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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

關雪羽不經意地拿出了鳳姑娘贈送自己的那個繡荷包,特別是精工繡制的那方絲帕,上面經鳳姑娘纖纖玉指親手所繡下的幾個字:“雪羽清賞”“永結同心”。

接下來的那一只繡鳳更是栩栩若生,這說明了,鳳姑娘不但武功高,心思靈敏,尤其還擅于閨中女紅,卻是十分的難得。

美麗端莊,蘭心蕙質的佳人,世間罕見,求一已是極難,偏偏同時間突然出現了兩個,一雙壁人居然竟讓自己遇見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取舍之間,便饒是大費周章,嘔心瀝血之難事了。

記得出道之初,來去自如,了無牽掛,該是何等的逍遙自在?色不迷人人自迷,曾幾何時自己這樣自負的英雄,竟然也效起吐絲的春蠶,作繭自縛,從何說起,從何說起?

一直自以為是天大的英雄,不知情之何物?待到一朝為情所困,才知道自己與別人并無兩樣,此時此刻,茍有所能,但愿能遠遁千山,作一個避世的隱客,卻又何能?

原是鐵打的漢于,如今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想一想自己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的人竟會是自己?誠所謂“自古艷福修非易,一人情關出更難”,人何以堪?

想來想去,總是捺不下這一番反復的情潮,沾上了些兒傷,帶著三分的懶,無限的惆悵與遐思,便自因此滋生,又豈怪此一霎的英雄志短,兒女情長?

山風呼呼地吹著……

兩扇窗戶吱吱呀呀不時地開合著,破碎了的陽光,蛛網似的灑落在地上,情緒的下沉,像是落在了無底兒的古井里……

關雪羽嘆息著,收起了繡荷包,由床上下來,想到外面去走上一回。

特別是,當腳下踐踏著那一徑枯干了的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時,那凄涼最能解人情愁,慰人遐思。

門開了。

吹進來一陣子風,房間里紙巾,刷啦啦直響,他忙把門關上。

就在這將關未閉的一瞬之間,耳朵里聽見了一陣子窸窸窣窣細聲——就在背門貼壁處,站著那么一個高挑身材的倩麗背影。

“哦……”

一驚之下,關雪羽幾乎呆住了。

那陣子窸窸窣窣聲,分明出自對方的啜泣。她正自獨個兒臨風傷情,沒料到忽然為人窺破,猝驚之下,倏地擰過了身子,遞過來驚鴻的一瞥。

“鳳姑娘……”

鳳姑娘也呆住了。

極短的一霎,誰也沒有反應。

忽然,鳳姑娘倏地擰過身子來,腳下用勁,狠狠地“嗤”地掠身而起,直向著一面山坡上縱身而起。

“等一下。”

嘴里低喚了一聲,關雪羽腳尖輕點,緊躡著對方背影騰身追趕下去。

眼前是一片向陽坡地,除了稀疏的灌木之外,便只是高矮不一的巨大石塊。

關雪羽一徑追來這里,卻看見前行的鳳姑娘已快速閃身于當前巨石叢中。

“鳳姑娘。”

他再次喚著,越加快速地追了下去。

關雪羽這里一腳方自踏入石林,猛可里眼前人影一現,鳳姑娘倏地自面前閃身而出。

人出掌到,“哧”玉掌遞處,直劈出了一股疾烈的掌風,直向關雪羽臉上劈來。

關雪羽沒料到,她竟然會向自己出手。這一掌來得既快又猛,簡直難以閃躲。

急切之間,關雪羽上身向左面一個快閃,施展的是一字“遁影”之術,“呼”一聲,對方的手掌幾乎是擦著他的臉滑了過去。

這一掌勁猛力足,要是打中了,勢將皮開肉裂不可。

鳳姑娘像是在氣頭上,一掌不中,嬌軀倒擰著。叱了聲:“你——”兩只手交搭著,第二次向著關雪羽雙肩上抓下來。

十指尖尖,真力內聚,若真是被她抓上,可不是玩的,關雪羽原本是可以閃開的,只是乍然發覺到是她,心里有一分內疚,行動不免就延緩了下來。

鳳姑娘又在氣頭上,出招狠毒,略一遲疑,遂為她雙手抓了個正著。

關雪羽只覺得雙肩上一陣子裂膚刺骨的奇痛,更因前此由于受了些外傷,暫時已無能施展氣功護體,如此一來,簡直像是著了十把利刃,頓時皮開肉裂,被對方十根手指抓了個結實。

“啊……”

順著鳳姑娘尖尖的十指,冒出了大片的鮮血,一時連衣服都染紅了。

鳳姑娘原本是怒氣頭上,出手惟恐不重,容得忽然得了手,才發覺到自己下手過重,倏地驚了一驚,慌不迭松開了雙手,發覺到手上的血,一時花容失色,面色慘變。

“你……這個呆子……”

倏地擰過身子,一頭撲向身后的巖石,放聲痛哭了起來。

心里郁積著的委屈太多太多了,借著這陣子哭,可都統統發泄無遺,那情景恰與當時麥小喬有心尋死前的悲聲痛哭相似,只是后者身邊少了個知心的人兒罷了。

“唉唉……”

關雪羽似乎只有嘆氣的份兒,竟然忘記了肩上的傷疼,眼巴巴地瞅著面前這個傷心的淚人兒。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

鳳姑娘偏偏不睬他,把頭埋在胳臂彎兒里,哭個昏天黑地,只驚得群鳥紛飛,草木含悲。

關雪羽連喚了幾聲,看看勸阻無效,忍不住舉手輕輕撫向她背上……

鳳姑娘忽地轉過身子,用力地摔下他的手:“你,別碰我?!?

不意這一下又是用力過重了,牽動了關雪羽受傷的肩,只疼得他“?。 绷艘宦?,連連吸著大氣兒。

這情景瞧在鳳姑娘的眼里,饒是一腔悲忿,卻也狠不下心來,慌不迭扶住了那只被自己摔下的手,模樣兒透著心疼……

“你怎么了嘛……成了紙糊的呀!碰都不能碰一下?!?

又咬牙、賭氣,更有一番蜜蜜的愛憐,兩行情淚,小長蟲也似的淌了出來。

忽然,她撲進關雪羽懷里,緊緊地擁抱著他,再次的放聲悲慟起來。

關雪羽一連嘆了兩口氣,饒是肩上帶傷,還不得不安慰她,卻又不知說些什么才好,想想自己果然有負對方一片癡情,無奈造化弄人,誰又能了解到自己內心的苦楚?眼看鳳姑娘的真情一片,偏偏不能以心相許,甚至于連幾句動情的話兒也不敢出口,心里一急,竟自落下淚來。

鳳姑娘正自抽泣著,倏地仰起了臉兒,乍見此情,呆了一呆。

關雪羽忙自偏過頭去,卻是閃避不及,鳳姑娘都瞅見了。背過身子來,她由袖子里抽出了一方絲絹,遞過去道:“一個大男人家……還哭,也不害臊,擦擦……”

關雪羽苦笑著搖搖頭。

鳳姑娘自己倒是好生擦了擦,斜過眼,發現到關雪羽正瞧著她。一時臊紅了臉,卻忍不住又笑了,只笑了一聲,又繃住了臉孔。

“來,我瞧瞧你的傷……”

一面說,就執著關雪羽肩膀,細細瞧他肩上的傷,早就被血浸紅了一大片。

瞧在鳳姑娘眼里,可是由衷的心疼。

“你是傻子呀……不是本事大得很么?怎么就不知道閃一閃我,看看傷成了這個樣子……”

說著說著眼睛可又紅了。

關雪羽可真怕又勾起了她的傷心,搖搖頭說:“一點小傷,不要緊……”

“小傷?你看看流了多少血吧!”

