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時代的歐洲基督教——無論是東正教還是天主教(馬丁路德是下一個世紀的人,新教還沒誕生),其實也是劣跡斑斑,問題百出。從思想禁錮、愚民政策、狩獵女巫、敵視科學,到大肆販賣贖罪劵斂財,還有羅馬教廷一堆狗屁倒竈的破事,在這些角度上來看,也談不上什麼先進科學和偉光正。
但是,得益於後世的歷史經(jīng)驗,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至少大致上知道,究竟該怎麼對基督教進行改造。並且,中世紀基督教的種種陋習,最終還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逐步得到了修正和改良。可回教卻是從古至今一成不變,即使想要改革與修正,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也沒有什麼成功的例子可以參考。
而想要讓某個回教國度,重新接受基督教君王的統(tǒng)治,徹底消除內(nèi)部的宗教矛盾,比較成功的例子似乎只有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只要把每一個回教徒都綁上柴堆燒死,自然就沒有宗教矛盾了。
跟幫助回教徒改造信仰相比,用屠刀來改變某一地區(qū)的人口比例,相對來說倒是更容易一點兒。
爲此,就只有用野蠻對抗野蠻,用屠殺對抗屠殺——只有死了的回教徒,纔是好的回教徒。
所以,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看來,一場斬草除根的種族屠殺,已經(jīng)成了勢在必行的當務(wù)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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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跟歐洲的阿德里安堡不同,小亞細亞的土耳其人數(shù)量較多,力量也更爲強大。
即使是在土耳其正規(guī)軍徹底崩潰,並且被瘟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情況下,光靠教士們煽動起來的本地希臘人,哪怕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給他們提供了數(shù)量充足的刀劍甲冑,又有東正教的神父們打氣鼓勁,也不足以將土耳其回教徒在短時間內(nèi)徹底消滅。畢竟,希臘人的戰(zhàn)鬥力無法跟西歐法蘭克虔誠者們相提並論
爲此,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得不派遣麾下的僱傭軍加入清剿作戰(zhàn),用火炮轟開那些堅固的堡壘和寺院,用弓弩和鋼刀砍翻任何敢於抵抗的土耳其男人,把土耳其婦女和兒童趕進木屋裡燒死,或者賣給前來收購的奴隸商人。鑑於車臣那些“黑寡婦”人肉炸彈的威力,皇帝在這方面實在不敢有半分仁慈。
儘管這年頭歐洲大城市的治安情況都很糟糕,大規(guī)模流血衝突基本上天天都在發(fā)生,碼頭和城門上總是掛滿了屍體,大家早就習慣了這種朝生暮死的日子……但自殺性爆炸還是少一些比較好。雖然皇帝並不認爲這年頭的原始黑火藥就有著如此之大的威力——就算是背上一桶火藥僞裝成嬰兒襁褓,估計能炸死人肉炸彈本身也就差不多了。此外還有一個如何引爆的問題——如今可沒有無線電和手機啊。
當然,其中那些願意背棄真主的傢伙,自然可以饒恕一條性命。東羅馬帝國會很“仁慈”地發(fā)放給他們大量浸染了病菌毒劑的衣服、毯子和食物,然後鐵面無私地把他們驅(qū)逐到東方去,以便於這些傢伙在犯病倒斃之前,能夠禍害到更多的異教徒……若是有基督徒被不幸波及,那麼也是沒辦法的事。
總之,在短短幾天之內(nèi),希臘人就把布爾薩郊外的土耳其移民據(jù)點,毫不客氣地統(tǒng)統(tǒng)掃蕩一空,殺掉了大約三萬名最頑固的回教徒,並且驅(qū)逐了同樣數(shù)量的土耳其人,但也損失了數(shù)千名希臘民兵,還有數(shù)百名精銳僱傭軍……幸好,在宗教信仰和大量戰(zhàn)利品的激勵之下,這點損失還不致於傷到士氣。
眼下,布爾薩城的外圍支撐點已經(jīng)掃蕩乾淨,而城內(nèi)局勢根據(jù)打探來的消息也是一片混亂,重炮和攻城器械已經(jīng)運輸?shù)轿唬诨实劭磥恚瑢Σ紶査_城發(fā)動總攻的時機已經(jīng)快要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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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君士坦丁十一世盤算著下一步作戰(zhàn)方略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帳門外一陣嘈雜。吵得他當即就掀開營帳門簾,高聲呵斥道:“……怎麼回事?!爲什麼這樣吵吵嚷嚷的?!”
然後,他就發(fā)現(xiàn)四周衆(zhòng)人都圍成一圈,指指點點地看著中間空地上的一副擔架,再瞇眼細看,就能看到擔架上躺著一個只穿了襯衣的病漢。只見他赤紅著眼睛,披散著頭髮,時不時地吐出一口帶著血的濃痰,而臉上也是一片浮腫,好像隨時會爆裂開來一樣,那模樣簡直是比惡鬼還要嚇人。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見狀,先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然後摸出一塊絲綢手帕捏著鼻子,湊過去仔細瞧了幾眼,發(fā)現(xiàn)這名病漢貌似挺眼熟,似乎是自己手下新來的一名意大利僱傭兵首領(lǐng)。
“……這傢伙好像是從熱那亞來的吧……什麼時候感染上瘟疫了?!”皇帝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立即轉(zhuǎn)身吼道,“……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把聖水、聖油和聖餅?zāi)脕恚o這個不幸的人救命啊!”
“……稟報陛下,這些法子我們都已經(jīng)用過了,但全都沒有生效啊!”一位黑衣神父向皇帝鞠躬行禮,苦著臉如是報告說,“……現(xiàn)在,除了向上帝祈禱之外,我們已經(jīng)再也沒有別的對策,願主保佑!阿門!”
