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左府秘密驚天下(四)
阡婳是不愿意靠在他身上的,奈何剛剛解了毒,身上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云揚撕下一片衣角,綁在了阡婳的手臂上,動作流暢,卻不至于弄疼她。
手臂包扎好的一瞬,他似乎是低了一下頭,輕吻了一下她的耳廓,如同小羽毛略過一般輕,是以她不確定,那是不是他的唇。
在她想躲開的瞬間,他已經(jīng)扶她倚在了墻壁上,站起了身。
于修不知是因為云揚的那一掌拍得太重,還是他的毒氣發(fā)作了,他坐在地上,嘴角的抹殷紅,有幾分狼狽。
云揚從永世一路跟過來,不敢太近,怕她發(fā)現(xiàn),不敢太遠,怕跟丟了。
他趕過來,打開這道石墻,漆黑的暗室,唯一的火光,他看過去,這個男人,竟然要吻她!
“他是誰?”于修冷冷睇著云揚,聲音有些沉重,卻沒有站起身來。
阡婳不想開口,便見云揚舉著火把,朝其中一朵凸起的花朵走過去。俊朗的側(cè)臉,透著冷毅,“覬覦本王的王妃,卻不知道本王是誰。”
阡婳也不想辯解,現(xiàn)在這種境地,和于修比起來,她更相信云揚。應該說沒得比,她與云揚再恨,他都不會害她。
云揚抬頭掃了眼遠處另一朵凸起的花,腳步?jīng)]再移動,用力踩了下去。
聽到咔得一聲大響,阡婳身后的石壁震了一下,阡婳大概恢復了力氣,駐著閉念站起身來。
云揚走到阡婳身邊,看著石壁升到了可以通過的高度,便要走過去。
“先把他的毒解了吧。”阡婳的聲音沒有一絲情味,她甚至沒有看云揚,便朝那門走過去。
云揚邁出的步子又折了回來,拔開瓷瓶在于修鼻口晃了晃,看他的手能動了,就將瓶子扔到他懷里,去了下一道暗室。
然而這一次沒有什么三三理論,這仍然不是最后一間。不過這間暗室與上三間不同,石臂用是上好的青花石頭,整個暗室極其整潔,阡婳用閉念敲了一下石壁,竟然沒有聲音。
阡婳可以肯定,出了這間暗室,便可以揭曉答案。
三個人舉著火把在暗室中踱步,一色的石壁,沒有可以圖案。
云揚同阡婳走在一旁,于修不時抬頭望過去,卻什么也沒說。
沒走腳步聲,燒了大半的火把,映紅了三人的側(cè)身,一個白衣翩翩,一個青衣墨蓮,一個墨藍錦袍包金邊。三人大半的身影映在墻壁上,時短時長,如同三抹魅影,飄飄蕩蕩。
如此這般,約磨過了一個時辰,依然沒有找到玄關。一路的奔波忙碌,都覺出疲憊,就各自倚著墻壁休息了幾個時辰。
醒過來之后,就繼續(xù)找。云揚敲了敲身旁的一塊青花石,聽得到聲音,阡婳聞聲走過來。
纖白的指剛要觸到那塊石板,云揚伸手把住了她的手腕,道:“我來。”
云揚按手在那塊青花石板上,向右旋轉(zhuǎn)了半圈,那塊石板右側(cè)的第三塊石板彈開了,露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孔,看形狀,該是個戒指。
阡婳摘下拇指上的戒指,安放到了那個小孔上,于修的眸中劃過一絲懊惱,一絲震驚,竟是這玫戒指!他錯過了多少次機會!
戒指放到小孔中的一刻,頭頂?shù)氖谙騼蓚?cè)移動開了,腳下的石板緩緩上升,直到它穩(wěn)穩(wěn)停住,三個人都是一怔。
這里,足有剛剛的三個暗室那么大,兩側(cè)是三排紅燭,燭火如星。阡婳一到這里,就禁不住微微一顫,這里好冷。
云揚看在眼里,手臂微微一動,終究是沒有上前抱住她。
這里沒有金銀珠寶,反而像一個家,金色的簾帳,瑩瑩閃光,在偌大的暗室中,無風自動。簾帳旁有梳妝臺,有石桌,石桌上擺著一套碧色的玉茶具,一個同色的酒壺,兩只酒杯。透過酒壺可以看到里面赤色的酒。
石桌旁有石凳,還有一條楠木的大床,床幔也是一色的金。
正對著她們的是一口冰棺,阡婳遠遠看不清棺中人的樣貌,卻隱隱感覺熟悉。
越走近冰棺,寒氣越重,阡婳竟微微有些緊張。走到冰棺的跟前,看清了里面的人,阡婳又一怔,是她,竟然是她!