隨即把他拉起坐下來,一面褪下了他的肩衣,現出了傷處,十個小小的血窟窿,顯然是自己十只手指頭抓的。

鳳姑娘瞧在眼里,又痛又憐,帶著三分責怪的眼神兒,狠狠地盯了關雪羽一眼。隨即由身上拿出了急救藥包,好在她七指雪山的靈藥種類繁多,小小皮肉之傷,算不了什么。

雖說是這樣,鳳姑娘可是一點兒也不馬虎,細心地為他上了藥,又用一種薄如蟬翼的貼葉,為他貼上,外面纏上了一層細紗,這才住手。

“好了……”鳳姑娘說,“大概三四天就能結疤,七天就全好了,這幾天可不能沾水?!?

忽然她“咦”了一聲,注意到了他背后的那處傷:“這是怎么一回事?”

“是前兩天傷的……”

“是我爹爹傷了你?”

“那倒不是……”

關雪羽搖頭一嘆,隨即把金翅子過龍江尋仇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鳳姑娘詫異地道:“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到七指雪山來找你……總算你沒吃虧,這么一來,他也該知道了你的厲害,下次就不會這么輕舉妄動了?!?

說著,她戚然地嘆了口氣道:“因為一個你,把我們家弄得七凌八亂,七婆婆竟然為了你跟我爹翻了臉,跟著你一塊走了,真是讓人想不透……”

一面說,她無限氣餒地把背靠倚著身后的石頭,抱著一雙胳臂,頗是傷感地道:“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了,干嘛要偷偷地走?是不是打算這一輩子都不見……我……了?”

關雪羽嘆了一聲,垂頭不語。

鳳姑娘冷笑了一聲:“我只當你心里對我好呢……誰知你壓根兒就沒把我看在眼里……我……我要強了一輩子,現在,你叫我這個臉,可往哪里擱?”

說著說著,眼淚可就又汩汩地淌了出來。

關雪羽恨聲道:“姑娘不要再說了……總之,都是我不好,我對不住你……”

“這可不是什么對不對得住的問題……你為我想想,今后我怎么做人……你……一走,往后的日子……我可又怎么活下去?”

關雪羽真不知說什么才好了。

鳳姑娘擦了一下眼淚,怪委屈地道:“我知道我太任性……脾氣不好……可是我可以改……”

“姑娘你錯會意了……”

關雪羽覺得氣悶得很,站起來走了幾步。

西邊的老日頭,早已沉了下去,就連那一抹子紅,也已消失,無數山鳥成群地在暮色里飛著。

已經有了些寒意,只是勝不過失意人兒所郁積的那種透心的寒……

關雪羽在現場走了一圈,仍然回到了老地方,他發覺到風姑娘那一雙癡情的眼睛,猶在注視著他,等著他的回話,剖明心跡。

“姑娘你不要自責過甚,其實你并無不是之處……”關雪羽咬了一下牙,訥訥地道,“只是我不能……”

“為……什么?”

“因為我不能再傷害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鳳姑娘凄慘地笑著,“你是說麥小喬?”

關雪羽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原想直率地回答這個問題,可又想到這么回答之后的后果堪憂,以鳳姑娘之嬌寵任性,痛心失望之余,保不住會生出一些意外之事,那就不如還是暫時沉默的好。

鳳姑娘見他不說話,自知必是麥小喬無疑,頓時只覺心里一陣子透骨的涼,忍不住偏過頭去,頃刻間淚水流了滿臉滿腮,這口氣她硬是咽不下去,不知是怎么回事,別人她都不在乎,就是麥小喬,她絕不甘心輸在她手上……

一想到這里,只覺得全身上下冷嗖嗖地向外直冒著冷氣,仿佛魂魄已離休,整個身子都為之軟了——朦朦朧朧里,只覺得面前還有關雪羽這么個人,卻是再也沒有力量答理他一句。

“姑娘……你怎么了?”

“沒有什么……我明白了……你走吧……”抬起眼睛來,無力地看著關雪羽,“我要一個人在這里坐一會兒……你走吧!”

說著眼淚可就又籟籟淌了下來。

關雪羽重重地嘆了一聲道:“姑娘,你瘦多了?!?

這句話的突如其來,并非偶然,那是他忽然發覺到對方消瘦的面頰,因而有感而發,只是聽在鳳姑娘耳朵里,頗覺有些“唐突”,“顧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一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由不住悲從中來,眼淚更不禁淌個不已,賭氣把身子轉向一邊,不再理他。

關雪羽倒是真心地關懷著她,因而他又說道:“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身子……這都是……”

說著又自嘆了一聲,便不再說下去。

鳳姑娘本來不想理他,偏偏對方話只說了一半,即行止住,既已聽在耳中,總希望聽個究竟,一時怪難受的,忍不住又轉過頭來。

當下微微嗔道:“都是什么,怎么不說下去了?”

關雪羽嘆了一聲,由不住苦笑道:“這都是我害了你,我真是罪人了……”

鳳姑娘“哼”了一聲,又把身子轉了過去,小聲嗔道:“知道就好。”

不過,這兩句話總算還是知心之言,多少緩和了一下她傷感的情緒。

關雪羽見她止住了悲泣,心里稍安,遂道:“姑娘此行出來,令尊陸前輩可曾知道?”

鳳姑娘冷冷地說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關雪羽道:“令尊若是不知,保不住又要生氣了,為姑娘著想,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你這是趕我回去?哼,我偏不回去?!?

說著一跳站起來,雙手叉在腰上道:“你真的這么討厭我?你……”

說著眼圈兒可就禁不住又紅了。

“唉!你又誤會了……我只是為姑娘著想……”

“為我著想?”鳳姑娘道,“真要是為我著想,你也不會走了?!?

關雪羽苦笑不言,這一霎甚是愁苦。

二人相對無言,甚久,關雪羽道,“姑娘保重,我走了?!闭f了這句話,他隨即掉身而去。

走了一半,他定下腳步,回過身來,鳳姑娘仍在遠遠注視著他。他終于狠下心來,也不再多說,掉身而去。

一陣夜風,吹起了院子里蕭蕭落葉。

北丐幫的少幫主童云,悄悄地穿過院墻,來到了偏殿外門,站住了腳步,向著凄涼月色下的殿房里打量著。

今夜,他破例地喝了一些酒,帶著三分醉來的,雖然如此,眼前就在他即將跨入這個院子的一霎,內心竟然有些怯虛,有些舉棋不定了。

透過深垂的竹簾,在那一點昏暗的豆油燈光之下,他看見白長老果然睡著了。

可憐的老人。

似乎是除了睡覺以外,他再也沒有第二件事好干,打坐、睡覺、打坐……如此而已。

若非是童云確切地知道,他真不免有所懷疑,眼前這樣的一個“老廢物”,豈能會如外傳具有一身不可思議的武功。

外面的傳言多了,非只是白長老不可思議的身手而已,而最令重云困惑的卻是有關那一件失傳武林的至寶——石馬真胎。

傳說這件失落幾近三百年,人人都想得到的武林瑰寶,最后就落在了白長老的手里。

一想到這里,童云由不住為之熱血沸騰,兩只眼睛里立刻交織起無邊欲火、貪婪的光……

更妙的傳說是,任何人只要得到了這個石馬真胎,取出內藏的石馬真經閱讀一遍,依法而練,不出三月,必能成就一身超凡人圣的蓋世功力。

童云毋寧相信這是真的了。

過去年月里,他不知問過白長老多少次了,所得到的答案只是搖頭,問到后來,甚至于白長老干脆連頭也不搖了,只是用那種冷漠到無以復加的眼光,在他臉上看看而已。

那意思分明是說,你這個不長進,沒出息的東西。

白長老一心想成就他這個弟子,認為他具有一般人所缺乏的那種質稟、根骨,如果他肯專心一致,來日實不可限量,偏偏童云就是沒有這個耐心,他好高騖遠,恨不能一步登天,這就與白長老的苦心大相徑庭,白長老仍然抱持著萬一的希望,希望有一天這塊頑石能夠點頭……

