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洛舜華滿臉疲累的回到了書房,一進門便看到王捷神色同樣慘淡的等在門口,洛舜華眉心一跳,往身后看了一眼對著王捷揚了揚下頜,“進去說。”
洛舜華走在前,王捷跟在其后,剛進了書房洛舜華便徹底的沉了臉,他皺著眉頭往敞椅之上一坐,先抹了一把臉才問,“都處置好了么?”
王捷點點頭,“侯爺放心,人放在府庫了,那里只有侯爺和小人可以進。”
洛舜華長長的呼出口氣,“藏好了就好,沒想到段夫人對這位五公主如此上心,竟然一夜之間鬧得全府上下都被驚動了,眼下若是發(fā)現(xiàn)人死在了我們府中,只怕不好處置。”
王捷眉頭一皺,“那侯爺?shù)囊馑际恰?
洛舜華雙眸微瞇,“后日便是試劍大會,無論如何先把此事瞞下來。”
王捷連忙頷首,“侯爺?shù)囊馑夹∪硕巯碌奶鞖獠刂膊皇菃栴}。”
洛舜華點點頭,隨即面色一沉,“珺兒那里還是沒有消息,也不知人到底去了哪里,若是還找不到,我們就得想個辦法應付了。”
王捷眼底露出兩分沉思,“侯爺打算怎么做?”
洛舜華聞言冷笑一聲,“還能如何做,淮陰侯府無論如何是不能抗旨的,就讓珺兒生病死在半途好了,只不過如此一來咱們侯府就再沒有送人入宮的機會了。”
王捷自然明白洛舜華的意思,不由點了點頭,“那侯爺,咱們等到什么時候?”
洛舜華瞇眸一瞬,“沈家的少主是代表皇室來的,既然如此,便先從他那里下手,今日不是備了宴席為沈家的少主接風嗎?到時候便透個珺兒生病的消息好了。”
王捷當即頷首,微微一頓,王捷又道,“別處的各家要請嗎?”
洛舜華眉頭維揚,“當然要請,眼看著試劍大會要到了,要讓大家再度熱絡起來才好,你將澄心叫來,從現(xiàn)在開始,他便是這府中的少主子……”
王捷應聲之后轉(zhuǎn)身退下,不多時洛澄心便和王捷一起走了進來,洛舜華正靠在敞椅之上閉眸養(yǎng)神,眸子一睜就看到了翠竹一般俊逸的青年大步而入,疲憊減去兩分,洛舜華繼續(xù)直了直身子道,“澄心,今晚的宴席你隨我一起去見客。”
在淮陰侯府內(nèi),只有嫡子才能見客,從前的多次夜宴洛澄心連站在秋水苑外的機會都沒有,現(xiàn)如今,他終于能以少主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夜宴之上,哪怕還沒有受封世子,這幾乎也為他證明了身份,洛澄心眼底閃過一星微光,“是,父親。”
洛舜華眼底閃過欣慰,“試劍大會都準備好了?”
洛澄心下頜維揚,“父親放心,您交代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只是開劍冢……”
洛舜華唇角微彎,眼底忽然有狂熱的光芒一閃而出,“劍冢自然是我親自去開,蒼琊養(yǎng)了七年,整個府中也只有我能將他安然無恙的取出來。”
洛澄心一笑,“這是自然的。”
說著微微一頓,洛澄心又道,“父親,昨晚上府中的亂子……”
洛澄心剛輕松兩分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用管,這兩天只操心試劍大會的事變好,近來府中亂事太多,可都沒有試劍大會來的重要。”
自從新年之后,府中先是下人身亡,又是洛靈珺逃跑,再然后便是洛靈修之死,再加上現(xiàn)如今蜀國五公主也不見了人影,期間種種又怎能用亂子來形容。
可洛舜華的說法十分明白,洛澄心亦是個識趣之人,自然不會揪住不放,眸光一轉(zhuǎn),洛澄心又道,“父親,蒼琊劍養(yǎng)了七年,待后日取出一定會是當世神兵,有了蒼琊,任何人都無法撼動我們淮陰侯府的地位,只是倘若皇室和王室有意此劍……”
說起蒼琊,洛舜華面上的表情便分外神采飛揚,他瞇了瞇眸子,萬分自信的一笑,“皇室和王室有意此劍又如何,別忘記當年女帝給了咱們洛氏族人特權(quán),只要是洛氏出的東西,除非洛氏自愿,便是皇室來了也休想帶走,蒼琊之力或許無法超越焚天,卻絕不會是凡俗之物,這把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輕易的讓人帶走,你就看好吧。”
洛澄心面上也生出幾分期待來,“父親放心,試劍大會一定會順利結(jié)束。”
洛舜華呼出口氣,看著眼前儀表堂堂的兒子萬分滿意,“好,等試劍大會之后,為父自會朝鎬京遞信兒將你冊封為世子,澄心,淮陰侯府的未來在你身上!”
