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王秋剛剛沖上大巴車,鉆到副駕駛座位上,就透過車窗看到遠處有個面具人拿出一把填滿鐵砂的霰彈獵槍,對著一個舉著鐵棒殺過來的黑人扣動了扳機……只聽得“轟”的一聲,那名黑人立刻仰天倒下。隨后又有一群面具人圍到這名黑人身邊,好一陣亂打亂踹,還用刀子捅了上去,場景堪稱血腥至極。
而在視野之內的其他角落,這些戴著金色面具的黑衣人,也同樣在用棍棒、刀子和獵槍制造著血案,全部的有色人種,包括黑人、阿拉伯人和印度人都在被襲擊之列。此外,還有幾個個頭瘦小的金面具扛著大麻袋,朝四周那些早已看得驚慌失措的游人們,散發著納爾遜騎士團這個組織的宣傳單。
雖然這些派頭十足的黑衣暴徒剛一登場,就成功地營造出了一股恐怖氣氛,但另一方面,也有幾個黑人和印度人在看到這些戴著金色面具的家伙之后,立刻就各自掏出手槍和短獵槍開火反擊,可惜槍法太臭,始終沒擊中一個黑衣人,反倒是把許多走避不及的一般游客給打得鬼哭狼嚎、哀鴻遍野……
“……天啊!我到底是不是在倫敦?這地方還有法律嗎?”看著這種仿佛是黑-幫電影里才有的廝殺場面,王秋忍不住咋舌道,“……都已經鬧出人命了,為什么沒人去報警?”
“……沒用!大部分警察都是跟他們是一伙的,這幫白人種族主義分子的后臺厲害著呢!!”
沈岳大叔一邊發動汽車,一邊無奈地嘆息說,“……不過,那些挨打的黑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剛才就認出一個經常在東倫敦當街賣‘粉’和大麻的毒販子,還有一個經常誘-拐未成年少女的人口販子……”
“……可是,他們為啥也要找華人的麻煩呢?”王秋伸手指著遠處一個被吊起來的身影——那個破產的華裔投資移民——納悶地問道。此時,這位不幸的中年男子已經被人用繩子吊在樹上,下面還生了一堆火,一群黑衣人和幾個壞小孩正在拿石頭乒乒乓乓地往他身上和臉上狂砸,眼看就要被折磨成豬頭了。
“……有什么辦法呢?不管在哪兒發生騷亂,也不管是誰在打誰,咱們華人總是要遭殃!”
沈岳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一眼,估算了一下自己和那個被拷打的倒霉蛋之間的距離,最后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放棄了前去營救的打算——距離實在是太遠了,中間隔著綠化帶和柵欄,還有好幾個持槍的黑衣人。雖然裝霰彈和鐵砂的獵槍一般很難打得死人,但若是被打出了滿臉麻子,也是一樣的遭殃。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這么多老弱婦孺需要保護,實在是沒精力和形勢去理會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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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秋他們上車之后不久,同樣驚慌失措的“中-國異能組織旅游團”也陸續上了車。或許是因為出身于暴力機關的緣故,這幫子老老少少的心理承受能力都不是一般的強,剛剛驚魂未定地坐到椅子上,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氣,隨即就拿出了手機和相機,咔嚓咔嚓地拍起了照片,甚至迫不及待地往微博上傳了。
此時的海德公園,已經完全成了一片混亂的戰場。不僅是納爾遜騎士團的金面具們在襲擊有色人種,各式各樣的地痞流氓同樣紛紛前來湊熱鬧,讓沒有及時躲開的本地白人也一塊兒遭了秧。
在王秋的視野之中,到處都有打著濃厚眼影,臉龐涂得五顏六色的英國嬉皮士們,一個個梳著雞冠頭或者說莫西干頭,穿著耳釘、鼻環、臉環等重口味環具,脖子和胳膊上裝飾著各種紋身,揮舞著釘棒、戰斧和雙節棍之類的奇形兵器,追打著每一個看似有油水的本國或外國游客。
沒辦法,在這個叫做不列顛的國度里,一向盛產著享譽世界的各種流氓。而且引爆騷亂的起火點也很低。即使是那些看似彬彬有禮的紳士,同樣可以因為看不慣政府的增稅政策而悍然上街打砸搶,也可以因為曼聯球隊少進一個進球而在酒吧里斗毆,也可以因為嫉妒北非移民搶走工作而搶劫他們的店鋪……
此外,倫敦也是全世界槍支最為泛濫的幾個著名大都市之一……盡管英國的法律是禁槍的。
所以,當察覺到不遠處停車場上有人在朝自己拍照的時候,這些奇人異士還故意翻著嘴唇,朝著攝像鏡頭做出怪性形惡象,不時還漫無目的地放上幾槍,宛如行為藝術一般,堪稱是囂張到不能再囂張。
勉強又等了一會兒,看看車廂里已經基本坐滿,數數人頭差不多齊了,而不遠處已經有人開始縱火燒汽車,還有一發流彈打到大巴車門上,留下一個窟窿……身為領隊的王瑤終于一聲高喊:“不等了!開車!”
