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就如此怕是不夠的。”
商玦和朝夕一出來所有人的目光便看了過來,段錦衣還面色煞白的跪在地上,鳳垣還在著急的欲言又止,而商玦一開口便是這句話。
段錦衣堂堂王后已經(jīng)被禁足,更被暫奪掌宮之權(quán)!
而他商玦竟然說這樣還不夠?!
段錦衣眉頭緊皺,心底的怒意已有些克制不住。
鳳欽也心頭微跳,卻還是走過來打量朝夕一眼才道,“世子何意?”
商玦一手扶著朝夕腰身,一手握著她的手,將她整個人都護在了懷中,他掃視了這周圍人一眼忽然輕聲道,“三公主的瀚清殿距離適才那事發(fā)之地似有段距離,而三公主一路大喊大叫竟然能走那樣遠(yuǎn),倘若是個可以隱藏自己行蹤之人,又倘若她要去的不是那花圃小亭而是崇政殿,王上,蜀國家事商玦不敢置喙,只是王上該為自己安危著想。”
一席話說的鳳欽背脊發(fā)涼,是了,三公主一路上瘋瘋癲癲不懂避人竟然能跑那樣遠(yuǎn),若是個可以隱藏自己行蹤的,豈非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鳳欽微瞇了眸,內(nèi)宮的宮制是五大主宮都有自己的護衛(wèi)隊,而其他地方則是統(tǒng)一的御林軍,而五大主宮的護衛(wèi)隊通常不止護衛(wèi)主宮內(nèi)外,還包裹主宮之旁的偏殿,例如適才鳳念清經(jīng)過的路上便有一段是昭仁宮侍衛(wèi)隊和尋常御林軍當(dāng)值的交界之點,也是因為如此,宮中守衛(wèi)出現(xiàn)許多盲區(qū),往常是不曾出事,近來卻是事發(fā)甚多。
鳳欽看了一眼商玦平靜的神色,難道他的意思是要改變內(nèi)宮軍制?
蜀國軍制百年未變,被商玦忽然一提,鳳欽內(nèi)心甚是震撼,他呆了呆眼底才掀起一番潮涌,他正要再問商玦什么,商玦卻話鋒一轉(zhuǎn)道,“三公主手中怎有匕首?她的衣食起居全靠侍奴幫忙,可看起來這些侍奴不僅讓三公主出了瀚清殿還留下了如此大的疏忽,同樣,若今日路過此處的不是朝夕還是王上,豈非闖下了天下的禍?zhǔn)拢俊?
商玦語氣平和,鳳欽聽得格外入心,他眉頭一皺,眼底生出戾氣,“傳令下去,三公主身邊的侍奴不分內(nèi)外全部充入掖庭,重選新侍入瀚清殿,至于清兒……”
鳳欽看向商玦,怎么說傷人的也是鳳念清。
商玦捏了捏朝夕掌心,“三公主是夕夕的妹妹,何況她神志不清并非有意傷了夕夕,王上就莫要追究了。”商玦說著苦笑一下,看著朝夕滿是心疼,“看樣子夕夕又得修養(yǎng)幾日了,前些日子還未過這次又見了血,怎一回巴陵就事端不斷?”
朝夕當(dāng)然不是回了巴陵之后才事端不斷的,在淮陰之時的暗林刺殺府中刺客,哪一次不是險象環(huán)生,可這些都是對方在暗里下的手,旁人并不知曉,而現(xiàn)在商玦這般一說,鳳欽便有些緊張起來,商玦今次在冊立世子之事上給了他建議,且他一直十分在意燕蜀的聯(lián)姻,不論是從商玦本人還是從燕蜀聯(lián)姻帶給蜀國的政治地位提升,鳳欽眼下已將商玦看的更重,他說的話自然也更有分量些,分量重到他有時會忘記商玦姓商……
“既然受了傷是該好些修養(yǎng),朝夕身邊也沒有幾個信得過的侍從!”鳳欽眉頭一皺,“不如從孤的神機營抽調(diào)些人以后隨身保護朝夕?”
抽調(diào)神機營的人?鳳念蓉和鳳念芷睜大了眸子!
要知道,神機營從來只保護君王,現(xiàn)在鳳欽竟然讓神機營護保護個公主?!
神機營在蜀國的確地位不凡只護君王,可在他們蜀國人眼中神圣的無法觸及的神機營在商玦眼底又算什么,他搖了搖頭,“這一點孤會為她安排的……”
商玦看著朝夕,口上一言懾人,心中卻苦笑。
就怕她連她安排的人也看不上……
鳳欽聞言點了點頭,商玦見他神色沉凝心知所言已經(jīng)有了效果,當(dāng)下也不再多留,只扶著朝夕道,“宮里的事王上費心了,商玦先帶夕夕出宮去。”
鳳欽忙點頭,商玦便帶著朝夕出了臨影殿。
眾人目送著朝夕和商玦離開,他二人剛一走鳳欽的目光便徹底的沉了下來,這邊鳳垣還想繼續(xù)求情,可還未開口鳳欽先轉(zhuǎn)頭看著他道,“你母后這些日子要在昭仁宮反省,你就不必去打擾她了,前朝之事你且多上點心吧。”
不給鳳垣說話的機會,他又看向鳳念蓉幾人,“還有你們,都不要去打擾王后了,蓉兒和芷兒,你們幫著孫氏準(zhǔn)備好春日宴,萬萬不要出了差錯!”