十幾年過去了,她竟一點都沒變。她是父皇當年最寵愛的妃子,當年那個未經(jīng)世事的自己,也覺得從沒見過這么美的女子。
她,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遠而望之,皎若太陽生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蓉出鴻波。難道她沒有在十幾年前的,那場亡國之戰(zhàn)中死去?李笑羽的父親,怎么會留給他一具尸體,而這讓李笑允不能殺他?
阡婳的手狠狠把著冰棺,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冷,只是困惑,還有巨大的挫敗。
“他們是誰?”阡婳尋著聲音抬頭望了過去,那女子于阡婳對視的瞬間,開口道:“我見過她。”
這個女子,丹唇列素齒,翠彩發(fā)娥眉,一雙眼眸有不染俗塵的澄澈,這樣的眼眸。在阡婳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也曾擁有過。
楊柳蔭!她怎么會在這兒?
“他們是我等的客人。”
這一句含笑的話出口,阡婳只感覺渾身一震,像是被人迎面拍了一掌,不,應該是拍了數(shù)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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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開一層層金色的簾帳,一名白衣男子走了出來。他的眸中,噙著些許憂郁,些許玩味,些許高深莫測。
李笑羽!
這是那個郁郁寡歡,愛梅如癡,不染凡塵之氣的李笑羽嗎?這是那個在牢中,將戒指交到她手上,告訴她江州左府的李笑羽嗎?
他騙過了所有人。
“莫阡婳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看著阡婳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玉酒壺,醇紅的酒液,流淌到了碧色的酒杯里,李笑允捏起酒杯,在唇邊小抿了一口。
永世城中,琉璃苑的溫泉冒著霧一般的白氣,含煙趴在窗口,看著窗在的溫泉,看著院中光禿禿的梅樹,輕輕嘆了一口氣。
自己每天把琉璃苑的內(nèi)室,打掃得這么干凈有什么用啊?娘娘不聲不響地就走了,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娘娘走的這三天,她感覺整個琉璃苑都空了。
子硯每天都會來看她,每次他一來,琉璃苑中的人就都走了,她沒覺出尷尬,反而有幾分甜蜜。
娘娘和皇上雖說是逼著她個子硯成的親,可是三日相處下來,她越來越覺出子硯的好。他不會對她說花言巧語,卻真的對她很好。
真想著,一個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想什么呢?”
含煙朝他的胸口偎了偎,道:“我在想娘娘什么時候能回來?”
難得這小丫頭,這么聽話,子硯的語氣都溫柔下了幾分,“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如夜換了一身藍紫色的錦袍,去了儀寧宮。他記得阡婳走的時候,對他說過的話,要他好好待初瑤。
她說她不想成為他們中間的障礙,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他的心,他越來越分不清楚了,的確是有初瑤的位置,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感情。
是愧疚,是憐惜,或是當她是知己,又或是他的一個女人。他說過的話,他沒有忘記,他會盡他余生,好好待她。
初瑤披了一件外衣,站在窗口,夜色正濃,夜空的一輪彎月,如一把玉鉤,鉤在了她的心尖。
這三日,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空落,和勉沒有留下片語便離開了,如夜也再沒有來過儀寧宮。她摸了摸手碗上的玉鐲,手指傳來溫潤的觸感。
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轉(zhuǎn)身望過去,見如夜一身紫衣,輕勾著嘴角。
走到她面前,道:“走,我們出宮去。”
萬古左府的暗室中,冰封一般的冷寂。于修看出了一二,轉(zhuǎn)身欲離開。卻聽李笑羽道,“這里,只進得來,出不去。”
于修轉(zhuǎn)身,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暗室中起了一陣暗風。
兩個白衣男子,再尋不到仙謫的氣質(zhì),空氣中都沖斥著憂郁和冷凝。
阡婳冷聲道:“你就不怕我不來?不怕我永遠都無法恢復記憶?”
阡婳雖沒有什么震驚表情,心中卻涌起強烈的不安來。他一步一步算到了今天,他的計劃里,有她,有李笑允,有如夜,甚至有李薇凝和楊柳蔭。
“你失去記憶,的確在我的計劃之外,不過你不來,不是還有他嗎?李笑允對你們兩個都很有興趣。” 李笑羽說著看向了于修。
“你當時起事不成,就不怕李笑允殺了她嗎?”阡婳看著楊柳蔭道。
“他不會殺她,一個失去記憶的女人,還做過他的女人,我皇兄是不會殺她的。”李笑羽一手撫著楊柳蔭的發(fā),一邊抬眸望向了云揚。“我沒想到千秋的魏王爺也來了,這似乎不太好半了。”
阡婳看著楊柳蔭毫無雜色的眼眸,心中一涼,竟然是他為她準備的落花。他連心上人的性命都拿來賭。
云揚走到阡婳身邊,道:“你們?nèi)f古的事,我們千秋不愿參與其中,既然清王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就請讓我們離開。”
李笑羽的眸色由憂郁轉(zhuǎn)為笑意,“這恐怕辦不到了,他已經(jīng)來了。”他的目光轉(zhuǎn)到了于修的身后,“是吧,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