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見宋彌爾明白了過來,也不再多說,抱著宋彌爾朝茶園飛奔。
身后的青衣人見狀,倒是愣了愣。
“怎么,這時候不講仁厚了?”為首的那青衣人似是自言自語的冷笑了一句,也提氣追去。
卻說沈湛與宋彌爾堪堪要到茶園的邊緣,卻聽到前面一片喧嘩,人聲鼎沸,似乎還有噠噠的馬蹄聲與踏踏的人群跑踏的聲音傳來。
沈湛與宋彌爾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
難道說那青衣人真的早就攻破了這茶園,準(zhǔn)備來個雙面夾擊?
宋彌爾不知道這片茶園莊子的部署,但是不論宋家的那個莊子,里頭都是些對宋家忠心耿耿的世代家仆,若是都這般犧牲了······不過,莊子里頭這么多人,青衣人當(dāng)真就能攻破?
那動靜越來越近,二人凝神靜氣,屏息待敵。沈湛的大腦飛速地運轉(zhuǎn),想著如何能夠克敵制勝的方法。
一個人首先分開那茶樹,還沒等沈湛與宋彌爾看清來人,做出反應(yīng),就聽得那人一聲大呼,“陛下!”
宋彌爾與沈湛都同時心頭一松,才定睛看去,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陸訓(xùn)!
伯尹也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兩人驚喜交加,連禮都忘了行,整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若不是看在宋彌爾還在的份上,陸訓(xùn)恐怕都要長嘯幾聲,以舒緩心中的情緒。
他們兩人都有些狼狽,伯尹那種平日里不茍言笑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人,如今衣衫也破了,頭發(fā)也亂得很,眼睛里也是血絲,陸訓(xùn)那眼底一片烏青,看上去就跟幾天幾夜沒合眼一樣。不過他們也確實是幾天幾夜都沒合眼,不止沒合眼,東西都顧不上吃,若不是為了有點精神,恐怕水都不會喝,生怕晚了須臾就懊悔一輩子。
不過他們再狼狽,也比沈湛與宋彌爾好多了。至少他們都沒有什么傷口,精神頭看著也都還不錯。
沈湛見到伯尹與陸訓(xùn)二人,終于舒了口氣,他什么也沒問,只將宋彌爾放到一邊,“陸訓(xùn)護好皇后,伯尹,拿刀來,同朕殺過去!”
那些青衣人見竟有人尋著了沈湛與宋彌爾,便心道不好,自然不再強追,轉(zhuǎn)身就要撤退。
伯尹正是恨意當(dāng)頭,哪里肯放過這等機會,他抽了把刀呈給了沈湛,又從腰間抽出了軟劍,當(dāng)即便如利箭一般沖了出去。
“保護主子!”
青衣人見伯尹來勢洶洶,都有了些怯意。更關(guān)鍵他們的身份見不得光,若是被活捉了······后果他們想都不敢想!
前兩日都是他們追著宋彌爾與沈湛跑,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也試試刀懸在頭頂?shù)淖涛叮?
伯尹與沈湛殺得痛快。
先前沈湛要護住宋彌爾,自然束手束腳,以逃字為上策。如今有了強援,沈湛覺得身上的傷口都不疼了,他提著刀,兀自就朝為首那青衣人追去。
周圍的青衣人大駭,顧不得其他,當(dāng)即便以身為盾,擋住了沈湛的去路。也不知是沒有了那青衣人首領(lǐng)的指揮,還是被伯尹的武力給嚇著了,又或是被沈湛的氣勢所驚,這幾個當(dāng)做肉盾的青衣人,都不與沈湛硬碰硬,只生生地受了沈湛的刀,自己下刀的時候,竟然有幾分猶豫和膽怯。
“我們走!”那不遠(yuǎn)處的青衣人首領(lǐng)低吼道。
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青衣人護著他,飛速地往來路退去。
剩下更多的青衣人,則是擋住了沈湛與伯尹的攻勢,拼死也不愿意讓兩人追過去。
拼斗之間,又有些侍衛(wèi)打扮的人從茶園里面沖了出來,當(dāng)即也加入了戰(zhàn)斗。
沈湛收了手,抬了抬下巴,“追上去。”
那些侍衛(wèi)也不多言,個個紅著眼睛,咬著牙就往青衣人首領(lǐng)逃竄的方向追去。
他們弄丟了陛下,早就罪該萬死,莫說追人了,就是今日陛下叫他們自刎在這里,也是他們活該!如今有了可以贖罪的機會,自然是拼了命去追。
剩下幾個青衣人,眼中都露出了絕望,他們對視了一眼,也不反抗了,只見嘴巴一動,身子一抽,就地倒了下去。
伯尹一個箭步上前,掰開了一個人的下巴,又探了探鼻息,“后槽牙里藏了劇毒,沾之即死。”
后頭站著的宋彌爾生生打了個寒顫。
伯尹領(lǐng)著那一群侍衛(wèi),跪在了沈湛面前,“臣等救駕來遲,請陛下責(zé)罰!”
