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了。牛來福叫他老婆搞了幾個菜,三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談起農家樂俱樂部的發展情況。
牛來福說:“我是看到現在農村逐漸富裕了,很多人都想看電影,甚至爲了看一場電影跑幾十里路,有的甚至專門坐車到縣電影院去看電影,就開始琢磨放電影的事情。我們公社只有一部電影機子,而且是輪流在各個大隊放映,根本沒辦法滿足大家的需要。”
“去年上半年,我找到在縣電影公司工作的一個親戚,通過他的牽線搭橋,我在他們電影院,跟著學習電影放映技術,還有電影機子的一般修理技術。學了半年多,我才基本掌握了放電影的技術。技術學到手後,我把所有的親戚都借了一個遍,才壓蠻古籌齊錢,買了一套電影放映機子回來。”
牛來福喝了一口水後,很自信的接著說道:“我這電影機子,是目前爲止,全縣最先進的,銀幕有三十六米長,十七米寬。而且,我放的電影都是最新的,連2636廠的好多職工,都跑到我這裡來看電影。
牛來福端起酒杯,和胡云歡、鍾國正分別碰了碰杯子,說道:“喝酒,吃菜,不能光是講話。喝酒一定要吃菜,喝酒不吃菜,醉了不要怪。”
牛來福完全是一個自來熟的人,只顧自己一個人講話:“鍾主任,也不曉得你剛纔,仔細看了看我的露天電影場沒有?爲了搞這個農家樂俱樂部,我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下了很多血本的。你曉不曉得?”
“哦?你講給我聽聽,我不就曉得了?”鍾國正答道。
“這個地方原來是一個荒山坡,”牛來福說道,“剛好就在我家的房子邊上。爲了搞這個電影院,我把它從生產隊裡買了過來,照著縣體育館的樣子,全家人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才把坪子整理出來,把斜坡挖成了一條條階梯,再買來沙子、石灰和一部分水泥,挑來最好的黃泥巴巴,混合起來,請了幾個泥工師傅,全部鋪上。然後,又把圍牆砌好,把鐵門安裝好。現在這個裡面,可以容納兩三百人看電影。”
鍾國正聽到這裡,情不自禁的誇獎牛來福道:“你是一個做實事的人。沒有這麼一種吃苦耐勞的精神,沒有這麼一種迎難而上的幹勁,沒有這麼一種拼命的做法,像你這樣規模的電影院,就是搞幾年都不一定能夠搞好!”
牛來福感嘆道:“看事容易做事難,我現在才真正地體會到這一點。要想做成一件事情,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
“場地搞好後,我馬上就把機子買了回來。我現在是一身多任,既是電影放映員,又是檢票員;我老婆呢,既是賣票員,又是服務員。我老孃專門負責燒開水,泡茶水,連我五歲的兒子也兼著做了廣播員。嘿嘿,我們可是典型的一家班俱樂部啊。”牛來福笑道。
聽到這裡,鍾國正問道:“來你這裡看電影、打牌、下棋、扯鬍子、打乒乒球的這些人,是不是都買了票的?”
牛來福答道:“來這裡看電影的,和耍的人,都很自覺的買了票的。因爲他們都曉得,這是我私人搞的啊,不是公家的啊。特別是我們大隊的幹部,都很支持,他們來看電影時,我開始不收他們的錢,他們個個都死活不肯。他們和我說,如果我不收錢,他們就不進去看電影,也不進去耍。”
鍾國正問:“那公社幹部來看電影,會不會買票呢?”
牛來福答道:“公社幹部很少來我這裡看電影的。他們要就不來,只要一來,他們每次都買票,搞得我都一點不好意思了。好像我就是一個要錢不要臉的貪財奴似的。”
鍾國正肯定地說道:“這是對的。幹部必須帶頭買票,要不然的話,你這俱樂部根本就開不起來,開起也會倒嘎。那些五保戶、烈軍屬、困難戶來看電影,你收他們的錢嗎?”
