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身陷宮闈(三)
她不是因為愛才嫁給云揚,她曾經是為了利用她。可她為什么這樣問李笑允,因為她覺得他不會愛過。
“朕愛朕后宮的妃嬪。”他吐出這一句,走出兩步,剛好路過她,她便看不到他的神色。他說這一句,自己都沒有底氣。
“那不是愛。”既然他不愿讓她看他此刻的神情,阡婳也不沒有轉過身去,只是回答他。
“朕為貴為國君,難道不能同時愛多個人嗎?”她即使未看他,也可想見他臉上的迷茫,這便是做君王的悲哀吧!
“民女以為,人一生只會愛一個人,如果他又愛上了其他人,那他對第一人就不是愛。”
亂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風。門外的一干人還在風中苦守著。
只聽得屋外的風聲陣陣,李笑允沒有再回什么。
門被推開,月燦和惜諾抱著她們的晚膳回來,二人已經變成了雪人。
李笑允依然背對著阡婳站著,不發(fā)一語。月燦瞟了眼外面候著的人,阡婳注意到,轉身道:“皇上還要外面的繼續(xù)站著?民女去準備晚膳了。”行了個禮,阡婳便朝廚房走。
“萬公公進來,其他人都退下吧。”李笑允這一句說得雖低,外面卻還聽得見。
月燦滿是感激的看著阡婳從眼前走過,月燦,她是個善良的孩子。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阡婳弄出了四個小菜。一盤紅燒獅子頭,一盤雪凍杏仁豆腐,一盤清燜蝦,一盤酥姜皮蛋。
李笑允坐在一旁,不由地皺眉,在哪個宮里也沒吃過這么少的菜啊!
這些菜都是阡話在溪王府學的。月燦和惜諾這幾日同她一起吃,知道再難的她做不出了,挑了些她常做的。
“皇上慢用。”阡婳說完,就走到床邊,喂莫葛喝水。
站在李笑允一旁的月燦和惜諾看著他,手里的筷子舉著不肯落下。其實,阡婳做得雖然沒有御廚好看,味道還是過得去的。
他就這么舉了半天,始終是沒落下去。“這歲寒苑怎么沒有御廚做膳食?”他落筷在桌子上,聲音極為想,嚇得隔門旁的萬公公抬起頭來。
“回皇上是奴才考慮得不周全,奴才知罪。”說著跪在了地上,室外的寒冷隨著地板傳到腿上。這跪著的人心里全是委屈,皇上沒吩咐的事,他敢善做主張嗎?
“與朕一同進膳。”李笑允說這話看著的是阡婳,阡婳抱起莫葛到桌前坐下。
“皇上不喜歡,便讓萬公公吩咐御膳房重新做就是了。”
“不必了。”李笑允又一次拿起筷子,說了句:“你起來吧。”
“謝皇上。”
萬公公站起來,擦擦帽下的汗,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自己在他身邊伺候了這么多年,沒人比他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李笑允晚膳用得晚了些,吃過就直接回了聽雨閣。
雪若飛絮,整夜亂舞,曉霏漸明,天地一色。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如往常一般,萬公公喊出這一句,早朝開始。
“臣聽聞漢江一帶,不再有百姓凍死的慘象了,都是皇上統(tǒng)領有方啊!”
“承晉繼續(xù)向我萬古朝貢,次乃我萬古國威之所在。”
都是些奉承的話,李笑允不愿再聽下去,道:“眾愛卿可還有要事啟奏?”
“臣懇請皇上收回臣的兵權。”如夜將兵符舉到與頭頂一般高。原本都要準備下朝回府的群臣都看向他。
“謹王這是為何啊?”李笑允笑著微傾著身子,卻是藏不住勝利的喜色。
另一側站在百臣首列的李笑羽目光飄向如夜,說不出的神情。
“臣無徳無能,恐難握此大權,懇請皇上成全。”他不就是想收回他的兵權嗎?他給了,他只要和勉無恙。
“愛卿如此赤誠,朕準了。”萬公公下到臺下,接過兵符,呈給了李笑允。
群臣散去,李笑羽走過來,擋住如夜的去路。
“為何這樣做?”他的眼中盡是失望之色。
“這你不需要知道。”如夜冷冷一句,從一旁走過。
“那你又為何要讓我見她?”李笑羽轉過身,如夜走他的路,末后留下一句:“你認為為何?”
