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清晨,伴隨著“歌姬首相”小鳥游真白的傾城一曲《可曾記得愛》,東京地區(qū)殘留的最后一支政變武裝部隊,在秋葉原街頭釋放了之前挾持的人質(zhì),向政府方面繳械投降。
至此,這場充滿了戰(zhàn)后日本弱雞風格和廢宅年代搞笑賣萌氣息的奇葩兵變,終于緩緩落下了帷幕。
雖然這場軍事政變本身的起因和經(jīng)過,在媒體評論家的眼中甚是荒唐可笑,在軍事教材上更是失敗的典型反例,但由此造成的生命財產(chǎn)損失數(shù)據(jù),卻是完全開不得玩笑的冷酷——作為災(zāi)難中心的赤坂町,先是被縱火焚燒,又挨了導彈轟炸,毀壞房屋逾萬間。就連作為國家級文物的東京皇宮,也被毀滅了將近一半。各處共計死傷約三千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死于火災(zāi),而造成直接經(jīng)濟損失,暫時還無法統(tǒng)計出來……
10月7日,由于受到兵變的干擾,小鳥游內(nèi)閣推遲了一天在國會議事堂遞交辭呈,宣布內(nèi)閣總辭職。
該內(nèi)閣前后僅僅存在了十天時間,又一次打破了戰(zhàn)后日本最短內(nèi)閣的記錄,故而史稱“十日內(nèi)閣”。
接下來,作為國家處于緊急狀態(tài)和長期戒嚴之中的非常措施,經(jīng)過一番短暫而激烈的政壇較量,身為日本老牌大黨的自☆民☆黨與其余幾個小黨組成聯(lián)合政府,共同上臺執(zhí)政,組建起新的自☆民☆黨政府。而卸任的前首相小鳥游真白閣下,在鞠躬下臺之后,就立即搖身一變加入了自☆民☆黨,并且在新政府里再次入閣就任原發(fā)事故(核災(zāi)難)擔當大臣——至于原定擔任這一職務(wù)的泉田準三郎前內(nèi)閣官房長官,則因為在赤坂町大火災(zāi)之中身負重傷的緣故,不幸錯過了這一輪精彩紛呈的政治交易,只得暫時淡出政界了。
接下來,在渡過了暴亂、核危機和兵變這一系列天塌地陷的災(zāi)難,又重新改組了政府之后,日本這個遠離戰(zhàn)火多年的和平島國,終于告別了短暫的騷動,又漸漸回到了往日里那種平淡不驚的日常軌道……
當然,在一切恢復常態(tài)之前,也得要對這場兵禍的前因后果,進行一番必要的總結(jié)和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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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宣布,被告人青木高和,原東北軍區(qū)第六師團一等陸尉,被指控叛國、間諜、謀殺、非法占有公共財產(chǎn)(坦克和槍械)、毀壞公用建筑(炮打警視廳)、顛覆政府、組織暴動等二十五項罪名。檢察機關(guān)現(xiàn)已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特此提請?zhí)貏e臨時法庭裁決。”
攝像機的鏡頭前,穿著日本陸上自衛(wèi)隊值勤服,戴著手銬,肩膀上被撕掉了軍銜的青木高和,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特別臨時法庭的被告席上,神情麻木地望著法官和記者們神情各異的面容,此外還有簇擁在特別臨時法庭的窗外,打著條幅連聲高喊著“天誅”口號的遇害者家屬遺孤。
面對著四周排山倒海而來的怒火和惡意,青木高和的心中一時間充滿了被出賣和背叛的悲傷。
——幾天前親自鼓動他和一干下級士官、尉官參與軍事政變,貌似胸中洋溢著滿滿的大和魂的龜田正男聯(lián)隊長,其實竟然卻是小鳥游真白首相安排的臥底,故而在“戴罪立功”方面的效率,實在是高得驚人——剛一到牢房,他就已經(jīng)要來了筆和紙,開始了隨后引發(fā)日本政壇又一波大地震的“龜田大檢舉”:
“……此次自衛(wèi)隊叛亂的產(chǎn)生,實是受了陸上自衛(wèi)隊幕僚長相馬英次和防衛(wèi)省松本大輔次官等人的欺騙,辜負了國民的期望……以相馬英次為核心的叛亂集團,涵蓋政、商、財、學各界,其成員有……”
作為“奉命潛伏敵營,掌握大量第一手情報的杰出臥底人員”,這位表面上的叛亂首領(lǐng),在出賣隊友方面,自然是有著極高的人品,凡是檢查官暗示要他咬出來的人,絕對死死咬住不放過……很快就扯出一大堆親美派政界要人,其中僅僅是被判刑的國會議員就有九十余人,而接受過警方問訊調(diào)查的國會議員更是占到了全員的三分之二以上,以至于本屆國會被新聞媒體譏笑為“獄中國會”。此外,因此受牽連當啷入獄的高級公務(wù)員、商業(yè)和金融業(yè)精英,還有親美派文化界人士,一時間更是多達上萬,同時被查封的紙面、電視和網(wǎng)絡(luò)媒體則多達近百家,故而被時人與幕末的“安政大獄”相提并論,人稱“小鳥游大獄”。