牛來福答道:“他們來看電影,我不收錢。凡是我們大隊的,我每個月請他們來看一場電影。而且是最新的電影。”
鍾國正說道:“你這裡每天有這麼多人來看電影,其實你還可以搞一個小門市部,賣一些食品、瓜果、煙和酒的,既方便了來看電影和耍的人,又可以增加你的一些收入。”
牛來福答道:“我想是這麼想,但現在的人手就這麼幾個人,放電影都不夠,哪裡還有精力去搞其他的事情啊。”
鍾國正說道:“你可以請幾個幫手啊,眼光不要總是盯著你家裡這幾個人。你完全可以找一些你信得過的人來啊。”
牛來福想了想,然後答道:“嗯,這是一個辦法,我哪麼就沒有想到,去請幫手這一點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三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凌晨一點鐘了。鍾國正和胡云歡一看這個時候了,趕緊起身告辭。
牛來福的農家樂俱樂部在大曆縣大隊的東邊,離公社大院有三四里路,牛來福提出一定要送他們回公社。兩人堅決不同意,牛來福見狀就沒有堅持送他們倆了。
已經半夜三更,黑不溜秋的,彷彿天地都合爲一體了。
剛纔走的時候,鍾國正和胡云歡都只記得講客氣去了,卻忘記了和牛來福要一個手電筒了。馬路雖然有那麼寬闊,可畢竟是晚上,路還是沒有辦法看得很清楚,只好高一腳低一腳的往前走,完全憑的是一種感覺,沒有一點的準子。
萬物寂靜。整個馬路之上,彷彿就只聽到他們兩人凌亂的腳步聲。此時,從遠處時不時的傳來一聲鳥叫,或者幾聲狗叫,頓時,使兩個走在路上的人,潛意識裡就產生了一種怕怕的感覺,連頭髮也開始有一些緊張起來了。
鍾國正忽然想起小時候公公告訴他的話,走夜路時,一定要吐幾口口水,連“呸”幾聲,就能把鬼鎮住,保證夜行平安。他記得公公和他說過,人在皮膚被蚊蟲叮咬後,只要往蚊蟲叮咬的地方塗些唾液,疼痛就會削弱減輕;做事做苦了,手上沒了力氣,甚至連工具都握不住,只要往手心吐幾口口水,就會精神飽滿,力量倍增。
晚上走夜路的時候,不管人多人少,一定要記得吐幾口口水。因爲鬼怕血,口水是津血,有人味,有陽氣,鬼一聞到口水的氣味,一聽到人的“呸”聲,就會躲開。他立即吐了幾口口水,連“呸”了幾聲,頓時便感到自己不再那麼害怕了,儘管頭髮根都直了起來了。
女人天生膽小,夜晚就更是沒有膽了。胡云歡看不清路,心裡又有一些害怕,加上對鍾國正很有好感,走著走著就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往前走。
她的手越抓越緊,走了不到一里地,帶著女人特有體香的身子幾乎和他挨在一起了。她那富有彈性的身材,便隨著走路的節奏,時而在他的身上有意無意地摸搽一下。
鍾國正知道,這是胡云歡膽小和看不清路的原因,爲了減少她的害怕感,也爲了讓她的步子走得更穩妥一些,他的右手扶住她的腰部,左手抓住她的左手,小聲對她說道:“雲姐,不要著急,有我在,什麼卵都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
俗話說,男人的頭女人的腰。當鍾國正的手扶住胡云歡的腰部後,她全身就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種躁動,血液直往上衝,忍不住一個轉身抱住了鍾國正。
鍾國正先是一愣,但瞬即也抱住了胡云歡,兩人就在漆黑的街道上抱成了一團。
但只是一會兒,兩人就清醒了過來,慢慢鬆開了對方,開始不聲不語地往前走。兩個人都聽到了對方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急迫而又越來越壓迫的呼吸聲。
好在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走進了那片漆黑而安靜的公社大院。
一走進大院,鍾國正便瞬速冷靜下來,悄悄拿開了扶住胡云歡的手,同時想鬆開另一隻握著她的手。
胡云歡感覺到了鍾國正的這一微妙變化,不僅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暗暗一用內力,緊緊的反抓著了鍾國正的手。
胡云歡的間子,在公社大院進門右邊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大院晚上九點鐘就停止用柴油機發電了,現在是一片漆黑無比,萬籟寂靜。
鍾國正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手,想把手扯出來,但沒能成功,只好任她抓住自己的手,跟在她的後面,一直把她送到了她的間子門口。
胡云歡一隻手抓住鍾國正的手,一隻手輕輕打開間子門後,走進間子站在半開的門邊,轉過身子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主動地走進來。
見他站在門外不動,沒有要進來的意思,胡云歡就對他用力一拉,把鍾國正拉進了她的間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