如夜踏著石階往下走,皮靴踩過白雪咯吱做響,但被他雙拳緊握的聲響蓋了過去。
他沒有想討要他的半壁江山,更沒有想過搶他的皇位,可他還是容不下他,竟然卑鄙到用和勉要挾他,今日之恥,他必定加倍奉還。
“姑娘,你說這皇上是不是回心轉意了?”月燦一邊挑著火盆里的炭,一邊問。
“我不是皇上的妃嬪,我是華謹王的妹妹。”阡婳用細絹擦著莫葛吐出來的奶。
“姑娘不是后宮的妃嬪?”月燦站起身來問。
“是。”阡婳抱起莫葛拍了拍。
“那姑娘怎么會住到宮里來?”月燦接著問。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月燦別過身,也不好接著問了。
“許昭儀到。”阡婳抱莫葛到床上,福身下禮。
“民女拜見許昭儀。”想必這就是長樂軒或是芮央宮中的一位。李笑允已經兩日都在碎寒苑用晚膳了。
“抬起頭來。”阡婳順著這尊貴又摻了幾分慍色的聲音抬起頭。
“啪”一聲在耳邊想起,順著骨骼傳到腦子里更加響,左臉火辣難忍。似是有什么東西從左頰流出,滴到皮襖的一角,她看到了,是血,她的臉頰被她戴的長甲滑傷了。
跪在她左前的月燦看著阡婳咬著唇,又低下了頭。
“本宮看看,這小臉蛋兒變成這個樣子真是可惜。”坐在她面前的人,用剛剛落下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坐著的許文妙紅華曼理,風姿盡展,只是她斜起的嘴角,和眼中的嫉憤讓她失了風度。“民女不知做錯了什么?惹昭儀如此生氣。”阡婳早就想到自己會遭受這樣的羞辱,這后宮就是女人無煙的戰(zhàn)場,她比誰都清楚。
“非要做錯了本宮才能打你嗎?這后宮里勞本宮親自動手的還真沒有幾個。”許文妙盯著阡婳看,她頭上的金釵都險些刮到她。
阡婳被她刺鼻的香味熏得很不舒服,回道:“蒙昭儀看得起,民女真是榮幸。”雖然阡婳跪在地上,她坐在面前,可是氣勢上絕不輸于她。
“本宮來這歲寒苑這么久了,連口茶水都沒喝上呢!”她收回抬著阡婳下巴的手。
月燦剛欲起身,被許文妙瞪了回去:“本宮要你去倒。”她收回目光,看著阡婳,換了副足夠威嚴的臉色。
阡婳站起來,到外室去給她沏茶,試好了溫度,走過來,遞給她。
許文妙掀開茶蓋,一杯茶帶著茶葉都潑到了阡婳的臉上,剛剛止住血的傷口,火熱的疼痛。
眼前的人是個急性子,阡婳一早猜到她不會喝,故意把茶調得溫了些,不然她這張臉怕是要比現(xiàn)在還不成樣子。
跪在地上的一人,突然站起身來,阡婳一看,竟是惜諾。
“昭儀在碎寒苑無顧責打我們姑娘,不知皇上知道了會怎么樣?”惜諾對著許昭儀問道。
“好大膽的奴婢,敢和本宮這么說話!”許問妙說這話時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
“昭儀,打這樣的下人,哪里用勞您親自動手啊!”許文妙一旁的宮女忙上前兩步勸說。
“本宮今日不過是讓你張個記性,這后宮里有本宮在,就絕不容你這野婦迷惑皇上。”她收了幾分怒氣,走到阡婳面前,故意把這句說得力度十足。
“民女就怕昭儀有后悔的一天。”阡婳臉上的茶水還混著血跡往下流,盯著許文妙的眼神卻是底氣滿滿。
“哼哼哼。”許文妙掩著絲帕笑,她貼身的丫鬟也跟著她一起笑。“本宮就等著那一天。”說完就從阡面前向外走,她的貼身宮女臨走狠狠瞪了惜諾一眼,惜諾立在那全當沒看到。
“姑娘,你沒事吧!”一旁跪著的月燦爬起來,掏出手絹擦阡婳臉上的水。阡婳搖搖頭,瞥了一旁的惜諾一眼,她也在看她。
“王爺,夫人要生了。”如夜剛到府邸,一個丫鬟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如夜加快腳步進內屋,卻被門口的丫鬟擋住。一臉為難地說:“王爺,您不能進去。現(xiàn)在進去不吉利。”
“讓王爺進來。”屋內傳出的聲音帶著低吭聲。
“王爺。”她從棉被中抽出一只手,如夜握在手里,韓琴默的掌心全是汗。
“放心。什么事都不會有。”如夜握著她的手,盡管他不愛她,他也同她做了近五年的夫妻,他也是孩子的父親。
“王爺一定要好好待我們的孩子。”韓琴默頭微微抬離枕頭,等著他的的回答。
“好。我答應你。”穩(wěn)婆從一旁走過來,如夜起身到了屋外。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隨著一聲嬰兒的哭聲,如夜走到屋里。他從穩(wěn)婆的懷里接過孩子,比以前的動作熟了許多,他有女兒了。
“圣旨到。”阡婳同惜諾和月燦一同跪在地上。阡婳已經連著三天把李笑允擋在碎寒苑的門外了,這怎么突然下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