陸訓(xùn)也在宋彌爾的邊上跪了下來,眼里邊淚水都有了。
“朕恕你們無罪,起來吧。”
“陛下!”伯尹幾人有些錯愕。
“怎么,朕說你們無罪,你們還要抗命不成?”沈湛笑著調(diào)侃。
伯尹幾人遲遲不敢起身。
沈湛嘆了口氣,“起來吧,責(zé)罰的事情回宮再說,如今誰告訴朕,你們是如何尋來的?”
伯尹幾人起了身,正要開口。那茶園之中又馬蹄聲也近了,又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宋彌爾抬頭望去,幾匹白馬從茶園沖了出來,見前方有人,堪堪停住。
“大哥!”
“五哥!”
“十二弟!”
宋彌爾驚喜道。
宋彌爾這里喊的大哥,可不是她宋家大房的大哥宋承舒。宋家大房遠(yuǎn)在京城,不與宋家本家老宅住在一起,關(guān)起門來,宋承舒、宋承雅與宋承熠自然是順著大房的的輩分,稱作大哥、二哥與三弟。
但是逢年過節(jié)回了宋家老宅,自然是要按著宋家老宅的輩分來喊。
宋丞相雖然是上一輩的老大,但是娶妻取得晚,倒是叫三房搶了先,上一輩宋家五子四女。宋承舒在宋家老宅行六,宋承雅行七,宋承熠目前算是最小的一個,排行十九。
今日來的大哥宋承鏞是宋家三房的嫡長子,五哥宋承徽是宋家四房的嫡長子,而宋彌爾口中的十二弟則是宋家二房的嫡四子宋承毓。
三人下了馬,宋承毓年紀(jì)尚小,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jì),他還沒站穩(wěn)就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宋彌爾,嚎啕大哭,“檀璇姐姐!”
宋家子孫多,姑娘少,姑娘都金貴,是以子孫都用數(shù)字排行,姑娘們則統(tǒng)一喊小字稱姐妹,一般都不叫排行。
檀璇正是宋彌爾的小字。不是宋家的人一般都不知道。
宋承毓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時情急喊出來宋彌爾的小字,實則是十分失禮。
好在宋彌爾不是那種死守教條規(guī)矩的閨秀,倒是也沒什么反應(yīng)。
她摸了摸堪堪到她肩膀的宋承毓的頭,“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男人!”
“我才不是男人!我是姐姐的十二弟!就哭了!找不到姐姐我就哭死在這里!”
宋承毓一邊哭著賴在宋彌爾的懷里。
周圍跪著的侍衛(wèi)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倒是沈湛挑了挑眉,檀璇?是彌兒的小字?竟然不曾聽她提起。隨即勾唇耐人尋味地笑了笑。
宋承鏞與宋承徽也下了馬來,二人要穩(wěn)重一些,先是走到了沈湛的面前,也跟著跪了下來,“拜見陛下!微臣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宋承鏞與宋承徽有功名在身,在天子面前則可以自稱微臣。不過這樣喊,也顯示他們與皇家與沈湛不怎么親近罷了,不過按照宋家的習(xí)性,倒也真做不到要舔著臉與隔了房的“妹夫”拉一拉關(guān)系,走起來就稱自己的表字。自稱微臣倒是也沒有什么錯。
待二人向沈湛見了禮,宋承鏞起了身,眼中的關(guān)切倒不似作假,“陛下,江南一帶最好的大夫已經(jīng)在莊子里候著了,還請陛下移駕。茶莊簡陋,望陛下恕罪。”
沈湛抬腳便走,路過宋彌爾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宋彌爾一個激靈,趕緊將宋承毓放了開,幾個小步跟上了故意走得很慢的沈湛。
宋承徽正要上前問一問宋彌爾的情況,見宋彌爾話都沒跟自己說,不由得有些著急,卻被宋承鏞一把抓住了,搖了搖頭。
二人走到宋承毓的面前,“一會兒你走路回莊子。”
宋承鏞對宋承毓道。
宋承毓正要頂嘴,一個轉(zhuǎn)念卻明白了始末,他噘嘴看了看正抱著宋彌爾上馬的沈湛,無聲地說了句“小氣。”也不知是在說宋承鏞,還是在說別的誰。
余下的人走路的走路,騎馬的騎馬,都很快地朝茶園中心的莊園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