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1055【龜茲還要打】

高昌回鶻王國的行政體制，基本繼承唐代的西州制度——大唐西州治所就在高昌城。

它有兩套系統(tǒng)。

一套是州、縣、鄉(xiāng)、里制，由朝廷任命官吏進行治理。

一套是羈縻制，即對游牧部落進行羈縻統(tǒng)治。

隨著對農(nóng)業(yè)的開發(fā)，在天山以南地區(qū)，游牧部落越來越少，州縣設立得越來越多。

而州縣官員如何選拔呢？

科舉！

這似乎有點反直覺，但事實正是如此。

漢化程度較深的西夏，直至南宋初年才開始搞科舉。而遠在新疆的高昌回鶻，卻從其建國之初就一直是科舉制。

但隨著土地兼并的加劇，這里的科舉制越來越流于形式。而且還有沿襲自唐代的舉薦和功勛傳統(tǒng)，再配合著土地兼并，導致世襲貴族和軍功貴族竊取地方權(quán)力。

至于脫離群眾的摩尼教，甚至很早就自動儒化。

為了加強高昌國王的集權(quán)統(tǒng)治，作為國教的摩尼教，主動吸納大量儒家思想，推崇社會秩序和倫理綱常那一套。

摩尼教被統(tǒng)治者拋棄，佛教在高昌后來居上，整個過程伴隨著地方自治加劇。

高昌回鶻和西遼統(tǒng)治時期，名義上還在中央集權(quán)，并且通過科舉選官。但實際上，卻由大大小小的貴族，世襲統(tǒng)治著不同的綠洲區(qū)域。

大貴族們因為被李彥仙扣押，再通過軍事威脅，勒令他們舉家搬遷去寧夏和遼西。

剩下的小貴族已不足為慮，大明直接選派文武官員，就能填補大貴族的政治生態(tài)位。再通過科舉和小貴族，輔佐漢人官員統(tǒng)治州縣。

只有兩個地方比較難搞。

一是天山以北，那里主要為羈縻統(tǒng)治。

如今，大明只在彰八里（烏魯木齊）駐軍和移民，暫時并沒有實質(zhì)掌控北庭——北庭那邊的部落騎兵，在乃蠻部撤軍之后，也逃得飛快沒有投降。

二是喀什和龜茲，還需要打幾仗。

東喀喇汗國的首都便在喀什，并統(tǒng)治著和田周邊區(qū)域。

他們一百多年來，屢屢發(fā)起圣戰(zhàn)，攻打阿克蘇地區(qū)的龜茲回鶻。大量殘害佛教徒，燒毀寺廟和佛經(jīng)，最終逼迫龜茲回鶻從高昌回鶻獨立，并且龜茲回鶻還成為東喀喇汗國的附庸。

順便一提，高昌回鶻最開始屬于雙王制。

一個是高昌回鶻王，一個是龜茲回鶻王，他們在名義上共治國家。

耶律大石崛起之后，把東喀喇汗國的大汗，降為喀什噶爾王。因此，東喀喇汗國變成了東喀喇王國，并且成為西遼的附屬國。

龜茲回鶻王國也獨立出來，直接隸屬于西遼。

這兩個王國，一個在喀什，一個在庫車。前番大戰(zhàn)，只象征性派遣軍隊參與，并沒有遭受什么損失，而且真正的大貴族也沒來。

接下來幾年，大明安西都護府除了鞏固統(tǒng)治之外，還要對以下幾個地方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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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北庭。徹底征服天山以北草原！

第二，伊犁。那里現(xiàn)在是西遼的地盤。

第三，阿克蘇、喀什、和田那一大片，足足兩個王國不接受大明統(tǒng)治，而且主體宗教已經(jīng)變成了沙漠教。

武舉元一路奔波來到焉耆，發(fā)現(xiàn)這里云集著數(shù)萬人。

移民到焉耆的一萬漢人，已經(jīng)在官員的安排下開始分田。

主要分配被遷走的大貴族田產(chǎn)，但也涉及一些小貴族和平民田產(chǎn)。安西都護府已作出承諾，愿意出售田產(chǎn)的由官府贖買，不愿售田的就跟隨明軍去搶——給他們在喀什和龜茲搶來更多田產(chǎn)置換！

其他地方的中小貴族，也可以跟著一起去搶土地。

龜茲的六千駐軍，焉耆的三千駐軍，和田的一千駐軍，目前全都在焉耆集結(jié)。

還有焉耆的許多中小貴族武裝，也在集結(jié)當中。

馬上就要打仗了！

前往龜茲與和田的移民，同樣需要參與戰(zhàn)爭，包括剛剛抵達的武舉元也一樣。

武舉元他們這一批移民來得晚，連民兵訓練時間都沒有，只能臨時作為后勤運輸人員。

在焉耆地區(qū)的春播結(jié)束時，部隊正式朝著龜茲進發(fā)：一萬正規(guī)明軍，一萬一千武裝漢族移民，三千高昌各地貴族武裝，還有數(shù)百等著賠償土地的焉耆平民。

移民焉耆的一萬漢族移民，在春播結(jié)束之后，也要幫他們運輸糧草。

……

龜茲回鶻王叫隈欲，在另一個時空，他還遣使朝貢過金國。

這個時空，自然是朝貢大明。

但在西遼崛起之后，隈欲就斷了跟大明的往來，老老實實做西遼的藩屬國。

“去年，大遼出兵救援高昌，我們也派了一千將士、兩千民夫和許多糧草，前去跟大遼的援軍匯合東進。”