白長老有足夠的耐心,童云卻沒有。

今夜,他就是為此而來。

童云可不敢真地把白長老這個人視同廢物,他可是存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來的。

事先,在晚膳的湯里動了一番手腳,有理由讓他相信白長老這一覺足能睡到明天過午才醒,要不然,童云就算是向老天爺借上一個膽子,他也不敢來。

雖然如此,童云仍然是不敢大意。

他足足地在院子里站立了有小半盞茶的時間,細細地向白長老觀察著。

白長老確實是一動也不動地睡著了——垂著頭,攤著兩只手,拱著背,那樣子活像是個大蝦米一樣。長久以來,他睡覺一直就保持著這個姿態,一看見他這個樣子,毫無疑問地就可以斷定他是睡著了。

童云一直觀察著他,一直到認為他真的睡著了,這才輕起腳步,向前躡進。

竹簾輕啟,童云像是一陣風似的閃身飄入,身法確是夠輕的,豆油燈的燈焰長長地吐了老高,又收了回去,童云卻已站在了白長老座前。

他屏住呼吸,近近地打量了他一陣,輕輕地喚了一聲:“長老?!?

白長老兀自沒有一些兒動靜,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甚是均勻,由于他事先在湯里放的藥量極重,料想著這會子即使是天上打雷,白長老也是無能聽見。

童云遂不再猶豫,當下立刻動手,就在殿堂里大肆搜尋起來。

前文曾說,這里所置的無非是瓶瓶罐罐,裝置著的盡是些丹藥丸散,童云匆匆翻過,并無所獲,發出的聲音不小,竟然也沒有把對方驚醒,可見白長老睡得如何之死了。

他的膽子可就大了。

這間廳房,原本就不大,擺設既少,一覽無遺,很快地就翻了一遍,別說是石馬了,連個泥馬也沒看見,童云真恨不能把白長老叫醒,拿劍指著問他,當然,他還沒這個膽子。

一個人又發了半天愣,正是無計可施。忽然,他注意到白長老座下的蒲團,顯然有些特別,坐墊的四周圍,圍著一圈藍布,平??雌饋?,原無可疑之處,只是這時看起來,倒像是對方別有用心似的。

心里這么想著,隨即彎下身來,用手揭開一角,向里面瞧瞧,這才發覺到果然像是有些名堂,用手輕輕叩了一下,證明其內中空。

童云由不住心里一喜,這才明白了。

怪不得白長老一天到晚都賴在這個蒲團上不動,敢情這里面大有文章。

童云腦子里這么一盤算,推測著必然有那么一個暗格藏在蒲團里面,而開啟暗格的那扇門,當必就在白長老盤坐的股膝之下了。

問題來了,要想打開這個暗格,必得先把白長老移開不可,可是這一移動,可就保不了要把對方驚醒了,這可就大為不妙,可是不移開,東西又不能到手……這可怎么是好?

略一思忖之下,童云陡地惡向膽邊生,起手自背后抽出了長劍,一不做,二不休,一劍把對方給殺了,可就一了百了,最是干脆。

劍光閃爍里,他的眸子可就不自禁地落在了白長老的那顆人頭上。

細細的脖頸耷拉著,垂下來的那一顆老朽人頭,只須寶劍一揮,必可兩下分家。童云長劍已高高舉起,卻是緩緩地又放了下來,心一狠,又舉起來,卻又再一次地放了下來……無論如何,他竟是狠不下這個心來。

卻聽得白長老鼻中哼了兩聲,身子忽然直了起來,童云心里一急,忙將寶劍歸鞘,待將轉身離開,卻見到白長老這邊竟自轉了個方向又睡著了。

童云心里一驚,暗忖道好險,轉念一想,自己真是好傻,既然下不了毒手,何不施展點穴手法先點了對方穴道,叫他昏睡不醒,豈不更好?

這么一想,甚覺有理,當下不假思索,右手反轉,中指微挺著,直向白長老背上拍去。

這種點穴手法,誠然算得上高明了,在點穴手法上來說,謂之“拍穴”,以掌上內勁瞬息之間貫之于指,一拍之下,力道十足,被拍者十之閃躲不開。

順著他手掌之下,只聽見“吧”的一聲,白長老霍地身子向后一仰,“咕嚕”的一下,倒下蒲團,頓時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童云見狀,先是一驚,隨即暗喜。

他卻沒有留意到白長老這猝然后翻的勢子,透著古怪,按常情而論,白長老身子既是向前彎曲的,昏迷之下,理應順勢向前倒下才是正理,何以竟會反而向后面倒了下去?豈非不合情理?

他如果再想得更深一點,以白長老這等功力之人全身氣血早已能自閉自開,童云功力固然算是不錯的了,要想能鎮住對方,似乎是不可能之事,盡管白長老在睡夢之中,也是萬難成功。

只是這些在猝然之間,童云竟然都沒有想到,驚喜之下,顧不了倒在地上白長老的死活,慌不迭先忙著把蒲團上的團墊拿開。

墊子一經拿開,立刻發覺到內藏的暗門,只是燈光太暗看它不清。

童云把燈移近了,幾經辨認之下,才發覺那扇暗門,十分小巧,不過只有海碗般大小,試著用手摸了幾次,才發覺到內里還有暗鎖。

氣急之下,童云手起一掌,貫足了內力,直向著那小小暗門上拍了下去。

哪里知道,這看來舉手可破的物件,偏偏韌道十足,童云手觸之下,發出了“砰”的一聲。

這一掌簡直就像是拍在了一面彈力十足的皮鼓上一般,童云的整只手掌都為之彈了起來。

童云猝驚之下,再運力道,一連又是兩掌下去,依然狀如前態,那扇設置蒲團上的小巧暗門,依然如故,未曾絲毫損壞。

心里一急,兩只手抓著蒲團兩沿,往上就搬,想到了把它弄到院子里,難道硬砸硬摔也不能把它弄開?

事情敢情是邪門兒得很。

以童云功力而論,不要說小小一個蒲團,就算是一塊千斤巨石,也能把它給舉了起來。

偏偏這一霎,一任他施展出全身的勁道,那具中空的蒲草之團,居然是紋絲也不曾移動一下。

童云猝然一驚之下,這才想到了事有蹊蹺,緊接著才發現到,白長老的一只腳,原來踏在蒲團邊上。

這一驚,由不住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抬頭急看,可不是么,白長老好好地站在那里呢!

