得驚天動地的，那脾氣著急地。那逐安夫人折騰地可夠嗆……”
說著說著又嘆息了起來，“乾兒小時也是個活潑的性子……只是當了這太子後卻是漸漸變了，雖是越發內斂沉穩了，可這性子也越老越沉悶。特別是這幾年，朝臣都覺他性子有些陰沉。”
頓了下又笑了起來，“好在把你娶回家後，好似又開朗了不少。果然乾兒那孩子最鐘意地還是你，只要有你在，這臉上笑容也能多些……”
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起來，“其實，本宮覺得若是乾兒只有你一個，想來也是不錯得……只是可惜……”
話說到這裡卻沒有再說下去，那邊新城公主也吃飽了，這會兒被乳孃豎著抱起來，拍著後背，免得等會兒吐奶。
再過了一會兒，便抱到長孫跟前，長孫接過孩子，新城公主眼睛已能睜開了，只是應該還看不到東西。但似乎也能憑著本能感覺到母親的溫柔，小手抓啊抓得，看著很是好玩。
楊曉然去捏她的小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手小小得，嫩嫩地，好似微微一用力都會被捏碎一般。小公主似是感覺到了自己在抓她的手，那小手指不自覺地勾著自己的手指，很是好玩。
楊曉然的眼裡升出了一絲溫柔，母親的光輝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母親，小公主真可愛……”
楊曉然有些忍不住了，跟長孫把孩子要了過來。
這幾日一直都在照顧她們母女兩個，也跟著乳母學了怎麼抱孩子，倒也不會顯得太僵硬。
把小公主抱在懷裡，只覺這小傢伙輕得不像話，軟軟地好似棉花一般。看著她粉嫩的小臉，忍不住低頭親了下，嘻嘻道：“好可愛……”
“喜歡就趕快自己生個……你可注意著些了，這尚藥局的御奉醫術高明，再過上半月，準能號出來……”
楊曉然點點頭，眼裡也生出了一絲希翼，“兒媳省得，過些時候若沒來，就請御奉看看……”
說著又低頭去逗弄小公主。
李承乾進來的時候看到得便是這樣的一幕：自己的妻子正抱著一個粉嫩的小孩兒，神情溫柔如水，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那種。好似有什麼光輝籠罩，燦爛地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睛，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乾兒來了？怎地不讓人通稟？”
長孫適時的出聲把那個看呆眼兒的人從呆愣中拉過了神。
“額……兒子怕母親在歇息，故而未讓人通傳……”
說著便走向了自己的妻子，見她擡頭看自己，那眼裡的柔情竟又讓他覺得一陣炫目。
見兒子那蠢模樣，長孫忍不住在心裡偷偷樂。
“太子哥哥，你來啦？”
楊曉然像獻寶一般，把小公主擡到李承乾眼前，“你看，你看，小妹妹可愛不？這皮膚嫩嫩滑滑地，好可愛啊！”
李承乾眼神深邃了幾分，低頭去看自己這個剛出生的妹妹，不知怎地心裡竟是幻想起自己與她的孩子的模樣來……
若是女孩兒，這眼睛一定要像她，水靈靈地，大大地，好看！
但若是男孩，那眼睛可不能像她，那就太女相了……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楊曉然撅嘴，“你發什麼呆？我問你妹妹可愛不？”
李承乾點點頭，道：“可愛，可愛……”
見兒子心不在焉，過來人的長孫抿嘴輕笑，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
頓了下又道：“乾兒，最近太子妃身子不爽利，你可得好好照顧。”
“母親……”
楊曉然自然知道長孫指得什麼事，頓時紅了臉。
“身子不爽利？”
李承乾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緊張，“怎麼回事？可請人瞧了？怎地都沒跟我說？是哪裡不舒服？”
連連幾個提問，讓長孫輕笑了起來，眼帶戲謔地望了楊曉然一眼，輕聲道：“沒什麼……也許是懷了呢……”
“什麼？！”
李承乾驚呼了起來，頓時把新城公主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楊曉然忙拍起了小公主，有些埋怨地瞪了李承乾一眼，“太子哥哥，你嚇到小公主了……”
說著便抱著小公主搖了起來，嘴裡還喃喃道：“公主乖，好寶寶，不怕，不怕，嫂嫂在，不怕，哦哦，不怕哦……”
見楊曉然那模樣，李承乾心裡閃過一絲柔情，可卻依然有些急躁地道：“母親，這到底是？”
長孫伸出手，笑著道：“讓我來吧……”
頓了下又道：“這你們夫妻屋裡話，我這個當長輩的不便參合，回去說吧……”
說著就要趕人了。
楊曉然有些不捨地將孩子還給長孫，然後道：“母親，我明個兒再來……”
“嗯……”
長孫哄著新城公主，嘴裡道：“不用來請安了，別看我……這是皇后的懿旨，必須聽話！”
“哦……”
楊曉然無奈地點了點頭，其實她還是挺喜歡來長孫這得。因爲這宮裡實在無聊，現在所有的事上了正軌了，除了來這裡伺候婆婆與小姑子外，她又感到無所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