“那些將士和民夫，一個都沒有回來，聽說幸存者都被坑殺了。”

“現(xiàn)在大明國的軍隊殺來，你們有什么建議嗎？”

隈欲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身體微微發(fā)福。

他的祖先屢次遭遇圣戰(zhàn)，各教寺廟、僧侶和信徒被殺害無數(shù)，從他爺爺那輩起就被迫皈依了沙漠教。

他對西遼還是很忠心的，畢竟是耶律大石，幫助他脫離東喀喇汗國而獨立。

宰相巴依不花說道：“陛下應當趕緊召集軍隊，同時派遣使者與明軍接觸，看看他們到底想要什么。”

另一位宰相吐爾迷失說：“他們想要什么還不清楚嗎？焉耆的大貴族，全都被舉家遷到漢地了，漢人移民分走了大貴族的土地。高昌回鶻王雖然在虎思翰耳朵，但高昌王室聽說全都去了洛陽。我們這些人，要么是王室，要么是大貴族，就算投降也會失去土地、遠離家鄉(xiāng)。”

“大遼都吃了敗仗，難道你想跟明軍作戰(zhàn)？”掌管軍事的宰相尤蘇木特質(zhì)問。

吐爾迷失道：“可以尋求喀什噶爾王（東喀喇國王）的幫助。”

尤蘇木特冷笑：“他一個亡國君主，連叛軍都打不贏，能幫我們對抗明軍？”

等九位宰相爭吵得差不多了，龜茲王隈欲說道：“先派使者吧，有人愿意做使者？”

軍事宰相尤蘇木特說：“臣愿做使者。”

宗教宰相艾哈邁德立即反對：“陛下，他被去年的大戰(zhàn)給嚇壞了，派他做使者肯定只知道投降賣國！”

隈欲說道：“巴依不花，你去吧。”

巴依不花帶著幾個隨從，火速東行，在半路上跟明軍遇到。

這一路明軍主將叫黃佐，原為鐘相的部將，《說岳全傳》里的王佐就是他。

鐘相的很多部將都投了大明，被打散了編入各軍。

黃佐被調(diào)去山東，跟隨關勝、韓世忠打過金國。后來編入四川野戰(zhàn)軍，靠著跟蠻夷作戰(zhàn)而立功升遷，繼而轉(zhuǎn)去山西做野戰(zhàn)軍指揮官，他的直屬上司是山西總兵劉锜。

“龜茲王想要投降？”黃佐問道。

巴依不花說道：“龜茲愿做大明屬國，從此忠心不二。我王早就派遣使者，前往開封朝貢過，還被大明皇帝冊封為龜茲國王。只因遼國兵鋒太甚，才被迫與大明斷了聯(lián)系，如今打算重回母國之懷抱。”

黃佐說道：“投降可以，王室和大貴族全部遷往漢地，把龜茲的土地騰出來給漢民耕種。”

巴依不花當然不愿意：“能否各自退一步？”

“半步也不退。”黃佐冷笑，他還想著撈戰(zhàn)功。

巴依不花近乎哀求的繼續(xù)談判，可黃佐卻死不松口，他只能心事重重回去復命。

與此同時，龜茲王也派了使者去聯(lián)絡東喀喇國王。

國王伊卜拉欣，就是無力鎮(zhèn)壓叛軍，把耶律大石請去幫忙，最后被耶律大石吞并國土建立西遼那位。

他年紀輕輕只有三十來歲，蠢貨一個！

面對龜茲使者，伊卜拉欣恐懼道：“去年，我派了許多軍隊和民夫，加入大遼的援軍去救高昌，那些士兵和百姓一個都沒回來。連大遼都打不贏明軍，我們兩國聯(lián)軍又有什么勝算？”

龜茲使者只能宣揚大明的政策，遷走貴族、漢人移民、侵占田產(chǎn)等等。

這些事情說出來，東喀喇的大臣們頓時炸鍋。

宰相阿卜杜拉說道：“大汗，我們可以發(fā)起圣戰(zhàn)，讓所有的男人都加入軍隊，一定可以擊敗那些異教徒！”

伊卜拉欣遲疑問：“打輸了怎么辦？”

“打輸了就逃去虎思翰耳朵（西遼首都），”阿卜杜拉說道，“就算我們投降，也會被遷徙到漢地。既然這樣，還不如打一仗。戰(zhàn)敗之后逃往虎思翰耳朵，照樣可以獲得優(yōu)待做貴族，不比被遷徙到漢地更強？”

伊卜拉欣點頭說：“是這個道理，那就對明國發(fā)起圣戰(zhàn)！”

龜茲回鶻國雖然獨立，但其國內(nèi)的神職人員，卻早就被東喀喇國給控制。

東喀喇發(fā)起圣戰(zhàn)，龜茲也迅速鬧起來，高僧們紛紛慫恿出兵，若不答應估計能直接造反。

五月。

明軍攻破龜茲東部一系列地盤，已然逼近龜茲王城。

龜茲軍隊節(jié)節(jié)敗退，在神職人員和貴族的組織下，結(jié)成圣戰(zhàn)之兵試圖死守王城。

與此同時，東喀喇的圣戰(zhàn)軍隊也來救援了。

兩國的圣兵相加，足足有五六萬人，但一大半士兵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