鐵青著臉,雙瞳炯炯有神,一掃昔日的溫文儒雅,白長老的這副冷漠神態,簡直是令童云不寒而栗。

“啊呀!”

叫聲出口,童云再也顧不了這許多,隨著他前進的腳步,“呼”地一掌直向著白長老當胸擊了出去。

這一手只不過是以進為退而已。

掌勢一經遞出,童云的身子早已疾若旋風,“呼”地一聲轉了出去,一陣風似的已經來到了院子里。

他哪里敢在此逗留,不等身子站定,第二次腳尖力點之下、施展出“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直欲向殿房頂脊上落身下去,只是依然未能得勢。

他這里身子不過才自躍起一半,頓時就覺得頭頂上一陣子發熱、發軟。

敢情房子里的白長老比他更快,顯然已后來居上。

童云身子還沒有站定,發自白長老手掌掌心的一股勁道,落在童云身上。童云身子起來得快,落下來得更快,呼地一聲,直由空中墜落下來。

“撲通!”這股子勁道敢情大得驚人,一震之下,童云只覺得雙眼金星亂冒,仿佛連骨頭都為之散了。

然而,盡管這樣,他可絲毫也不敢在地上賴著,拼著渾身的疼痛,兩只手在地上用力一按,再一次地向外竄了出去。

“哧”地一股箭也似的快捷。

嘿嘿,白長老偏偏像一股幽靈也似的放不過他。

童云身子一經竄出,猛可里空中一股勁風,依然是當頭直落下來。

“噗哧”一聲,童云這一頭就好像是撞在了棉花堆里一樣。

當然,卻是要較諸棉花勁道大得多,仿佛有一股子勁道發自那松軟的棉花堆,一下子彈了出來。

這可好,童云就像是球一般地被彈了出去,“撲通”一聲,依然是落在了原來地方。

一連兩次重摔之下,童云可真爬不起來了。

面前人影一閃,白長老鬼影子也似的來到了面前。

童云“啊”了一聲,慌不迭坐了起來,卻覺出透過白長老當前的身子傳過來一陣莫名的勁道,其硬如鋼,其柔如水,似有又無。

卻是無論如何,在身當這般力道之下,童云連轉動一下的力量都施展不出來了。

星月之下,白長老那張原本就瘦削的臉,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具骷髏。

呼呼的風,展動著他身上那一襲寬大的袍子,獵獵起舞,尤其是白長老的那一雙眼睛,更像是閃爍著的兩點星光,看起來無比的凌厲。

一霎間,給童云的感覺,簡直難以相信,他只覺得面前的這個人,簡直變了,變得分明不像是昔日的那個白長老了。

看著他,童云只覺得無比的恐怖,仿佛由脊椎骨里,直向外面拍著冷氣。

“長……老……師父……你……”

嘴里的舌頭簡直是不聽使喚了,結結巴巴地簡直不知說了些什么。

“小子……”

白長老只吐了兩個字,卻已讓童云不寒而栗。

白長老道:“多少年了,我一直在觀察著你,你這不成材,不爭氣的東西?!?

“師父……師祖……”童云嘴里就像是吃了塊熱豆腐一般不得勁兒。

“師祖……你老開思……饒命……”

一面說,可就磕頭如搗蒜似的直向著白長老叩起了頭來,嗵嗵嗵……腦袋瓜子碰在地上聲聲作響,簡直要碰出了血來。

偏偏白長老看在眼里,直似未覺。

“說!”白長老冷冷地道,“你要什么?你是想找什么?”

“我……師祖……長老……”

“說!”白長老簡直較諸以前判若兩人,這一聲“說”,尤其聲若洪鐘。

童云聽得打了一個哆嗦。

在白長老凌厲的目光注視之下,童云簡直連說謊的勇氣都沒有。

抬起頭來,兩行眼淚,長流水也似的掛在臉上。

“長老……師祖……我對不起你老人家,我是誤聽了傳言,說是……說是你老人家收藏著那件東西……”

“哪件東西?”

“石……馬……真胎!”

白長老發出了陰森森的一陣冷笑聲:“你居然還惦記著這件東西?”

“我該死……”童云一霎間淚流滿面,“我一直以為那是真的……”

“你這個狡猾的東西?!?

白長老忽然嘆息了一聲,道:“我本來還打算放過了你,現在看來,卻是饒你不得了,你明明知道我藏有這件東西,卻偏要說誤聽傳聞,可見你口不擇言而居心叵測,唉……”

這聲嘆息卻是夠凄涼了,顯然是有一番特別的感觸而發出來的。

“我一直認為對你父親童大左有一番責任,那一天,在他臨去之時,把你們兄弟托付給我,你哥哥既有黑長老負責照顧,成不成材也就不去說他,而你……我卻是一直認為有一份責任……”

說到這里,白長老那原本看來駝下去的背,竟然忽地變直了。

絕對難于想象如此樣的一個衰翁一朝神氣內注之下,竟然會變得神猛如斯,尤其是透過那雙炯炯閃光的眸子,令人望之生畏。

童云看到了這里,似乎已經體會出不妙了,跪在地上的身子,更像是吃了煙袋油子一樣地不停打著顫。

“老……師父,饒命……”

“癡兒……”白長老冷冷地笑著說,“我豈能會要你性命,你想左了……”

童云忽地心中一松,一塊石頭落地。

他原本只以為白長老會在盛怒之下取他性命,想不到竟是自己多心,這么一來,頓時膽可就大了。

“那……敢情是你老人家嚇著我玩兒的?”

臉上帶著一絲僥幸的笑,一面說,童云這就一面想站起來,抖顫的兩腿,哆嗦著這就要站起來了,只是當他的眼睛觸及到對方眼睛的當兒,那兩條幾乎已經站起來的雙腿,卻又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白長老的話敢情還沒有說完。

“你又想左。,”白長老說,“我可也不是在跟你說著玩。”白長老聲音敢情是出奇的冷,“看在你方才還算有一線天良的份兒上,我可以饒你不死,但是欺師滅祖,心藏險詐,卻是饒你不得?!?

話聲一經出口,白長老異??菔莸囊恢皇菔?,已自緩緩地抬了起來。

“長老——”

童云待將呼救,話聲才自說出了一半,白長老的那只瘦手,已自遞了出去。

有如輕風一陣,直向童云襲來。

話雖如此,這陣子“輕風”對于童云來說,卻是十足的夠瞧。

在迎接著這陣子風力的一剎那,童云整個身子直直地向后倒了下來,恍惚之中,他卻又坐了起來,只覺得一陣子面紅氣喘,感覺上那顆心都好似被人給摘去了,只覺得無比的心悸。

白長老對他的懲處,似乎只是如此,一掌出手,瘦削的身影,就好像狂風飄絮般地飄了開來。

童云簡直就好像還在做夢似的,晃晃悠悠地直由地上站了起來,腳下一蹌,由不住可就又坐了下去,一時之間只覺得身上出奇的燥熱,汗珠子順著臉,一徑地淌下來感覺上就像是一顆心都被給摘走了,這種感覺顯然是前所未經,也就格外地令他心涼膽顫,如此,眼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地坐下去,身上越見燥熱,汗水也就更為淋漓。

白長老遠遠站在一邊,遙遙地向著這邊注視著,臉上神色甚是凄涼。

“小子,你還是稍安忽躁的好,你已經被我給廢了……”

“廢……了?”

