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與那位身著黑色官袍的御史大夫一前一后的走在長安城的官道上。
身后跟著百余位從長夜司貪狼部調來的護衛,其中還有那徐寒的老熟人古道左。
諸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悶,殷成倒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與這位位居三公的張大人套套近乎。但對方的態度卻冷淡無比,面對他前后幾次話題,對方都只是敷衍的回應。前前后后從張洞寧嘴里吐出的字眼不會超過雙手之數。
殷成倒是很識趣的閉了嘴,畢竟此行最重要的是將醉仙樓中被徐寒擄走的人證與物證帶走,若是因為自己的失禮惹得這張洞寧不悅,在這事上難為他,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因此就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中穿過了長安城最繁華的街道,來到了天策府前。
當然這御史大夫接手醉仙樓女尸一案的事情早早的便在長安里傳開,此刻一行人這么大張旗鼓的行走在路上免不了招來那些行人的指指點點。
甚至其中還不乏那么些許愛看熱鬧又或者帶著點其他心思的人暗暗跟上,遠遠圍在天策府門前,想要看一看這震驚長安城的大案究竟要如何收場。
......
來到這天策府門前的殷成在看清這府門前的場景時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刻天策府的府門前,那位年輕的少府主穿著一身黑色長衫,以長劍杵地,眉目幽寒的立在那里,身后五十余名天策府府軍一字排開,他們的腰身挺得筆直,白色的甲胄一塵不染,猶如雕塑一般立在那里紋絲不動。
殷成數息之后方才從這樣的景象中回過了神來。他知道恐怕此行目的這位天策府的少府主已經有所預料。他本能的有些擔憂,畢竟這幾日徐寒所展現出來的手腕可是讓他殷家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這樣的擔憂在他看了看身旁的張洞寧與那位兇名赫赫的古道左之后,便盡數散去,祝賢已經給過他承諾,今日無論如何都會替他要回那些人證與物證。
以祝賢在這長安城中的權勢,他承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既定的事實。至少在殷成看來,是這樣的。
“徐府主。”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那位張大人便已然邁步走到了天策府的府門前,朝著杵劍而立的徐寒拱手言道。他的語調一如他臉上的神情,古波不驚。
“御使大人。”站在高臺上的徐寒居高臨下看著張洞寧,卻只是微微頷首,雙手依然放在那長劍的劍柄之上。模樣看上去多少有些盛氣凌人的味道。
“你這是什么態度,御史大人可...”自然徐寒行徑很快便引來了站在張洞寧身后的那位古道左的不滿。他之前本就因為遭了徐寒算計而對其懷恨在心,此刻憋著心中憋著一股邪火,尋到了機會自然要發泄出來。
徐寒聞言這時才轉眸瞟了一眼那古道左,然后便輕飄飄的言道:“什么東西?何時有你說話的份了。”
“你!”那古道左被徐寒如此喝罵當真是怒火攻心,作勢便要上前,而徐寒身后那五十余名天策府軍在那時應聲而動,紛紛抽出手中刀劍邁步向前,濃烈的殺機在那一刻籠罩下來,似乎只要那位古道左膽敢再上前一步,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將手中利刃揮向他的頭顱。
只是短短的數息光景,這天策府門前的氣氛便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古道左在長安城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勇斗狠之人,豈會被徐寒唬住?他的眸中在那時燃起了些許狂熱之色,似乎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試一試這天策府的能耐。
只是就在他忍不住要出手的時候,他身旁那位張大人卻斜眸瞟了他一眼。
“古統領。”張洞寧這般輕聲言道。
聲音并不大,甚至那些離得稍稍遠了些的圍觀之人幾乎都聽不真切他究竟說了什么。
可即便如此,那位素來不曾服軟的古道左在聞言之后卻頓時像那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他眼里的火苗被澆滅,低著腦袋悻悻的退了下來。
“徐府主在下此行前來為的可不是逞口舌之利,在下是陛下之命前來接手這醉仙樓女尸之案還請徐府主行個方便。”見那古道左退下,張洞寧便朝著徐寒拱了拱手,神色平靜的言道。
徐寒聞言,面無表情的說道:“醉仙樓女尸一案既然是我天策府發現的,就自然得由我天策府一查到底,就不勞張大人費心了。”
張洞寧的臉色終于在那時有些些許變化,他皺了皺眉頭,又言道:“徐大人的意思是,要抗旨不尊了?”
這么大頂帽子扣下來,可是足以滅族的大罪。
但徐寒卻不以為意,他瞟了一眼張洞寧身旁的那位殷成,言道:“在下既然是圣上親冊的天策府,又身居太尉之職,理應為圣上分憂,不想勞煩張大人而已。更何況...醉仙樓一案牽扯的可是殷家,張大人與這殷家主如此親密,在下以為此案,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說這話時徐寒有意將自己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他的話很自然的便傳到了那周圍圍觀的百姓耳中。這些百姓聽聞此言先是一愣,而后紛紛回過了神來。
“是啊!這既然是辦殷家的案子帶上殷成是什么道理?”
“恐怕這殷家是做賊心虛吧。”
“看樣子這事情背后還有隱情,難辦啊...”
一時間那些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卻是讓那位殷家主臉色瞬息變得難看了起來。他只顧著要將那些事關殷家存亡的人證物證要回,卻忘了這避嫌一說。
“民聲可畏,張大人還是請回吧,至于這案子究竟如何,徐某相信過不了多久,便可給陛下,給長安城的百姓一個交代。”徐寒的聲音在那時再次響起,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說這話時,他將目光落在了那位殷成的身上。
感受到這一點的殷家主那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在那時又難看了幾分。
相比于慌了手腳的殷成,張洞寧倒是表現得極為淡定,他抬眸看著徐寒,眸子里依然尋不到太多的情緒波動,他更像是在端詳眼前這位年輕的天策府府主,就好似在衡量著些什么一般,直到十來息的光景之后他方才言道:“看樣子徐府主是打定主意不愿意交出那些人證與物證了?”
“嗯。”徐寒很是隨意又輕松的回應道,那般神色就好似他回絕的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一般,根本不足掛懷。
“那若是在下一定要要呢?”張洞寧的臉色在聽聞徐寒此言之后頓時陰沉了下來,眉宇之間寒霜凝結,顯然終于是動了怒氣。
“簡單。”可徐寒的態度卻依舊輕松得很,他放在劍柄上的手微微一抬,那把猩紅色的長劍便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入徐寒手中。
一身黑衣的少年在那時執劍一指,周身劍意翻涌。
他笑了起來。
“既然道理無用,那便刀劍相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