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半夜，紫霧才緩緩從山洞內褪去。不旋踵，便見到沈劍青款款而出。

石清站起身來，看向她時不免有少許尷尬，便訕笑著說道：“先前不知姑娘為女兒身，多有冒犯處希望見諒。”

沈劍青笑著說道：“我都不曾介懷，你又何必掛在心上。”

石清見她如此豁達，不免有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內疚感，便道：“看來還是我著相了。”

沈劍青在石清身邊盤腿坐下，看向他說道：“承蒙石兄相救，劍青才得從云天鐵牛手上活得一條命來，這一次護法更是令劍青無以為報。”

石清道：“施恩不圖報，若是我有所求，便不會幫助沈姑娘了?！?

沈劍青笑了笑，轉過話題說道：“排布劍陣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這幾日還需要石兄幫忙牽扯住云天鐵牛的注意力?！?

石清點頭道：“這是自然?！?

沈劍青將困龍劍從身后取下，遞給石清道：“困龍劍用來不易，若是沒有運劍口訣，將會遭到真氣反噬。”說畢，便將驅動困龍劍的口訣傳給了石清。

石清新奇道：“武學心法倒是常見，這驅動寶劍的心法口訣，還是第一次聽說。”

沈劍青詫異地看著他問道：“我聽石兄的話，似乎對劍道并不太了解。可卻連劍靈也知道，不像是門外漢?！?

石清道：“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哪里能有沈姑娘精通。”

沈劍青有意回報石清的恩情，當下便說道：“天下萬物都有靈性，想要驅用這種靈性，就需要相應的調運口訣。”

石清半信半疑地問了一句：“就像調運真氣的心法口訣一樣？”

沈劍青點頭道：“正是如此。”

武者降服妖獸煉化為劍靈之后，需要以自身真氣溫養劍器，等到劍器與武者相互契合之后，便能運用自如。

石清倒不太關心這一方面的問題，左右思忖著便試探問道：“沈姑娘，你已是達到武者境，領悟了天地大勢的劍者，不知可否有所賜教？”

沈劍青道：“路要一步步的走，急功近利可不是一個好辦法。”

言下之意，自然是勸說石清不要急著去看，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石清道：“沈姑娘有所不知，石清雖然未能領悟天地大勢，但也離之不遠。如今想要更進一步，便覺得難于登天?！?

沈劍青兩道劍眉一挑，驚訝的看向石清：“你已經練成了虛勢？”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石清話中的意思。

石清頷首道：“無意中領會了虛勢，但之后卻怎么也達不到天地大勢的境界?！?

固然虛勢與天地大勢僅一步之遙，但許多人在這一層境界就徘徊了數十年。

沈劍青并非詫異石清領悟了虛勢，而是驚詫于凡士境五重的武者，能達到這層境界。古往今來多少武者，在凡士境能領悟虛勢的武者，也是鳳毛麟角。

“你將大勢放出，容我一看。”沈劍青吩咐道。

石清嗯了一聲，將慧劍取出，擺在身前

，真氣匯入劍身，繞了三匝。一道巨大的劍影仿佛高足百丈的山峰，拔地而起，矗立在石清的身后。

沈劍青凝眉深思，猶豫了片刻后，方才徐徐說道：“虛勢與天地大勢所不同之處在于境界上的領悟。譬如端一碗水，虛勢堪堪半碗水的狀態，但天地大勢，卻是盈滿溢出的狀態。在對敵之中的差別，便會更加明顯。”

石清見過沈劍青施展天地大勢，也切身體會過那種感覺，兩相比較之下，便點著頭說：“沈姑娘所言非虛，但剩下的半碗水，該如何裝滿呢？”

沈劍青“哈”地笑了一聲，從地上站起，看向石清說道：“所謂萬法歸宗，無論所學所修的是劍道，還是拳道，亦或是旁門左道，終究是殊途同歸，你只需要沉心與其中一道，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會有“名師”出現?！?

石清似懂非懂，聽得也是云里霧里，但仍舊拱手說道：“沈姑娘一席話，真如晨鐘暮鼓。石清雖然未能完全悟透，但至少也有了一個既定的目標。”

沈劍青知他一知半解，卻也不再多加解釋，心里反而是暗暗說道：“天地大勢此法雖妙，但卻非言傳身教，所能領悟。他能有多少進步，還得看自己的造化?！?

兩人相談片刻，不知不覺便已到了深夜。沈劍青忽然接過話題說道：“明日排列劍陣，需要一番精心算計，我便先一步入內準備了?！?