“難道你還感覺不出來?”白長老冷冷地說,“我已經摘走了你的膽氣,今后你也只能茍且偷生,善養你的天年去吧,再想恃武害人,只怕是不能夠的了……”

“這……可是真……的?你豈能下這……個毒手?”

“這已經算是特別對你手下留情的了。”白長老冷森森地道,“為你著想,還是帶著你的人,回到原來幫子里去吧!你已失去了武功,你哥哥他也不會難為你的,去吧……”

說完了這一句,白長老緩緩回過了身子,轉入殿房,依然在那個蒲團上盤膝坐好,院子里的童云驚呼一聲,頓時倒地昏死了過去。

像是一陣風似的,一條人影忽然自空中飄落下來,輕輕地落在了白長老門前。

皓發、銀髯,再加上那一身銀白色的長衣,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翱翔在空中的白鶴,那么輕飄飄地,簡直就不曾帶出一點點聲音。

隨著這個人落下來的身子,童云座前的竹簾,發出了“嘩啦!”一聲輕響,驀地向上面例卷起來,這個人也就順著開簾的勢力,驀地穿身進來。

正在打坐的白長老驀地抬起了身子,隨著他坐起的身子,極其快捷地劈出了一掌。這一掌自然是劈向那個貿然進身的白衣老人,隨著他遞出的手掌,發出了極為尖銳的一股掌風,一堵墻壁那般地直拍了過去。

猝然進身的白衣老人,斷斷乎不是弱者。

好像他早就已經料想到了對方會有此一手,是以身子一經下落,即刻施展全力,排山運掌般地,向外推出了一掌——兩股掌力猝然交接之下,整個房殿都為之大大震動了一下。

白衣老人進身出掌的勢子顯然極猛,相形之下白長老因為是坐著出掌,例顯得有些力道不足,相形見絀了。

白長老身子大大的晃動了一下,幾乎由蒲團上向后直翻下去,卻也難怪他,竟然硬硬地挺了下來,隨著那陣子震撼之后,大大地晃動起來,好一會工夫,才算安靜下來。

面前那個皓發銀髯的白衣老人,一手捋著飄灑前胸的銀髯,由不住呵呵有聲地笑了。

“白矮子,六十多年了,咱們總算又見著了,可喜可喜……嘻嘻……”

白長老幾經辨認之下,那張黃焦焦的瘦臉上忽地顯出來無限詫異,緊接著罩下了一片寒霜。

“這是……姜……道兄么?哦!這可是從哪里說起,哪里說……起?”

末后四個字方自離口,那瘦削的身子突然間就像是吹了氣也似的漲大了起來。

原來他竟然也同鳳七先生一般地練有“氣炁”內功,一經著力之下,渾身上下滿是勁道,由他坐身之處,丈許方圓內外,就像是忽然間吹起了一陣子狂風,引得這間房子里各樣物什唏哩嘩啦一陣亂響。

“啊……呵呵……”

姓姜的白胡子老頭,再一次捋著他的白胡子,呵呵有聲地笑了。

“矮子,矮子……六十年不見了,才一見面,干嘛就盛氣凌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話雖是這么說,姓姜的面對著白長老如此氣勢之下,卻也不能不作出準備。猛然間,他站立著的身子一下子也變得漲大了。

看起來,這副形象可是透著滑稽,兩個面對著的人兒,就像是兩個大皮球。

“姜極……你這是干什么來了?”

白長老那一雙豆大的眼睛珠子,一閃一閃地放著綠光,這一霎間看上去,臉上的殺氣益盛。

姓姜的白胡子老頭,敢情正是化名八老太爺的姜極,他與眼前的白長老之間有舊,是友是仇,局外人可就摸不清楚了,只從眼前見面的這番神態上來看,好像情形不妙。

“白矮子,你說這個話可就透著見外了?!?

姜極在面對這樣的強敵之下,居然一派輕松,那一撮飄灑在前胸的雪白胡須,就像是白綾緞子一般地飄舞著——顯然是受了對方白長老的無形氣炁所干擾。

畢竟姜極可也不是個弱者,談笑自若中,卻把無窮的內炁力道,隱隱透過身上肌膚,緩緩向外透出。

兩種迥然不同的力道,即在這間殿堂里,有了極為微妙的接觸。

由于雙方同為并世高手,功力之迥異,前所未見,其所表現而出的現象,也就更加令人莫測高深。

現象之——咔嚓聲響中,但只見屋頂天花板破開了半丈來長的一道裂縫。

緊接著“嘩啦啦”聲響中,那一扇長可垂地的竹簾子,有如風飄殘云般地在空中抖個不已,久久不下,聲節和諧,有規律地連連響個不已。

其次,擺置在桌案上的那只蓋著蓋兒的茶碗,滴溜溜的,忽然被來自空中的一溜子怪風,引得直在桌面上打著轉兒……

除此以外,這一間屋子里再無異態,不時更似有和風被面,感覺暖洋洋的,哪里像對殺前的凌厲場面?

“老朋友……”姜極這才吐出了來意,“六十年的老交情了,咱們用不著客套,還是打開窗子說亮話吧,我干什么來的,你真的不知道么?”

“哼哼……”

白長老發出了冷森森的一陣子笑聲,兩只手不安寧地在前胸搓著,眼睛里的光彩,十足地顯示出他的心懷叵測,只是夠沉著,絕不沖動。

“這么說,你也是聽信了傳言,找我來要東西來了?”

“不錯,你算是真了解我,一猜可就猜著了?!?

“你是來找石馬真胎?”

“又說對了?!?

“你以為那件東西真在我手上?”

“那還用說?”

姜極臉上頓時罩下了一片怒容。

他以為到這光景,白矮子還在跟自己打馬虎眼和稀泥,可就太不夠意思了。

“你憑什么斷定在我這里?”白長老臉上神態透著詭異,一雙手搓動更急。

姜極只是冷笑不已。

白長老忽然停住了搓動的雙手,也許他認為到了非說實話不可的時候了。

“好吧,就算在我這里吧……”

“哈哈……”姜極大笑著,連連點頭不已,“這才像句人話,總算咱們不是外人,還有點老交情?!?

“你就打開窗子說亮話吧!”

白長老的那張臉忽然間也變圓了,接著說下去道:“難道你……哼哼……姜老兒,你可自己盤算著點兒,給人家看點子什么才行……”

想不到平素連一句話也不多說的白長老,忽然間,一下子竟說了這么多,神色氣勢,竟是大異昔日。

姜極聆聽之下,連連點頭不已:“好說,好說,姜某人可也不是白癡,這點好歹還看得出來,不過,矮子,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既然敢來,總還不至于是個窩囊廢吧!”

白長老冷笑一聲道:“嘿嘿……好說好說,就請閣下你劃個道兒吧!”

一面說時,白長老氣機下壓,那個鼓膨膨的身子,極其輕飄地竟由位子上浮了起來。

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在變戲法兒,那么輕飄飄地,足足離起座下的蒲團有尺把來高。

為了向強敵施威,白長老可就把多年深藏不露壓箱底的玩藝都顯露了出來,畢竟這種“提升”之術,武林罕見,姜老頭盡管是目空四無,可是在面對著白長老這手絕活的當兒,也情不自禁地為之怦然心驚。

“白矮子,你稍安毋躁,我們這就來討個商量如何?”