然而,還沒等沈岳發動引擎,就有一個灰頭土臉的家伙撲到了車子前面求救,眾人定睛一看,認出是之前在海德公園“自由論壇”發表演說的那位穆-斯-林學者。只是他如今的模樣甚是狼狽,金絲眼鏡也沒了,手里的經書也丟了,衣服同樣被扯得破破爛爛,全無一絲儒雅風范,只是一個勁地大叫:“Help! Help!”
呃,到底要不要救這個不知底細的家伙呢?車上的人們頓時陷入了糾結——見死不救的話,似乎有點過意不去,但若是開門救人……誰能保證他不會從袍子下面抽出一把微型沖鋒槍或一捆雷管炸藥?
與此同時,正在車門外求救的穆-斯-林學者,似乎是注意到了乘客的膚色,又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鐮刀錘子徽章,先是瞳孔微微一縮,隨即便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動作——只見他突然摸出一本紅艷艷的黨證,“啪”地拍在車窗玻璃上,同時操著一口字正腔圓的漢語普通話,焦急地叫道,“同-志,救命!”
——霎時間,王秋只感覺一陣濃重到猶如實質的違和感,猝不及防地朝自己撲面而來。
而整輛大巴車上的“中-國異能組織旅游團”全體人員,面對這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異國同-志,也一下子全都懵了……又過了幾秒鐘之后,王瑤才率先反應過來,開口驚呼道:
“……天啊,我認出來了,這家伙是拉赫曼.阿巴斯!咱們在巴基斯坦的同行,就讓他上車吧!”
片刻之后,大巴車終于被發動了起來。在呼嘯的引擎聲之中,王秋只聽到駕駛席上沈岳同-志高喊一聲“大家都抓穩了”,就看到他猛踩了一腳油門,撞飛一只垃圾箱和一排籬笆,蹦跳著沖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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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棍子打倒在地上,他們就開始搜我的手機和錢包,我掙扎著想起來,他們就亂踹我。”
正在倫敦市區街道上緩緩“蠕動”的大巴車里,驚魂甫定的拉赫曼.阿巴斯——就是那位在海德公園向游客解說穆-斯-林生活風俗的巴基斯坦學者,以及共-產國際驅魔縱隊巴基斯坦分部派來倫敦吊唁的代表人,一邊大口地喝著礦泉水,一邊操著一口相當流利的漢語普通話——他自稱是在老家跟中-國建筑隊學的——不無唏噓地對“中-國異能組織旅游團”述說著自己的不幸,“……瞧瞧,我這胳膊都腫成什么樣了?”
看著他滿是血痕淤青的胳膊,還有掛彩破相了的臉蛋,車上的諸位中-國同-志也不由得頗為同情。
“……哎,確實是夠慘的啊!當年我在圣彼得堡,也被俄國光頭黨追殺過……人在異國,舉目無親,就是這么受欺負呀!”一位老人嘆息著說道,“……我這里有一罐云南白藥噴霧劑,要用它止一下痛嗎?”
在這位老人的帶頭之下,大巴車上的眾人紛紛慷慨解囊,把繃帶、消炎藥什么的都拿了出來,又貢獻出不少香煙和小點心給這位巴基斯坦學者壓驚,還有人送了一件繡花的對襟老棉襖,給衣服被扯壞的拉赫曼遮體御寒……直到王瑤大姐實在看不下去,氣哼哼地湊過去揭穿了他的老底。
“……得了吧,來自巴基斯坦的拉赫曼先生,你就別在這里裝可憐啦!”她一邊熟稔地給拉赫曼止血消毒,一邊調侃著說道,“……誰不知道你的老家白沙瓦城那邊三天兩頭鬧爆炸,什么汽車炸彈、人肉炸彈、毛驢炸彈輪著番兒地上,啥時候能夠連續一個月沒有恐怖襲擊,那就是真主和上帝一起顯靈了。
以前你不是經常跟我們吹噓說,自己小時候是‘聽著槍聲上學,迎著爆炸回家’嗎?像現在這點小陣仗,你應該早就習慣了吧!連坦克車、火箭筒和迫擊炮都沒有拖出來,算什么大場面啊!”
“……嘶——好痛!拜托,你的動作能不能溫柔點兒?”拉赫曼呲牙咧嘴地翻了個白眼,“……那時候我可是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背心,書包里插著手槍,課桌里還藏著手榴彈,隨時準備著戰斗的。但現在卻是什么趁手家伙都沒有準備啊!哎,要是我在海德公園里的時候帶著佩槍,又怎么可能弄得這么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