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那一瞬間，我看到陽光的照射下，他眼底的皺紋，彷彿刀子一樣刻上去的歲月風(fēng)霜，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一句，“你來了。”
語氣非常的平和，根本不像前幾天在裴家那樣嚴(yán)肅的讓人害怕，我心底漸漸有些骨氣，擡起腿走了過去，他指著他對面一個躺椅道，“坐吧。”
我不明白他現(xiàn)在是要做什麼，但還是依言，按照他的吩咐坐了下來。
我低著聲音，有些不確定喊了一句，“爺爺。”
他本來沒什麼動作的，只是自顧自低頭翻著手中一本相冊，我剛開始以爲(wèi)是一本書，現(xiàn)在看來，原來是本相冊，充滿了歲月痕跡和時光悠久的老相冊。
我看不見裡面的照片，只能看見偶爾照片昏黃色的一角，年歲應(yīng)該和相冊的時間是吻合的。
他聽到我這一聲爺爺，翻照片的指尖微微一頓，他說，“你還肯叫我一聲爺爺。”
我說，“是的，即算陳青禾和景向榮不承認(rèn)我這個女兒，我還是會叫您一聲爺爺?shù)摹！?
對於我直呼名字，這次的老爺子沒有發(fā)怒，只是面目安詳?shù)亩嗽斨遥f，“真像，特別是嘴巴這塊地方，和你奶奶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一時沒跟上思維，按照正常程序他不是應(yīng)該怒問我，那天爲(wèi)什麼要讓他顏面掃地嗎？
他語氣裡變得安詳又懷念，讓我有些喘息不過來。
我不確定的問，“奶奶？”
景林點點頭道，“對，你奶奶。”
我伸出手指著自己鼻尖，有些不確定問道，“您說我像奶奶？”
景林點點頭道，“像極了，從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和乃蓉年輕時候像極了，一樣的倔強(qiáng)，一樣的不服輸，我甚至都不用經(jīng)醫(yī)學(xué)鑑定，就認(rèn)定你是我景家血脈無疑，景辛，昨天你那番話，我想了很久，你恨我們景家嗎？”
我聽老爺子那回憶的口吻，以爲(wèi)他會說一段往事和我分享，沒想到一個轉(zhuǎn)折下，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恨不恨他們，潛意識裡或許是恨他們的，可是靜下心來想想，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該去恨他們。
陳青禾景向榮始終不肯承認(rèn)我，我恨他們嗎？他們也沒有錯，就像我，始終無法當(dāng)他們是我的爸媽一樣。
我們都是相同的，沒有人會這樣輕易接受一個忽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陌生人。
我搖搖頭，很老實的說，“不恨。”
他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我們確實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我也老了，很多事情總想握在手中，可忘了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早已經(jīng)不是我們那個時候了，家裡一句命令下來，半點都不敢反抗，你和裴家生活了那麼久，讓你一時轉(zhuǎn)變自己的感情，自是不可能。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打的親情牌，如果老爺子還是用他那火爆脾氣對待我，我自然會輕鬆很多，他現(xiàn)在和我溫言溫語的說話，我反而不好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