“沒有什么好商量的,你直說吧!”

一面說,白長老輕飄飄的身子可就又緩緩地落了下來,先時頻頻搓動的雙手,這時交插放諸前胸,這是一個隨時可以出手的姿態,只看對面強敵姜極持有如何的態度了。

姜極臉上顯出了神秘的微笑:“白矮子,那石馬真胎前古至寶,據說內中藏經,乃是前古梵文所書,不知是否真的?”

白長老揚動了一下他的老鼠眉毛,作出了一個鄙夷的冷笑,卻未置一言。

“是這么回事——”姜極往前面湊了一步,“老哥哥,你應該知道,當今人世,懂得這種文字的人,為數不多……在下不才,卻正是這極少數之人中的一個……嘿嘿,矮子,下面的話,可就毋需我再說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白長老翻著那一雙白多于黑的小眼睛珠子,滴溜溜在對方身上打著轉兒。

“這倒是失敬了……”

姜極冷笑了一聲,甚是得意地道:“所以,你我合作的話,兩相得益,要是故意作對,可就彼此受害,這番得失,矮子,你可是應該比誰都清楚,何必呢!”

白長老嘻嘻一笑,忽地說了聲:“古地古拉——”

姜極一怔道:“池桑,阿樹木赤?!?

白長老又說一句,姜極又應上一句。

兩個人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就用這種怪異的語言說了起來。

忽然,姜極后退一步,十分詫異地看著白長老道:“原來你……”

白長老唇角掛著一絲微笑:“巧的是,不才我白某人也正好是懂得這種語言的極少數人之一,所以,閣下的好心,白某人十足的是心領了……”

“哈哈……”姜極驀地發出了一聲狂笑道,“矮子,你可是不打自招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怪不得姓姜的手下無情了?!?

話聲出口,這個姜極有似電閃星馳般地已然掠身而起,起勢之快,目不及交。

“呼!”帶著一陣子疾風,已掠向白長老正面當前,右手倏地向外一抖,分開的一雙手指,有似兩支飛矢,直向白長老一雙瞳子上飛點了過去。

白長老臉色倏地一變,右手飛快地搶了起來,對方以二指來,他即以二指去。

四根手指猝然一經交接之下,雙方身子就像是觸了電也似的一陣子戰抖,緊接著驀地向兩下里分了開來,白長老顯然被激怒了。

就在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霎,手掌平著向下一按,施展了一手氣波“提升”之功,猝然間再一次把身子又拔了起來,快若黔風般直向著姜極正面撲了過去。

姜極似乎早已防到了對方會有此一手,盡管如此他依然十分吃驚,絲毫不敢大意。

隨著白長老的來勢,姜極霍地把身子反拔了起來,有如脫弦之箭,“哧”隨著他倒穿的身勢,垂下的竹簾子嘩啦啦一聲,他的人已穿簾而出。

白長老的身勢快極了,緊跟著他飛身而出,兩個人落下的身子,就像是兩朵飛云,輕到無以復加,待到落地之后,依然是對面而立。

月色下,雙方對面而立,由于俱已灌注了內炁之故,看上去就像是兩個胖子。

“白矮子,金磚不厚,玉瓦不薄,咱們到底是老交情了,一句話,石馬真胎借來一看,三日后原物奉還,六十年的交往,這點面子應該還有吧!”

白長老頻頻地冷笑著,只是搖著頭,那一雙豆大的小眼,映著月色,閃閃放著綠光,不時地向著四下里逡巡不已,顯然他感覺到了有所不妙。

“哼!”冷冷地哼了一聲,白長老說道,“我只當是你一個人來跟我敘舊來的,敢情你還帶的有人……既然來了,又何必藏藏躲躲,何不請出來一談?”

姜極呆了一呆,對于白長老這等驚人的察聽功力,著實欽佩。

“好吧,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已被老朋友看破,就喚出他們見個禮吧!”

說到這里,忽然仰空大笑三聲——這三聲狂笑,宛若洪鐘大呂,靜夜里聽來,尤其驚人。

笑聲方頓,只聽見四下里傳過來一陣子疾風飄衣之聲,嗖嗖聲響之中,場子里已站立了高矮胖瘦不一的大幫子人群。

這么大幫子人的猝然出現,可真是令人震撼。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白長老頓時明白了過來,臉上顯示一種悵惘,以他的智慧,居然也會著了敵人的道兒,卻是令人憤恚,悔恨交加。

打量著白長老的表情,姜極忽然笑了:“矮子,你認栽了吧,包括你那個不成材的徒弟童小兒在內,可全都落在了我的掌心,怎么樣,要死要活,可就全在你一句話了?!?

話聲一停,冷叱一聲道:“把童少幫主給帶過來?!?

墻外立刻有了回音。

人影猝閃之下,場子里又多出了兩個人。

兩個面目猙獰的漢子,左右各一,中間挾持著的那個人,看上去軟不叮當,簡直就像是沒有骨頭,可不正是剛才被白長老廢了功夫,驅出門外的那個童云么?

“長……老……他們……他們把咱們的人都擒住了,捆的捆,綁的綁,全都制住了……”

一面說時,這童云由不住熱淚滿腮,他雖然落入敵手,再加上本身功力不復施展,到底也算得上是條血性漢子,無如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卻是一籌莫展。

“哼!”白長老只是連聲地發著冷笑,一時卻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姜極目睹之下,手捋著一部長須,嘿嘿有聲地笑了。

“怎么樣?老哥哥,簡單一句話,你是要他死,還是要他活?”

白長老冷漠的目光,緩緩地飄向童云這個不肖子,他原本對他已是心灰意冷,這一霎目睹之下竟油然地生出了憐情之心,多年相處之情,畢竟不是一下子勾銷得了的。

姜極的用心實在明顯得很,他將以童云此子的性命要挾,待向白長老討換石馬真胎。

這可是一件大大的棘手事情,石馬真胎不可否認是有其珍貴價值,只是如果拿來與人命比較起來的話,可就又似不值了。

“此子武功已失,且已被我逐出門墻,你以為我會聽憑你們擺布不成?”白長老冷酷的臉上,并不著絲毫表情,輕輕一嘆道,“他一無價值,你把他放了吧。”

姜極哼了一聲,道:“那要看你的了,白矮子,畢竟他與你曾有師徒之誼,你真的忍心看著他死么?”

一面說,姜極的一只白皙瘦手已緩緩地向外探出,他五指虛無,掌勢欲吐還收,擺出了一副待將擊出的樣子,以他的功力對付眼前的童云,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舉手之間,即可將對方斃命于掌下。

這般情況之下,以白長老之身手,亦難救助,對方姜極這一手,雖說下流之至,卻顯然已產生了效果。

“且慢著……”

白長老喚住了姜極的待將出手,一雙眼睛緩緩地掠過在場各人。這么多人,其實對他一點也構不成威脅,倒是已為自己廢棄武功、驅出門墻的這個浪子,卻在他心里激起了千重波浪。久久不能釋懷……

每一雙眼睛,都直直地向他注視著。

姜極冷笑了一聲道:“白矮子,不必再耍什么花招了,東西快拿出來吧,你一手交貨,我一手放人,還是那句話,我姜某人可不是硬要你的東西,不過借閱三天,說話算話,三天一到,我是親手奉還,絕不食言?!?