相對應(yīng)的,小鳥游真白首相也沒忘記論功行賞、投桃報李,在辭職下臺之前的最后一小時,就給龜田正男簽發(fā)了特赦令和嘉獎令,此外還送給了他一份日本防衛(wèi)大學副校長的聘書……
而其他參與了政變的高級自衛(wèi)官,在龜田正男聯(lián)隊長這個“榜樣”的激勵之下,也紛紛各自展開行動,或是攀咬他人,或是托人說情,并且都得到了比較理想的結(jié)果——譬如說體面辭職,不予審判之類……
至于當初那些公然在聯(lián)隊駐地穿著軍裝現(xiàn)身亮相,大肆撒錢收買官兵,口口聲聲說著“自由之樹必須由愛國者和暴君的鮮血來澆灌”,并且保證會為政變部隊提供從外交到資金的全方位支援,讓青木高和在最后一刻終于下定了決心的“美國友人”,同樣也在事敗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連在那天晚上帶著一票主要由在日朝鮮人組成的右翼暴力團成員,換了衣服冒充大日本帝國皇軍,并且跟青木高和等政變自衛(wèi)隊軍官聯(lián)手攻打東京警視廳總部的樸德歡、樸德猛兄弟,也被韓國政府通過一系列外交手段,設(shè)法從日本引渡了回去,說是要讓他們接受韓國法律的審判……
但事實上,樸德歡、樸德猛兄弟在釜山剛一下船,就受到了韓國人仿佛對待英雄般的熱烈歡迎——無論他們打著怎樣的旗號,披上了怎樣的外衣,至少都是作為第一批揮師殺入東京的韓國人代表,第一次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把日本人給狠狠教訓一通,讓民族主義高漲的韓國人大為贊賞,甚至把他們視為有骨氣的“真漢子”……由此看來,他們在韓國接受的審判結(jié)果,估計也不會有多么嚴厲。
——如此這般折騰到最后,凡是稍微有點身份的政變首腦,都找到了各式各樣的脫罪或開溜門路。而既沒背景又沒門路,頭腦也過于僵硬的青木高和一等陸尉,則成了最終和唯一的犧牲品,莫名其妙地承擔了所有的罪責……真是絕妙的諷刺啊!
正所謂哀莫大于心死,此時此刻,在得知了眾多同僚各類丑態(tài)之后,曾經(jīng)熱血沸騰、激情洋溢的青木高和,已是心如死灰,既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瘋狂的世界,也沒有為自己的命運而掙扎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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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特別法庭的大法官,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下面被告席上那位胡須拉渣、半閉著眼睛,麻木、憤恨而又呆滯的中年人,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許的憐憫。
這位法官很清楚,法庭上的這位被告人其實很委屈——那么多比他更加位高權(quán)重,也更加罪孽深重的政變發(fā)動者,都找到了擺脫法律制裁的門路。而他這個直到政變發(fā)動的三天前才得到消息,被幾位主謀忽悠著拉入伙的愣頭青,到最后卻必須承擔全部的罪責與憎恨……這怎么看都實在是很不公平。
但是……怎么說呢?雖然很不公平,但這就是骯臟的政治啊!
作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從參與這場游戲的一開始,就必須要有被自己人出賣和犧牲掉的覺悟。
而且不管再怎么說,你也畢竟是真的操縱著坦克闖入了東京,并且親手殺了人,還不止一個兩個。
光是憑著這一條罪名,將你判處死刑就一點兒也不算冤了。
否則的話,那天晚上不幸死在你槍口和炮口之下的那些警員們,又該怎么算呢?死了活該?!
所以,法官閣下只是微微地嘆息了一聲,就抓起小木槌,稍微停頓了一下,便重重地敲打了下去。
“……啪!”
“……有罪!”
“……根據(jù)以上罪行,本法庭就此作出判決,判處被告人青木高和死刑……”
對此,青木高和只是一臉平靜或者說麻木地接受了自己的死刑判決,并且在法庭宣判之后,征得法官同意,索要來了紙筆,隨即當場潑墨揮毫,寫下了一首很有古代武士之風的絕命詩:
“天誅國賊聲猶在,
大和魂逝福島災(zāi)。
奈何平成皆廢宅,
泉下有知徒悲哉!”
接著,他就丟下筆墨,在兩名警察的夾持之下,踉蹌著走出了法庭,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然而,青木高和并不知道的是,盡管他已經(jīng)被公開判處了死刑,但得益于日本政府繁瑣到了令人發(fā)瘋的死刑執(zhí)行程序,他接下來又在監(jiān)獄里被關(guān)押了很長時間,直到被世人遺忘,也沒有遭到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