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傑出的偵探
㈠
“可能你更願意自己拿出來。上衣口袋裡應該還留有你當時犯罪的最有力鐵證。”陳哀指著林禮的上衣。
犯人垂下頭,絲毫對不上話。
於警長走去說:“不好意思,麻煩把衣服脫下來讓我們檢查一下。”
“沒有那個必要。”林禮阻止警長,“上衣口袋裡當然有東西,那可是我用來殺掉那個卑賤傢伙的工具,我怎麼捨得丟掉呢!”他的表情令人害怕,就像鯊魚面對小魚兒們的一絲無情微笑。
“有什麼話,等到警局再說,帶走。”
兩名警衛給林禮戴上手銬,將他拉上警車。
“陳哀,這次真是辛苦你了,非常感謝你的幫忙,晚安。”於警長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都是我想做的。切記像往常一樣,向上級彙報時少提我的名字。於警長,我先走了。”
夜晚寒氣襲人,霧不算濃,但路面上盡是裹著冰渣子的泥漿。陳哀剛到大門口,那兒已經被一羣記者圍得水泄不通。
“陳女士,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你是怎麼找到證據的?”、“你對這次的案件有什麼看法?”??????一羣記者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問著。
陳哀面容堅定,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對於這次的案件我不做任何評價,有什麼事請找警方詢問,謝謝!”
她趕忙在警員的保護下匆匆離去,只剩下記者們無奈的表情。
㈡
翌日的清晨,那天嚴寒刺骨,整個早晨窗戶上都有些曉霧瀰漫。檯燈和煤氣爐在發光,它們的光芒映射出黎明後餐桌杯盤狼藉的景象。門鈴聲頓時胡亂響著。
陳哀急急忙忙跑向門口,從貓眼裡看到了好友楊佳的身影。門打開,楊佳穿著一件小清新的衣服。她們坐在沙發上噓寒問暖了一番。
“陳哀,你有看今天的報紙嗎?”楊佳說著從皮包中拿出《新聞日報》。
“今天太忙還沒看,報導了什麼?”
楊佳把報紙遞給她。
陳哀看到上面有一張自己辦案時的照片,旁邊大標題寫著:新星名偵探——陳哀。
“這次你可是真出名了,連報紙頭版都搶到手!”楊佳回眸一笑。
“哎,我都跟警長說不要提到我了,那些記者超煩,滿大街追著你跑。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兩人笑翻了天,陳哀並不喜歡這樣喧囂的世界,她只專注於辦案,其它的並不會考慮過多。
“對了,你還記得嗎?我們大學時代參加的‘風之窗’文學社。”楊佳回憶起什麼。
“印象不是很深,記得當時還辦的風風火火的。怎麼啦?”
“昔日的社長餘楊,她現在開了一家名爲‘意中夢’的高級餐廳。”
陳哀點點頭,努力回想。她對於自己現在所工作以外的事情並不上心,她曾引用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名言來闡述自己現在的狀態:在我看來,人的大腦本來就像一間空空的小閣樓,只能有選擇地把一些有用的東西裝進去。傻瓜纔會把他碰到的各種各樣的破爛雜碎都往裡面塞,那些有用的東西會被擠出來。即便不被擠出來,也會和其他東西混在一起,要用時就麻煩了。
“她邀請過往文學社的成員到她的餐廳聚會,你會去嗎?”
“這件事也許有點必要,怎麼說大家也一起共事過,再者我也想見見老朋友。”陳哀興奮得說。
“那行,我記得時間是這星期六晚七點,地點在光環路二十五號??????”這時楊佳的電話響了,“好的,我馬上到,您稍等。”掛完電話,“哎!老闆又催我回去了,真是的。”
“你工作忙,就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溜出來!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電話聯繫。”楊佳走到門口,“還有一件事,在聚會上有個發言的環節,每個人講一些過去這麼多年,對文學社的印象或回憶,要記得準備。”
沉重的關門聲,掩蓋了馬路的嘈雜。客廳裡一時寂然,夏日的陽光照耀在半掩的窗簾上。
陳哀回到書房,拿起筆,打開腦海中能塵封的記憶,敘寫著屬於自己的過去??????