鳳念芷忙點頭應(yīng)是,鳳念蓉這是也不敢多言,鳳欽又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段錦衣,“王后不要跪著了,回去昭仁宮吧,你們……”
他目光凌厲的看著朱砂等人,“你們可要照顧好王后。”
朱砂應(yīng)了一聲是,忙將段錦衣扶起來,段錦衣跪了半日腿早就麻了,這會兒顫顫巍巍的才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鳳欽的表情,她心知此番再無轉(zhuǎn)圜可能,只得微微一福道了一聲“妾身告退”轉(zhuǎn)身而出,她來時只當(dāng)做走個過場看看朝夕傷勢,卻怎么也沒想到這簡單的一場鬧劇竟然堪堪讓她丟了掌宮之權(quán),那可是掌宮之權(quán)啊!
段錦衣咬緊牙關(guān),背脊直挺的消失在了眾人眼底。
看著她離開,鳳欽又掃視了一眼這處臨影殿,這地方他似乎從未來過,好像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九女兒住在這里,鳳念依在宮內(nèi)的存在感太低了,低到了連他這個父王都要忽視他,今日一看這殿閣十分簡樸,半分都比不上鳳念蓉鳳念芷的住處,就更別提五主宮了,雖然簡樸,這地方卻十分清雅舒適,在這濃墨重彩的王宮之中分外不同。
鳳欽不由得多看了鳳念依兩眼,論起排行,他還在鳳念芷和鳳念蓉之上,他抿了抿唇角繼續(xù)道,“你也幫著孫氏些,不要整日待在自己殿中足不出戶。”
鳳念依豁然抬起頭來,似乎詫異于鳳欽竟然會對她說話,對上鳳欽黑沉沉的眸子,她卻又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似的極快低下頭去,“是父王,女兒謹(jǐn)遵教誨。”
鳳欽滿意的點點頭,“都散了吧,今日之事都引以為戒,眼下這種局勢,無論如何孤不會讓朝夕出事,以后她若是進宮,你們可都要護著她。”
這話一出,鳳曄先挺著胸膛應(yīng)了一聲,“是,曄兒第一個護著二姐姐!”
其他人紛紛點頭,鳳欽這才拉著鳳曄轉(zhuǎn)身走出臨影殿。
眾人低頭禮送,等鳳欽走出去鳳垣的表情才倏地一變,他看著鳳欽離開的方向雙眸微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上去繼續(xù)求情,鳳念蓉拉了拉他的袖子,“六哥,我們也先走吧。”
鳳念蓉言下之意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鳳垣在她的目光注視下才冷靜下來,鳳念蓉笑著和鳳念依道別,鳳垣和鳳念芷沒心思寒暄,點了點頭就跟著鳳念蓉走出了臨影殿,走出殿門,鳳垣拳頭一攥,低聲道,“父王怎么會忽然對母后發(fā)難?!”
鳳念蓉又拉他一把,“去淑房殿再說。”
鳳垣強壓著怒氣跟著鳳念蓉走上了去淑房殿的路,鳳念芷也亦步亦趨的跟著,待到了淑房殿門口,淑房殿的宮人已經(jīng)一臉惶恐的迎著了,想來是王后被禁足的事已經(jīng)傳開,而同屬于段氏所出的鳳念蓉顯然也是會受到影響的一個!
“六哥,現(xiàn)在你只能按兵不動!”
進了暖閣鳳念蓉開口便是這一句,鳳垣氣的一掌排在桌案之上,“今日之事最多說一個失察,可父王竟然奪了母后的掌宮之權(quán),母后在位十二年,何時受過這等屈辱,卻竟然只是因為搖光公主被刺傷了,父王若是對母后發(fā)難,那我的世子之位……”
鳳垣在外人面前從來穩(wěn)重,對冊立世子之事也表現(xiàn)平淡,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到底還是有些慌了,段錦衣被制裁,且鳳欽下了令不準(zhǔn)他們再去昭仁宮,這已經(jīng)不再是簡單的一時怒意所制了,鳳欽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和冊立世子有關(guān)?!
想到朝堂之上紛紛上諫的奏疏,鳳垣心頭忽然一跳。
雖然交代了段氏不可太過張揚,可朝堂之上的反響卻是出奇的好,起初看到這么多人擁戴他覺得世子之位十拿九穩(wěn),可到了現(xiàn)在他卻有些害怕,即便擁戴他的人再多,這蜀國還是鳳欽說了算,而他的勢頭太高會不會反而會起反作用呢?!
“六哥,此事多半會波及到側(cè)立世子上去,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可越是這個時候你越是不能亂,你若是亂了,段氏也會跟著亂,段氏若帶著將朝堂都攪亂,你覺得父王會如何想?當(dāng)下,趕快送信給舅舅,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要急著為姨母喊冤。”
鳳垣被鳳念蓉緊張的語氣弄得心頭一跳,沒錯,不能讓段祺為段錦衣喊冤,若段祺喊冤,段氏的門生少不得更要跟著喊冤,到時候朝堂之上一片喊冤之聲,更會讓鳳欽覺得不快,鳳垣坐不住了,一轉(zhuǎn)身便走到門口招來自己近侍,低聲吩咐一番,看著那近侍利落的轉(zhuǎn)身而出才松了一口氣,老天保佑,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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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段氏馬上就要自顧不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