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大抵怎麼也沒有想到,葉紅箋的嘴裡竟會吐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愣在原地,瞳孔陡然睜大,嘴角卻一陣抽搐,那樣的神情可謂精彩到了極致。
噗嗤!
葉紅箋見他這般模樣,亦是忍不住發(fā)出一陣輕笑。她也並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纏,只見她臉色一正,便撇開了這個話題問道:“這幾日我看你一直在這地圖上勾勾畫畫,怎麼是尋到頭緒了?”
徐寒聽聞此言,這纔回過了神來,他自然不敢在那個問題上與葉紅箋繼續(xù)聊下去。此刻正好順著這個臺階言道:“的確,我通過南宮卓的關(guān)係去過明鏡司,見過之前遇害的那八人的屍骸。”
只是大抵是因爲心頭慌亂的緣故,徐寒說這話時,語調(diào)之中帶著極爲罕見的顫音。
這般作態(tài)自然免不了再次招來葉紅箋的一陣輕笑。
徐寒也暗覺失態(tài),他強壓下了心頭方纔升起的那一抹異樣,故作鎮(zhèn)定的繼續(xù)說道:“那八位遇害者各自身份都大不相同,有的是尋常市井之徒,有的是做著小買賣的生意人,也有的是江湖中的俠客,彼此之間也並無任何聯(lián)繫...”
葉紅箋聽到這裡,也被勾起了興致,她收起了與徐寒調(diào)笑的心思,皺著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所謂的‘妖物’只是爲了殺人而殺人?”
“這世上當然也許有這樣只是因爲喜歡殺人而殺人的惡徒,但這一位卻顯然不是。”徐寒也在此刻終於進入狀態(tài),他繼續(xù)言道:“旁人或許並不知道這八人有何相同之處,但卻瞞不過我。”
“這八人看似尋常,但屍骸被掏走了心肝,肉身中的血液經(jīng)過了數(shù)日光景也不見凝固,顯然身前是修煉過肉身修爲修士。”
葉紅箋也從這其中聞到了些許古怪,但她卻無法將之聯(lián)繫起來,故而看向徐寒的目光也變得愈發(fā)的疑惑:“這確實有些古怪,但是僅憑這些依然無法找出那兇手,況且即使他們都是肉身修士,也不能說明什麼,這大夏修煉肉身的修士並不少,這一點共同點同樣無法確定兇手的目標究竟是哪一類人。”
徐寒看著一臉疑惑的葉紅箋,他微微一笑,繼續(xù)言道:“這些當然不夠,但那些死者不僅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肉身修爲,還有一點更重要的事物。”
“何物?”葉紅箋問道。
徐寒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意報復葉紅箋之前的戲弄,他在那時閉口不言,直到葉紅箋的眸中漸漸泛起一陣怒意,他方纔言道:“妖氣。”
“妖氣??”葉紅箋心頭一震,以她活絡(luò)的心思自然這時想到了徐寒之前與她說過的森羅殿。以妖力修煉肉身,據(jù)她所知,普天之下只此一家。
似乎也是看出了葉紅箋的心思,徐寒點了點:“你想的沒錯,便是森羅殿。”
“雖然森羅殿在橫皇城中的據(jù)點已經(jīng)被方子魚帶著執(zhí)劍閣剷除,但以我對森羅殿的瞭解,他們素來無孔不入,這橫皇城中依然潛伏著一些他們的探子並算不得一件奇怪的事情。”
葉紅箋頓時瞭然,但很快新的疑問便又在她的心頭升起,她再次問道:“既然你找到了他出手的目標,那爲何還要打草驚蛇,在這些日子派那些執(zhí)劍人巡邏城池?”
依照葉紅箋的想法,想要抓住那兇手此刻最好的辦法是找出那些依然潛伏在橫皇城中的森羅殿探子,然後在他們的周圍佈置人手,等待兇手再次出手,將之一併抓獲。
但徐寒非但不如此做,反倒是讓執(zhí)劍人們大張旗鼓的巡邏橫皇城,這擺明了是要告訴那兇手,他要抓他,這樣一來,那兇手若是不蠢到極致,想來如何也會隱匿下去,至少會等到這陣子的風聲過去纔會再次出現(xiàn)。
只是此刻徐寒的臉上卻是看不到絲毫弄巧成拙之後應有的自覺,他的嘴角依舊勾勒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要抓他的人有很多,譬如大夏的明鏡司這些日子以來便於這橫皇城中安插了不下近千人的暗線,想要趁著此人出手之時,將之一舉拿下。但那傢伙能躲過明鏡司這麼多日的追捕,顯然是極爲敏銳之人。”
“我派出這些執(zhí)劍人當然只會打草驚蛇,但驚的卻不單單是蛇,還有那些想要捉這蛇的捕蛇人。”
“執(zhí)劍人每去一處,那些明鏡司的暗線害怕因此也暴露在這兇手的眼目之下,自然也會暫時隱匿下來。他們與你想的一樣,執(zhí)劍人如此明目張膽的想要捉那兇手,那兇手自然不會出現(xiàn)。而那些暗線的異動,便讓我弄明白明鏡司安插在橫皇城中的人手分佈。”徐寒說到這裡,他指了指那張被他勾畫滿了的橫皇城地圖。
聽了徐寒此言,葉紅箋再次朝著那地圖上注目望去,這才弄明白那些被徐寒勾勒之處,竟全是這些日子他所察覺到了明鏡司的暗線所在。
“所以你這幾日所做的一切其實是爲了避開那些明鏡司暗線的耳目,想要尋到一處他們監(jiān)視網(wǎng)相對薄弱,或者乾脆不存在的地方。”葉紅箋的目光在那地圖之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一個尚且未有任何標註的角落——苦頭巷!
“你是在害怕那些明鏡司的人發(fā)現(xiàn)了那兇手,待到你引出對方的時候出手壞了你的算計,奪了這功勞?”葉紅箋沉眸言道,她看向徐寒的目光之中在那時不免多了些異色,她當然知道徐寒是一個聰明人,可是她卻如何也想不到徐寒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nèi),將事情理得如此清楚,不僅連敵人,同樣連某些存在的不安定因素也盡數(shù)算計在內(nèi)。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含著笑意,她看中的男人果真非同凡響。
只是這樣的笑意還未來得及徹底在她的嘴角盪開,那徐寒卻搖了搖頭。
“我這麼做確實是不想讓明鏡司參與此事,但卻並非怕他們搶了功勞,我是想要救他...”
徐寒說著,他的眸中頓時亮起了一陣寒光,語調(diào)也隨即陰沉了幾分。
“畢竟這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至少目前算不得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