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被帶進了一處豪華宅院,宅院里還有些血跡,似乎死過許多人。
她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有些想要作嘔。
“這里是怎么回事?”
杏仁正疑惑,宅院里突然沖出了一個女子撲向走在最前方的完顏斯伯。
“你個畜生!你玷污了我的清白!殺害我的家人!你去死吧!”
女子生得美麗,就是面上沒有絲毫血色,看起來蒼白又脆弱無比。
她頭發(fā)散亂,面部猙獰,手中拿著利刃刺向完顏斯伯。
可匕首還沒接近,就被隨行的士兵給打落在地,人也被推了出去。
女子摔倒在地上,哈哈大笑狀若癲狂。
過了一會兒,她笑聲漸漸消散,轉(zhuǎn)而為嚎啕大哭。
“你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死我的家人啊!你要這處宅子,我們沒有說不給你啊!你為什么要殺了他們!為什么!”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你們倭韓,總有一天,會被移為平土!變成灰燼!你——完顏斯伯,你會下地獄的!永世不得超生!啊啊啊!”
完顏斯伯好整以暇看戲的神色一下子變得陰冷無比,直接抽出身旁侍衛(wèi)的佩刀沖了上去,一刀結(jié)果了這女子。
這還不算夠,完事兒后還不解氣的狠狠踢了女子幾腳。
“你這卑賤女人,有什么資格恨?我住你們的宅子,你們一家人死在我的刀下,那是你們的榮幸!”
女子脖頸處被割出一道傷痕,此時正咕嚕嚕往外冒血,她雙眼仍然大睜著,卻已然是沒了氣息,死不瞑目。
杏仁看著女子的雙眼,有些不寒而栗。
那雙眼睛里面充滿了恨意、絕望、不甘等種種消極情緒,讓人能深切感受到她的無助,感受到她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這也充分證明了,杏仁現(xiàn)在面前站著的這個人,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杏仁從來沒有這么想要一個人死過,完顏斯伯,還是第一個。
之前欺辱過她的人,哪怕是盛光霽和厲塵還有蘇妃,她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可想而知,完顏斯伯帶給她的沖擊,到底有多強烈了。
杏仁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是什么樣的,只是完顏斯伯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掛著邪肆的笑容走了過來。
“怎么,你也想殺我?”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打量著她絕美精致的容顏。
杏仁有些詫異,她現(xiàn)在的表情,是想要殺人的表情嗎?
她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情緒。
完顏斯伯冷笑一聲,捏住她下巴的手越發(fā)用力。
杏仁有些吃痛的“嘶”了一聲,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終于松開了她。
“帶她下去吧,好吃好喝伺候著,畢竟……”
說著,完顏斯伯眼中揚起戲謔。
“畢竟是個功臣不是?”
他什么意思?
功臣?
杏仁臉都?xì)饧t了,墨子寒趕緊把她帶了下去。
倭韓的功臣,那不就是盛安朝的叛徒么?
這個完顏斯伯,真是……太惹人恨了!
杏仁被安排住進了一處宅院,院子里栽種著小花小草,房間中掛著字畫,看字跡十分娟秀,應(yīng)該是個女子的閨閣。
杏仁一下子就聯(lián)想到了剛剛死去的那個女子。
她看起來正是芳齡,卻在最美好的年紀(jì)逝去,并且?guī)е鴺O大的怨恨,恐怕連黃泉也不肯入吧。
對此,杏仁是既憤怒又惋惜,可是那又能怎樣,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何談去保護別人。
杏仁嘆了口氣,打量著這間自己將要住的房間。
不知,這是不是就是那女子的閨房。
想著那女子死時的慘狀,她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現(xiàn)在作為人質(zhì),只能待在府中,不能外出。
在府中,她也不想出去看見那個格外惹人恨的倭韓王子。
于是只好就待在自己的院子中,替院子死去的主人照料一下花草。
末了夜晚還替他們燒了一些白紙,期望此府含冤死去的眾人可以得到安息,別在此處多逗留,盡早入了輪回。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莫子寒一直在旁看著她。
她走到哪兒,他也就跟到哪。
杏仁不耐煩了,沒好氣的懟他。
“你跟著我干什么,我在這地方我還能逃跑嗎?”
彼時她正在給府中冤魂燒白紙,心情正是低落,找不到人發(fā)泄,莫子寒這就是撞到槍口上來了。
莫子寒沒有介意,而是看著在火光閃爍下杏仁明艷溫暖的臉龐,突然問道。
“你對誰都是這樣嗎?”
杏仁有些莫名奇妙,“啊?”
莫子寒補充道:“就是……你對誰……都這樣好嗎?比如這個府中的人,他們不過是陌生人,你卻想著給他們燒紙。”
還有……比如他。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卻愿意送上溫暖的善意,甚至她都沒有確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想著,莫子寒摸了摸懷中珍藏的,已經(jīng)碎成兩半的簪子。
如果不是這根簪子,他根本沒有辦法割斷繩索躲起來放了信號彈。
也根本不可能里應(yīng)外合,安排人手將完顏斯伯他們放了進來,造成了軍營里血腥的屠殺。
而且,還害了雪妃被抓,當(dāng)成了人質(zhì),淪落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
如果她知道,她竟然是被她幫助過的人害到如此,恐怕想要殺他的心都有了吧?
莫子寒自嘲的嗤笑了一聲,剛好淹沒在杏仁的回答中。
“我燒紙就是對他們好了嗎?我做的不過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們死得那么冤屈,萬一影響投胎怎么辦?若是成了惡鬼,害人害己,豈不是永世不得超生?好人不應(yīng)該落得這個下場。”
杏仁嘆口氣,繼續(xù)著手下的動作。
好人……不應(yīng)該落得如此下場……
那他呢?
他是壞人,是不是應(yīng)該下地獄?
莫子寒一怔,蹲下身幫著杏仁一起燒紙。
杏仁瞥了他一眼,通過短短時間的相處,覺得這人還不算不可救藥。
雖然他通敵賣國,罪不可恕,但是對她,好像還比較溫柔,看來良心未泯,還有救。
兩人沉默的蹲在院子里,蹲在火光前,火光映照在莫子寒的臉上,他眼中明明滅滅的,全是另一人的身影。
帶著……想要被救贖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