㈢
“意中夢”餐廳,坐落在美麗的大海旁。它的外觀猶如一座城堡,旁邊的燈塔似乎在指引著遠方的船隻來到這聖地。這天白晝短,天氣寒冷,陳哀在一個小站下車,落日的餘暉仍然徘徊在不遠處綿延起伏的山巒頂部。山坡上的村落舉目皆是一半木製的山牆,遙遙可見一座龐大的白色宅邸坐落於榆樹叢中。
餐廳大門的兩旁放著像是剛搬來的花盆,花朵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反射著天花板上彩燈的光芒。
陳哀慢步走進餐廳,“真美,彷彿置身於仙境一般。”
餐廳總共三層,每層的氣氛與風情各不相同。一層,中國風濃厚;二層,西班牙風情的奔放隨處可見;三層,法國情趣無不讓人著迷。她看著這一切,沉浸在其中。
“陳哀,這邊。”
朋友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尋找著聲源,在一個大房間門口發現著裝豔麗的楊佳。
“今天穿的可真漂亮!”陳哀走上前。
“會見老朋友,當然要鮮豔一點。”
楊佳推開門,一股歡喜的氣氛包圍了陳哀。她低頭盯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與今天的情調格格不入。
“我們的名偵探來了!”楊佳朝房內大喊。
“快進來吧!”餘楊熱情的把大偵探領進人羣中。
“不錯,近年來事業興旺!當上了名偵探。”吳雲拍拍陳哀。
“親愛的朋友們,就別再挖苦我了??????”
大家不禁樂開了花。
“大社長,我可以先品嚐一杯這裡的特製咖啡嗎?剛纔在外面看起來不錯。”陳哀衝餘楊眨了下眼。
“當然,沒問題。那可是本店的招牌,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餘楊招手讓服務員從餐桌上拿了一杯遞給陳哀。
“謝謝,真的很不錯。”我的朋友右手接過咖啡,細細品嚐著。
“那麼,我先去換件衣服,等徐靖來了之後大家再入座,請隨意。”餘楊說著,朝門外走去。
“徐靖?”陳哀把杯子重新放回原位置,默默冥想過去的同伴。
“就是當時文學社裡最害羞的那一個。不過,她現在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員呢!”身旁的楊佳在她耳邊說道。
女偵探隱約想起了那個羞澀的徐靖:她以前不是連說話都有點害羞嗎?現在成了演員,人真是善變!
在歡聲笑語中,房門緩緩打開,一身靚麗的服裝映入眼簾。
“大家好!不好意思我來遲了。”徐靖摘下眼鏡。
“沒事,只要能來就好,快就坐吧!”餘楊吩咐服務員準備上菜。
楊佳把陳哀拉到了吳雲的座位旁坐下,徐靖則坐在陳哀放杯子的座位上。
餘楊作爲東道主,片刻後便招呼起來,“趁現在菜還沒有端上來,我們就邊吃小菜,邊開始談談對文學社的回憶。那麼先請陳哀爲我們大家發言。”
一開始就是我!陳哀略帶緊張地走到大夥面前,之後掌聲的響起似乎是給了她一顆定心丸,表情堅定許多。
“那個自己曾經呆過的地方,現在一定還是——不,應該是更加呈現出一片樹木蔥鬱、生命妖嬈之勢吧。和‘風之窗’的結緣,還是源於我的好友楊佳。剛上大學時,由於專注於學習,沒什麼打算加入社團。楊佳有天跑來問我有沒有加入社團,在得到我一臉茫然的否定後,她笑著說,我們加入‘風之窗’吧。短短的一句話,卻讓我的眼前一亮。”陳哀有點入情。
徐靖左手拿起咖啡杯,粗略地嘗上一口。
“‘風之窗’,這個名字乍一聽只是覺得特別,細細琢磨之後方是不一樣的韻味,那是一種隨風舞動的背後一般不畏風雨的韌勁??????”