對此,君士坦丁十一世也只得默默地劃了個十字,然後看著這個倒黴的僱傭兵首領(lǐng)被擡走——想必再過一段時間,那傢伙的全身肌膚就會變成恐怖的黑紫色,然後在絕望中悽慘地死掉了吧。
當然,給這傢伙診治的神父和醫(yī)生們,絕對不會認爲自己應(yīng)該負起任何醫(yī)療責任——中世紀的歐洲基督教社會,以上帝爲最高權(quán)威,規(guī)範人與神、人與人的關(guān)係。上帝是全能全知至高無上的統(tǒng)治者,而凡人卻生來就有“原罪”,基督徒活著的唯一意義只在於崇拜上帝,爲“末日審判”昇天堂做準備。所以,按照這樣的道理,病人挺過去了是上帝保佑、天使賜福,挺不過去是罪孽深重、蒙主召喚……若非如此,以這年頭的落後醫(yī)療技術(shù),還有病人們超高的死亡率,只怕是隨便哪個醫(yī)生都得賠得傾家蕩產(chǎn)、身陷囹圄了。
另一方面,根據(jù)這段時間的實踐經(jīng)驗,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有些沮喪地發(fā)現(xiàn),抗生素和阿司匹林等現(xiàn)代藥物,在這個時代的治療效果雖然確實是非常非常的顯著,但也並非百試百靈的萬能神藥。
先不說那些聞訊前來君士坦丁堡求醫(yī)的瞎子、聾子、瘸子和癲癇患者——無論什麼品種的抗生素,恐怕也沒法治療殘疾人——即使是傷口感染和普通的流行病,雖然大多數(shù)患者都能最終痊癒,但多多少少也會有一小部分病人,在使用了現(xiàn)代藥物之後還是熬不過去,最終在對上帝的祈禱聲中頹然死去。
此外,就算是對於瘧疾患者,使用奎寧和金雞納霜也並非百試百靈,總有那麼一些不見效的時候。
這背後的道理,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只有天曉得了,諸位穿越者們對此也是衆(zhòng)說紛紜——有人覺得是患者的病情拖得太久,身體太虛弱,承受不住藥力;有人認爲是沒有做到的對癥下藥,因爲各類抗生素也是有適用範圍的,沒有哪一種抗生素是真正的萬能藥。此外還有可能是抗生素過敏的問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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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究竟是哪種原因,眼下都沒有什麼合適的解決辦法——穿越者們既沒有本事客串老軍醫(yī)(總不能把B超機搬出來吧,小心被當成巫師啊),也沒有精力給所有的患病者逐一做皮試,除了在聖索菲亞大教堂免費施粥,給求醫(yī)的朝聖者補充營養(yǎng)、促進恢復之外,他們也實在是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了。
所以,對於這名僱傭兵首領(lǐng)的病死,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雖然有些嘆息,但也沒有太當一回事——在這個時候,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還沒料到這一小小的疏忽,在日後到底會給他帶來多麼恐怖的災(zāi)難。
此時此刻,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即將爆發(fā)的戰(zhàn)事上……
根據(jù)目前收集到的情報,由於瘟疫造成的致命打擊,布爾薩城內(nèi)的土耳其人已是軍心渙散,羣龍無首,不足爲慮。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唯一真正需要小心提防的對手,是從安納托利亞高原上殺來的援兵。
——原莫利亞兵團司令官,從希臘本土逃到小亞細亞的圖拉罕帕夏,還有他從歐洲帶回來的嫡系部隊。
這是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境內(nèi)最後一支可堪一戰(zhàn)的機動兵力,在過去的幾個月裡,試圖瓜分奧斯曼土耳其帝國遺產(chǎn)的醫(yī)院騎士團、亞美尼亞人和庫爾德人,都先後在這支軍隊的反擊面前折戟受挫。
現(xiàn)在,則輪到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和他麾下這些倉促召集的雜牌軍,來跟他們展開對決。
對於這個宿命中的對手,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眼下能夠打探到的相關(guān)情報十分混亂,甚至彼此矛盾衝突。有人說圖拉罕帕夏的身邊擁有兩萬軍隊,還有人說他從各個突厥部族內(nèi)召集到了足足五萬人,也有謠言說他在安卡拉的軍營剛剛爆發(fā)了一場大瘟疫,手下的士兵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幾乎成了光桿司令。
由於缺乏準確的軍事情報,無法確定對手的位置和戰(zhàn)鬥力——基督徒的斥候很難在回教徒的地盤上打探到準確消息,而且東羅馬帝國的情報機關(guān),說實話也已經(jīng)荒廢很久了——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得不採取最保守的策略,把比較精銳的僱傭兵收攏在身邊,保留一支隨時可以應(yīng)變的機動作戰(zhàn)力量。同時把新近招募的希臘民兵放出去,掃蕩殘餘的土耳其人移民村鎮(zhèn),繼續(xù)“用火與劍淨化這片被異教徒污染了的土地”。
“……到底該不該對布爾薩城立即發(fā)動攻擊呢?萬一在攻城的時候,被土耳其騎兵從背後偷襲就麻煩了。如果朕的那支‘瓦蘭吉禁衛(wèi)軍’還在的話,不知道能不能弄一個武裝直升機小分隊過來幫忙呢?”
回頭望了懸浮在御帳中央的那個閃爍著銀光和黑霧的跨位面蟲洞,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不由得嘆了口氣,“……怎麼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卻突然全都走了呢?要是土耳其騎兵趁著這會兒來偷襲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