洛澄心拳頭一攥,“請父親放心,澄心不會讓您失望的。”
洛舜華滿意的點點頭,又看了一眼王捷,“好了,昨夜一夜未眠,現(xiàn)在我去休息,你們該做什么便去做吧,沈家少主雖然并非皇室王室,可沈家的地位不同凡響,你們要小心些。”
洛澄心和王捷一同點頭退下,出了書房王捷和洛澄心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要走,洛舜華見他走的方向是往客院去的不由開口,“王管家這是要去何處?”
王捷手中拿著兩分拜帖,聞言便恭敬道,“要去給燕世子他們幾位送今夜夜宴的帖子。”
洛澄心眼底閃過微芒,“不如我?guī)湍闼瓦^去吧。”
王捷面生一瞬的猶豫,可他手邊事情太多,再加上昨夜同樣未曾休息,這會兒自然是少一碼事更好,不由扯了扯唇角,“三少爺那般忙碌,怎么好意思……”
洛澄心一笑,“不礙事的,我來送吧。”
王捷便呼出口氣上前將帖子遞了過去,“既然如此,勞煩三少爺了。”
洛澄心搖了搖頭,腳下方向一轉(zhuǎn)便朝著踏雪院去,身后的小廝跟上來,走出幾步才低聲道,“主子,咱們?nèi)缃窆缓鸵郧安灰粯恿耍B王管家在咱們面前都這般低聲下氣的。”
洛澄心眼底星芒一閃而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還蹙眉一瞬,“少說多聽。”
那小廝吐了吐舌頭,“主子放心,小人明白,眼下四處無人小人才敢說,主子有今日實在是不容易,小人自然不敢大意毀了主子的前程。”
洛澄心再不說話,只是眼神又暗了三分,身后那小廝見此縮了縮脖子又道,“主子,聽說蜀國五公主不見了,昨晚上搜了一晚上都沒找到人,您說不會……”
洛澄心唇角一沉,“此事不由我們議論,父親自然會操心的。”
那小廝面上閃過一分畏怕,低聲道,“小人只是想到了世子的死……”
說至此洛澄心心頭也是微微一緊,眸光一抬,卻見踏雪院已近在眼前,他盯著踏雪院的大門瞇眸一瞬,而后才走上前去命人通稟,不多時院門再次打開,子蕁笑著迎出來,“三少爺好些日子不曾來了,快進來吧,公主在等您呢。”
洛澄心面色溫和的進的院門,剛走到內(nèi)院門口腳下便是一頓。
早春清晨尚有涼意,朝夕一身紅裙正站在廊檐之下,通體白毛的白月正在她腿邊磨蹭,而商玦站在朝夕身邊,正將自己的外袍披在朝夕肩頭,在洛澄心的印象之中,除了朝暮,從來沒有人能離得朝夕那般近,朝夕也從不接受別人的好意。
子蕁在旁看到他的怔愣,唇角一彎,“眼下天氣還凉呢,公主老是忘記加個斗篷,不過殿下最是細心了,有殿下陪著,公主想生一次病都難。”
子蕁語氣天真可愛,聲調(diào)更是悅耳動聽,洛澄心轉(zhuǎn)頭看了子蕁一眼,正好對上一雙純良的眼和一張滿是笑意的臉,洛澄心也跟著彎了彎唇,這才走上前去。
廊檐之下的朝夕迎上來,“三哥,好幾日沒見到你了。”
洛澄心對著朝夕點點頭,而后便對著她身后的商玦拱手一禮,“世子殿下……”
商玦仍然站在廊檐之下,微微頷首便作罷,目光一掃看到了他手上的帖子,又上前幾步站到了朝夕身邊,“三少爺是來送帖子的?”
洛澄心點頭,“正是,今日要為沈家少主接風。”
商玦并不看洛澄心,只抬手將披在朝夕肩頭的外袍往上提了提,動作溫柔充滿了呵護,語氣隨意道,“世子殿下剛?cè)ィ逻€因為府中不會這么快行宴會之事。”
洛澄心眉頭微蹙,“這……是父親的命令。”
商玦笑著頷首,“給子蕁吧,今夜我們會去的。”
洛澄心只得將帖子交給子蕁,子蕁笑嘻嘻的接了,而后便站在一旁侍立著,此來的目的便是送帖子,帖子交出手,洛澄心瞬間變得有些多余似得,然而他并不想走,片刻的靜默之后,朝夕眉頭微皺的道,“現(xiàn)如今府中諸事都是三哥在管?”
洛澄心頷首,“是,大哥去了,父親將府中諸事都交給了我。”
朝夕眉頭便是微皺,“看來我前次對三哥說的話三哥并未聽進去。”
洛澄心唇角微抿,“你說的話……我知道,可眼下府中無人,我不得不挑起這個膽子……”
朝夕垂眸一瞬,再抬起頭來時目光便幽深許多,“三哥,我……”
話還未完,商玦先出口打斷,“三少爺眼下是淮陰侯府的少主了,夕夕,你不必擔心。”
朝夕欲言又止一瞬,到底未曾多言,洛澄心聽著商玦的話卻是高興不起來,見朝夕也不再多言只得出言告辭,等他一走,商玦便拉住了朝夕的手,“夕夕,別對他心存愧疚,他和你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