“啊??????”徐靖忽然從椅子上站起,眼睛向外凸出,手抓著脖子,走了幾步就應聲倒地。
在場的人驚奇的看著女子倒下的身體。
陳哀飛奔上前,“徐靖!徐靖!”她劇烈搖晃同伴,可早已沒有半點生氣,她摸了摸脈搏,無奈地宣告,“已經死了。”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內心震驚不已,只有在電視劇中才會發生的情節居然在此時上演。。
偵探發現徐靖口吐白沫,本能的湊到她嘴邊,聞到苦杏仁味,“這是***!”
吳雲癱坐在椅子上,“怎麼會?這不可能!”
陳哀觀察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楊佳,報警!”
“好??????好的。”
㈣
餐廳各層的人員已經被控制下來,警衛讓醫療隊把屍體送往解剖。
陳哀一行人來到門口。
“請你們回去,在刑警來之前請不要到外面來。”警衛的手掃過每一個人,“你們既是目擊者,同時也是嫌疑犯。”
“嫌疑犯?”楊佳喃喃地說道。
“就算你是名偵探,也不例外。”警衛手指停留在陳哀身上。
無奈,大夥兒只好回到案犯現場。
“真是飛來橫禍!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死了?”一直坐著的吳雲抽泣道。
陳哀與楊佳默默坐了一會兒,各懷心事,就楊佳而言,她對自己的朋友非常有信心。因此只要陳哀看上去仍在冥思苦想,就不會輕易相信那些表面看來無可置疑的情況。
陳哀來到餐桌前,轉盤上只有一些小菜,徐靖的餐具中只有杯子裝有咖啡,“筷子很乾淨,可以確定的是某人在咖啡中放了***,將其毒死。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做才能只在徐靖的咖啡中放入***?”
“你的意思是說兇手就在我們之中?”餘楊急促地說。
“應該是這樣沒錯。”
這語一出,每個人都顯反感。
“首先可以考慮的是泡咖啡的服務員。”楊佳看了一眼咖啡壺。
“但是服務員是用同一個咖啡壺給全部人倒的咖啡。如果是那裡面有***的話,我們全部都會死。”陳哀對這個觀點產生質疑。
“那會不會是事先就在徐靖的杯子裡放***??????”
“不,那也不可能。我們來的時候並沒有固定誰坐哪一個位置,事先猜中死者會坐哪裡,並在杯中放入***,這是不可能的。猜錯的話,就會誤殺了別的人。”陳哀一口否決了楊佳,“但是,如果這是無論誰喝到都沒有關係的無差別殺人的話就另當別論。”
周圍的其他人也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並不在乎身後的警衛。
女偵探專注於餐桌:奇怪,到底哪裡不對勁?我忽略了什麼?
“陳哀,你想到什麼線索了嗎?”吳雲貌似慢慢緩過神來。
“還沒有。”她環顧四周,“大家先坐回原位,我想重新模擬一次案發的情況。”
㈤
大家都準備就緒,位置一目瞭然。
陳哀看著這佈局:在徐靖兩旁的位置分別是孫偉與王欣,再來是郭明、餘楊,最後是我、吳雲和楊佳。被害人的位置就在我的正對面,要下手的話只有在我上臺發言的時候。但是當時所有的人表現正常,況且房間的燈光明亮,有點大動作的話應該是會被發現的。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她不停地喝著咖啡,讓自己的頭腦能更清醒一些。
四周的人又開始交談起來,有的在給家裡人報平安。
窗外的冷風透過縫隙刮進屋內,刮過我朋友的臉頰,裸露的肌膚被颳得生疼,風兒肯定也是在幫助她保持清醒的意識,畢竟都快十一點了。
很快的,陳哀又喝完了咖啡,轉身要到咖啡壺再倒一杯,楊佳緊隨其後。
“煩惱的名偵探。”
“真的會煩死。”同伴往杯中斷斷續續倒咖啡。
“動機、兇手和殺人手法都不清楚。”楊佳靠在桌邊。
“是啊,哇!”陳哀忘了咖啡是燙的,猛喝了一口。
楊佳遞了幾張紙給她,嘴裡還不停地嘮嘮叨叨。
頓時,陳哀看了一眼自己留在杯子邊沿的口紅以及拿杯子的右手。她大步跑到餐桌旁徐靖的座位,“原來是這麼回事!呵,這個案子有著落了。”
“你跑什麼?”楊佳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知道了,這唯一的真相。親愛的朋友,這並不難。”陳哀臉上堆滿笑容。
㈥
“你知道真相?”吳雲聽到剛剛的話語。
“是的,我已經全部都清楚了。”
一旁的孫偉激動的說:“是誰?快告訴我們!”