白長老這一霎間,臉色是出奇的平靜,喟然嘆息了一聲,點點頭道:“好吧,你們誰跟我進來一趟?”

姜極搖搖頭道:“用不著,你還是自己辛苦一趟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你?!?

白長老可也真的無計可施了,就在他待將轉身的當兒,忽然只聽得姜極“咦”了一聲,即見原先在他控制之下的童云,整個身子有似面條人兒也似地向著地上萎縮下來。

“長老……唔……”

像是囈語也似地,含含糊糊地吐自童云嘴里,只聽得“噗”地一聲,自他嘴里吐出一物,竟是半截鮮血淋漓的舌頭,和著大口的鮮血噴得一地都是。

白長老疾叱一聲:“使不得——”

身子霍地躍起,有如飛云一片,驀地落在了童云當前,只是姜極由于距離更近,出手更快,只一把已抓住了童云的胸衣,把他待倒的身子提了起來。

這一來,白長老便立刻定住了身子,不敢輕舉妄動,只見童云嘴里咿唔著不知說些什么,大股的血一口接一口地往外面噴著——那舌橋一脈,隸屬心經,最為緊要,一旦斷舌之后,除非悉知特殊之接連手法,十九不得活命。

救治之一是連點口腔內上顎之“分水穴”,可以立刻止血。

姜極是知道的,當下怒叱一聲:“小畜生,你真個想死么?”

嘴里說著駢指如飛,待向童云嘴點去,無奈童云死志已決,一面續咬舌根,將一根舌橋齊根嚼碎,成了一嘴血肉模糊。

北丐幫乃是武林名門大派之一,有幾種武功,卻也堪稱獨步當今,童云雖不濟,也是該派一系宗傳,多少得力于白長老的親自傳授,其中有一手該門的制敵絕功名叫“碧血飛箭”,由于存有與敵俱亡、同歸于盡的意味在內,最稱厲害。

先時,白長老運用手法,說是廢了重云的內元真力,其實只是一種暫時緩和的手法而已,不過旨在向其恫嚇,以生警效而已,一旦童云返回本壇之后,果真努力向學,自會摸索門徑,解開被制壓的手法,那時非但無害,更為有益,只是白長老這番深刻用心,卻不能為童云所知罷了。

眼前童云一心求死,咬斷舌橋,大股熱血上激之下,竟然無巧不巧地連破三門,解開了白長老用以制壓對方的奇妙手法,血活氣通,正是“并畢生功力于一瞬”的最佳時機,況乎童云一心求死自是力用其極。

也活該姜極有此一難,此老自負極高,加以一身內外功力,早已達登峰造極之境,童云小兒,如何會瞧在他的眼中?疏忽之下,眼前可就吃了大虧。

這時,就在姜極兩根手指,眼看著已將觸及重云臉上的一霎間,后者忽地張開了嘴“噗”地一聲,噴出大口血雨、沒頭沒腦,直向著姜極整個上身噴了過去。

姜極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此一手,咫尺之間,就算他功力再高,卻也防之不及,嘴里“啊”了一聲,整個上半個身子,倏地向后面一個倒仰,就勢雙足用力向后面一蹬。

這一手“鯉魚倒穿波”,施展得不謂不快了,只是比較重云噴出的這口“碧血飛箭”來,卻仍然是慢了一步,大片血雨紅光籠罩之下,姜極逃過了上身,卻逃不過下身,一時自胸腔以下,整個下半個身子,全部在血光掩蓋之中。

一任姜極護體罡力如何了得,卻是敵不住對方這般拼命的煞手絕招。

大片血光籠罩之下,那出自童云嘴里的千百點舌屑血雨,無不灌注了真力精髓,簡直不啻于萬千流矢飛蝗,一股腦地全都向著姜極身上招呼了過去。

霎時間,千百點血雨飛星,隨即在姜極身上爆炸開來,幻化出大片血光,以姜極功力雖不致當場廢命,卻也受害極深。

“啊……”

落在地上的身子,猝然間打了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住,為之坐倒下來。

那一面,童云這一口“碧血飛箭”雖說是僥幸得手,自己本身,卻也油盡燈滅,隨著他前傾的勢子,一頭栽倒下來,當場一命歸陰。

白長老眼看著重云這一口血雨噴出,也就知道他必死無疑,心中痛楚簡直難以言宣。

此時此刻,他卻不奔向童云尸身,反向著重傷的姜極身前撲去,身形猝起,疾若飄風,起落之間,已經站立在姜極的面前。

姜極一時大意之下,幾乎失了性命,這一霎只覺得整個下半截軀體發麻,血流如渠,若非是他多年功深,尚能勉強著,不使真力渙散,差一點功力的人,早已斃命當場。

自然,以此刻情景而論,他無論如何再也難擋白長老的出手一擊。

因此白長老的忽然襲進,只嚇得他魂飛魄散,一連向后打了兩個踉蹌,幾乎又為之坐倒下來。

隨同姜極而來的一干手下,卻是沒有想到主子竟然會吃了這么大的虧。

當此一霎,忽地吆喝一聲,齊向著白長老身前撲來。

其中二人身法饒是快捷,“嗖嗖”兩聲,先自向著白長老左右兩側方襲來。

白長老自忖著當前情景,再要心存厚道怕是不行,對方人數太多,卻也不忍趕盡殺絕,眼前二人來得如此猛銳,說不得只好先拿他二人開刀,以收殺雞儆猴之效。

來者二人,一名黃虎,一名魏天剛,向在宮九如與胡烈手下當差,手手功夫不弱,眼前為救主子性命,全然未考慮到自己的功力下場,誠然是大可悲事。

當下,跟著二人的下落之勢,黃虎是一口雁翅刀,魏天剛則是一對尺半長短的匕首。

兩股兵刃幾乎是同時招呼出手。

雁翅刀直劈頂門,匕首雙奔下腹,勢子是一般地快。

無奈在白長老眼睛里,怎會把他們兩個看在眼中?

黃虎、魏天剛兩股兵刃方自奔到,白長老雙袖猝然間向兩下里一分,即行發出了極大的兩股力道,只是形諸表面的現象,卻是并無驚人之處。

黃、魏二人忽然站住了腳步,猝然間就像是打擺子也似的哆嗦了一下,只覺得透著心眼兒一陣子發涼,撲通兩聲,雙雙跌倒地上,頓時一命嗚呼。

現場各人目睹之下,俱不禁為之大吃了一驚,這一手殺雞儆猴功夫,果然奏了奇效,十幾個將動未動的人,突然間,都像是腳上生根一樣地定在了當場,動彈不得,再無一個人膽敢出手。

正面的姜極向后面又打了一個踉蹌,本能地遞出了一招——分開的一雙手指,凝聚著無比尖銳勁道,直向著白長老一雙眼睛上挖來。

白長老冷笑著道:“不必了。”

若在平時,二人一旦動上了手,孰勝孰敗,因是費人思忖,而此刻情形卻是大有不同,姜極的恃強好勝,便徒然是自取其辱。

白長老話聲方出,右手反搶著向上一翻,已自攥住了姜極手腕,這一手勁道,卻是恰到好處,只痛得姜極身子連連打顫,臉上汗下如雨。

“哦……”

只說了這么一個字,可就沒有了下文,敢情已被白長老獨家所擅的“六陰拿穴”手法,拿住了穴道。

這番情形,若在平日也是極不可能,即使真的被拿住,姜極也能運施自家的“開陽真力”,將閉穴解開,而目前他卻已是無能為力。

“哦……”

身子一連打了兩個踉蹌,卻不曾坐倒在地,原因是白長老那一只鳥爪般的瘦手,兀自緊緊地攥在他手腕之上,一霎間,早已是冷汗淋漓。

“矮子,你真的要下毒手么?”