石清點了點頭，道一聲：“請。”便送走了沈劍青。接著見他將慧劍收回，并取出沈劍青交托的困龍劍，借著月光仔細端詳起來。

困龍劍由玄天寒鐵鍛造而成，經過千錘百煉，打磨為一口長約三尺，寬約兩指的墨綠色寶劍。

锃亮的劍身上顯露著玄天寒鐵特有的奇紋怪狀，乍眼一看，仿佛云紋饕餮，古纂金文。

此間一入手，石清便感覺到一股沉甸甸的厚重感，以他如今凡士境五重的境界而言，想要將困龍劍使用的得心應手，尚是一樁難事。

“真是一柄難得的好劍！”

石清將困龍劍迎向月光舉起，墨綠色的劍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幽幽毫芒。他“呼”的一聲照著困龍劍吹出一口真氣。

“錚——”

但聽一聲輕吟倏然間擴散開來，宛如石子落入清泉，在耳邊滌蕩。

石清越發愛不釋手，迫不及待便想要運轉口訣，將蛟龍劍靈召喚出來。但一須臾的魯莽勁兒過后，立刻就冷靜了下來。

“若是在此地將蛟龍劍靈召喚出來，必定會引起云天鐵牛的注意。豈不是引火上身?！笔灏蛋祰@了口氣，急忙將困龍劍收入須彌戒指中去，當下便盤坐在地，靜心入定起來。

翌日。

天邊晨光熹微，沈劍青便從山洞內快步而出，見到石清之后，便對他說道：“我所要布置的劍陣乃是無相四方劍陣，今日先行前往松濤巖以東的地方進行準備?！?

石清自然點頭答應，隨在沈劍青的身后，便向松濤巖東面而去。

兩人一路上都必須保持行蹤隱蔽，若是被云天鐵牛察覺

，便極有可能功虧一簣。此時的松濤巖，早已成為了云天鐵牛嚴防死守之地，任憑大羅神仙，也插翅難逃。

沈劍青對于這一方面似乎頗有研究，路上便笑著對石清說道：“云天鐵牛的嗅覺雖然靈敏，但同樣也極容易被欺騙。這是一只紙鶴，你以真氣操控，將云天鐵牛的吸引開，自能無虞?！?

說畢玉指輕彈，紙鶴化為一抹白光，落入石清的手中。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紙鶴的身上刻著幾道符文，顯然正是為了應付此時而準備的。

沈劍青將真氣引導入紙鶴內，旋踵便活靈活現的撲騰著翅膀飛躍了起來。石清依樣畫葫蘆，學著她的動作。

“這靈紙鶴在青牛州內頁算的上是一件寶物，若不是此番為了云天鐵牛，興許還討不來呢?！吧騽η嘈τ卣f著，仿佛已忘卻了云天鐵牛的威脅。

石清目光緊隨著靈紙鶴，新奇地說道：“這東西乍看毫不起眼，但細思起來，卻著實有不少用處。涼州境內，鮮少見過?！?

兩人談笑一番，走出三里地后便緩緩停了下來。

石清皺眉在四周環視一眼，問道：“就是在這兒嗎？”

沈劍青點了點頭道：“此處正適合列下劍陣，勞煩石兄為我護法?！?

石清取出困龍劍，提在手中道：“沈姑娘放心。此事交我。”

沈劍青點頭應了一聲，信手一揮，便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幾樣事物。似乎見到石清一頭霧水的模樣，便解釋道：“劍陣與陣法同源而出。因為我尚在入門階段，需要借助這些東西。”

石清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器具，是十數把造型精致的小劍，不過巴掌大小。

沈劍青以八卦四象方位將其排列地面，手中掐出幾道印訣，口中喝：“劍陣列法！”說畢，忽然看向石清，警聲道，“石兄，接下來我需要引天地元氣進入劍陣，若是引來云天鐵牛，便靠石兄拖延了?！?

石清的根底，他自己最是清楚。若真引來了云天鐵牛，最后多半，還是要靠困龍劍內的劍靈出手相助。

但此刻石清也絕對不能落下擔子，便斬釘截鐵道：“沈姑娘放心，一切有我！”

話語言辭鑿鑿，令得人信心倍生。

沈劍青隨口一應，轉而面向劍陣，劍指微微一引，倏然間一股天地元氣凝聚而成的巨大漩渦便拔地而。

無相四方劍陣仿佛一個無底洞辦，瘋狂的吸收著元氣。九柄巴掌大小的鐵劍上閃爍出一道道耀眼透亮的光芒。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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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一陣陣怒吼聲傳來。石清猛的心頭一突，仿佛被人狠狠敲擊了一下。心里料定，必是靈紙鶴毀壞。心頭便不禁警覺起來。

他警惕地瞇著雙眼，神思外放，觀察著四周的一舉一動。

云天鐵牛身軀巨大，若有一點的動作，便能早些發現。

但猛的，沈劍青在她身后高聲一喝：“小心頭上！”

石清抬頭望去，入眼處竟是一片昏暗，宛如天幕下垂，令得人心頭驚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