“嗯,那個兇手就是你——餘楊。”陳哀手指向社長。
“怎麼可能!”楊佳驚歎道,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眼光掃向餘楊。
大社長笑著說:“你在胡說些什麼?如果我是兇手,你倒是說說看,我是怎麼把***放入咖啡當中的?”
“***並沒有放在咖啡中,而是事先塗在餐桌的每一個杯子上,而且是隻有杯子的這個部分。”陳哀用左手拿起徐靖的杯子,指著正對嘴的杯沿說道。
餘楊的手臂開始發顫,之前的不屑完全失去蹤影。
“但是,在右手拿杯子的時候,塗有***的這個部分,則轉到了另一面。嘴就不會接觸到劇毒,所以其他人喝了咖啡後沒有中毒。”陳哀把自己留在杯子另一側的口紅指給大家看。
“杯子一般是用慣用的手拿的。”她靠近餘楊,這讓社長的心漸漸變得不安,“在喝咖啡的成員中,徐靖是唯一的左撇子,餐桌上餐具的位置纔會與我們相反,所以只有死者喝到了***。身爲老闆的你,要在這些杯子塗上***簡直是輕而易舉。”
“那證據呢?你總應該要有證明我就是兇手的證據纔對!”餘楊雙拳緊握,預示著並不打算鬆開最後的救命稻草。
“要證據我當然有,就在你剛剛換下來的衣服口袋裡,或許是用來塗***的毛巾之類的東西。***有劇毒,直接用手要是沒洗乾淨就會有危險,而且容易留下指紋,所以你就用毛巾之類的東西塗抹。”陳哀將雙手插入口袋中,“你塗完之後想要把它處理掉,但是由於時間不足,這裡有其他服務生,直接丟掉不安全,拿到廚房燒掉容易讓人起疑心。因此,就只有放在自己身上最合適。麻煩你,帶我們到換衣服的房間一探究竟!”陳哀的眼神洞穿餘楊。
大社長的意志被徹底擊垮,她低頭哀嘆道:“到此爲止了?就這樣結束了嗎?”
楊佳心有點酸,其實不只是她,在場的各位都是同樣的感受。
“這麼說,你認罪咯?”不知何時闖入話題的警衛說道。
“我想知道,你的動機。”偵探表情嚴肅。
餘楊慢慢低下頭,“兩年前,我與男友孔捷相識。他也是位演員,但是名不見經傳,都沒有人欣賞他的才華,一直沒有新作出品。直到半年前,他很高興地打電話來跟我說,要和知名演員徐靖合作出演電影。這可能是他的轉機,我也替他高興。但兩個月前,他就在片場,跳樓結束自己的生命。”淚水落在了大腿上。
“我當時傷心欲絕,四處打探孔捷自殺的真正原因。最後我發現,就是因爲那個女人,她跟孔捷說他沒有當演員的天賦,讓他趁早死心,還不斷通過各方傳媒阻礙他的發展,纔會導致孔捷的死!”餘楊大喊。
“都是那個女人,她是踐踏孔捷的夢想,把他逼上絕路的罪魁禍首。”社長眼中充滿憤怒,“她玩弄孔捷,把孔捷像一張破布般扔掉,除了死別無後路。從那一刻起,我發誓向徐靖復仇,她這種女人死不足惜!”
㈦
目送遠去的警車,陳哀感嘆,“‘愛情是一種情感的東西,與我認爲是重要的冷靜思考相牴觸。我將永不結婚,以免我的判斷力出現差錯。——夏洛克?福爾摩斯。’即使沒辦法做到這樣的地步,但最近不會有這種打算倒是十分真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