事到臨頭,他卻也狠不起來,加上下體傷勢嚴重,只痛得遍體打顫。

白長老一雙深陷的眸子,頻頻在他臉上打轉:“姜極……你還想活么?”

說時滿頭白發幾乎全數豎立而起。

姜極看在眼中,直接地感覺到此命休矣,當下長嘆一聲:“矮子,就給個痛快的吧!”

說罷,他竟自閉上了眼睛。

白長老此時若要制其于死命,只需真力一吐,當能使對方血脈賁炸而亡,他卻終究不忍,冷冷一笑,道了聲去吧!右手翻處,姜極身勢有如凌空飛雁般,已被擲了出去,足足飛出了三四丈遠,落身于院墻之外。

剩下的人嚇了個忘魂喪膽,一時不待招呼,紛紛作鳥獸散。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第29章 惡戰四大寇 為災民請命第27章 銀子變石頭 氣煞鳳姑娘第23章 瓜園現紳士 竟是舊仇家第42章 醉酒失儀態 更需解鈴人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07章 高人夜造訪 互相論金翅第21章 押運賑災銀 路遇云四娘第14章 北邦眾乞丐 大斗寧國府第04章 暴斂猛如虎 盜匪四處起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4章 暴斂猛如虎 盜匪四處起第22章 奇怪八太爺 激戰過龍江第22章 奇怪八太爺 激戰過龍江第11章 金雞呈淫威 追風俠受挫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43章 情場如戰場 愛恨相交融第05章 巧織天星掌 懾服兩巨盜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06章 拔刀防巨寇 揭秘震群雄第31章 兩雄相對弈 難決一高下第42章 醉酒失儀態 更需解鈴人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37章 為情絲糾纏 慧劍難揮脫第34章 少俠遇奇緣 黑房練異功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2章 惡賊下素帖 索萬兩黃金第13章 義士埋黃土 仁俠闖江湖第17章 細訴江湖事 南柯一夢醒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29章 惡戰四大寇 為災民請命第32章 孤峰小亭上 億述少年事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01章 沈邱四惡老 肆虐臨淮關第39章 雪山斗鬼鳳 神功拯垂危第35章 宿毒未盡除 小喬感厭世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0章 身形如鬼魁 老金雞呈威第28章 義行護災銀 舍身救黎民第38章 擺脫情伽鎖 不辭而別去第28章 義行護災銀 舍身救黎民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11章 金雞呈淫威 追風俠受挫第36章 雙目既失明 陡然尋短見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21章 押運賑災銀 路遇云四娘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40章 雪山斗劍炁 兩敗俱輕傷第15章 品茗論知已 少幫主受教第06章 拔刀防巨寇 揭秘震群雄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36章 雙目既失明 陡然尋短見第16章 長老苦勸諭 靜字下功夫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27章 銀子變石頭 氣煞鳳姑娘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23章 瓜園現紳士 竟是舊仇家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11章 金雞呈淫威 追風俠受挫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06章 拔刀防巨寇 揭秘震群雄第17章 細訴江湖事 南柯一夢醒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17章 細訴江湖事 南柯一夢醒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14章 北邦眾乞丐 大斗寧國府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22章 奇怪八太爺 激戰過龍江第21章 押運賑災銀 路遇云四娘第37章 為情絲糾纏 慧劍難揮脫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03章 飛賊受挫折 蒙面人解圍第01章 沈邱四惡老 肆虐臨淮關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0章 身形如鬼魁 老金雞呈威第35章 宿毒未盡除 小喬感厭世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34章 少俠遇奇緣 黑房練異功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24章 姑娘灌烈酒 醉后吐真情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16章 長老苦勸諭 靜字下功夫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5章 巧織天星掌 懾服兩巨盜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2章 惡賊下素帖 索萬兩黃金第23章 瓜園現紳士 竟是舊仇家
第29章 惡戰四大寇 為災民請命第27章 銀子變石頭 氣煞鳳姑娘第23章 瓜園現紳士 竟是舊仇家第42章 醉酒失儀態 更需解鈴人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07章 高人夜造訪 互相論金翅第21章 押運賑災銀 路遇云四娘第14章 北邦眾乞丐 大斗寧國府第04章 暴斂猛如虎 盜匪四處起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4章 暴斂猛如虎 盜匪四處起第22章 奇怪八太爺 激戰過龍江第22章 奇怪八太爺 激戰過龍江第11章 金雞呈淫威 追風俠受挫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43章 情場如戰場 愛恨相交融第05章 巧織天星掌 懾服兩巨盜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06章 拔刀防巨寇 揭秘震群雄第31章 兩雄相對弈 難決一高下第42章 醉酒失儀態 更需解鈴人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37章 為情絲糾纏 慧劍難揮脫第34章 少俠遇奇緣 黑房練異功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2章 惡賊下素帖 索萬兩黃金第13章 義士埋黃土 仁俠闖江湖第17章 細訴江湖事 南柯一夢醒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29章 惡戰四大寇 為災民請命第32章 孤峰小亭上 億述少年事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01章 沈邱四惡老 肆虐臨淮關第39章 雪山斗鬼鳳 神功拯垂危第35章 宿毒未盡除 小喬感厭世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0章 身形如鬼魁 老金雞呈威第28章 義行護災銀 舍身救黎民第38章 擺脫情伽鎖 不辭而別去第28章 義行護災銀 舍身救黎民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11章 金雞呈淫威 追風俠受挫第36章 雙目既失明 陡然尋短見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21章 押運賑災銀 路遇云四娘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40章 雪山斗劍炁 兩敗俱輕傷第15章 品茗論知已 少幫主受教第06章 拔刀防巨寇 揭秘震群雄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36章 雙目既失明 陡然尋短見第16章 長老苦勸諭 靜字下功夫第25章 防劫賑災銀 和尚布奇陣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8章 邂逅瘋華倫 靈藥贈少俠第27章 銀子變石頭 氣煞鳳姑娘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23章 瓜園現紳士 竟是舊仇家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11章 金雞呈淫威 追風俠受挫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第06章 拔刀防巨寇 揭秘震群雄第17章 細訴江湖事 南柯一夢醒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17章 細訴江湖事 南柯一夢醒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14章 北邦眾乞丐 大斗寧國府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22章 奇怪八太爺 激戰過龍江第21章 押運賑災銀 路遇云四娘第37章 為情絲糾纏 慧劍難揮脫第09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第03章 飛賊受挫折 蒙面人解圍第01章 沈邱四惡老 肆虐臨淮關第26章 災銀爭奪戰 捕快遭捆綁第10章 身形如鬼魁 老金雞呈威第35章 宿毒未盡除 小喬感厭世第20章 古怪八老爺 疑是姜隱公第34章 少俠遇奇緣 黑房練異功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第24章 姑娘灌烈酒 醉后吐真情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16章 長老苦勸諭 靜字下功夫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5章 巧織天星掌 懾服兩巨盜第12章 黑指逞殺功 金羽能卻敵第02章 惡賊下素帖 索萬兩黃金第23章 瓜園現紳士 竟是舊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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