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朧中已經初亮,杏仁看著面具男一動不動的背影,悄悄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已經觀察許久了,床榻旁邊有扇窗戶,她如果直接逃出去,那么肯定會弄出動靜,被抓回來,所以她另有一計。
她推動了一下窗戶,只聽“吱呀”一聲響動,然后趕緊翻身滾到床下躲起來。
果然,很快房間內就傳來了動靜。
莫子寒從床上躍過,跳出窗子追了出去。
杏仁趕緊從床底下爬出來,往那扇窗戶的反方向逃跑。
可是反方向是她不曾走過的路,還好此時天微亮,已有農人出來做活。
她一路問一路摸爬滾打的下了山。
到了城池下,杏仁先是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后,才沖了進去。
一路遇到了人就躲閃著,許久才終于到了宅院外。
外院里沒有人,杏仁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空氣中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漂浮著,隨處可見的都是鮮血。
杏仁忍著想要嘔吐的欲望,沿著邊角一路往里走。
到了內院,隔著很遠就能聽見喊殺震天。
她有些猶豫了,不敢過去,可想著盛景玉的安慰,還是繼續往里走。
仗著體型嬌小的好處,她一路走到了之前住的院子外,都沒被酣戰的兩方發現。
但她的院子里實在士兵太多,廝殺得太混亂了,杏仁根本沒地方下腳,只好在外干看著。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沒有熟悉的面孔,也沒有看到盛景玉的身影。
杏仁正焦急著,突然聽到一聲怒吼。
“陛下!陛下!”
這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李生的。
然后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道紅色的煙霧,直沖云霄。
杏仁有些不明所以,而院內的戰斗似乎更激烈了。
她看著院內盛安朝穿的黑色盔甲越來越少,血流都蔓延到了院外,不禁心都提緊了。
他們打不過了嗎?
那盛景玉呢?
陛下人呢?
剛才李生那聲呼喊是什么意思?
陛下出事了嗎?
杏仁心中焦急得不行,滿腦子亂亂的,都有想要直接沖進去的沖動了。
突然外院傳來急促的腳踏聲,不知道是又來了什么人。
杏仁害怕被發現,趕緊躲了起來。
只見外院趕來一支軍隊,為首帶頭之人,正是厲塵!
厲塵,不是在另一處邊關嗎?
據說趕來至少得三日!
他是什么時候來的這邊?
難道……
杏仁想著剛才李生放的那個信號彈。
難道在她被挾持的那日,盛景玉回去后,便已經讓厲塵過來了?
所以才能在今日趕來救駕。
軍隊沖進院子中,沒一會兒廝殺就結束了,以絕對的人數和精兵優勢取勝。
直到院子里安靜下來,杏仁才敢從暗處出來,往里觀望。
透過人群的縫隙,她終于看到了盛景玉。
卻是……
臉色慘白,渾身鮮血,緊閉著雙眼,生死不明。
“陛下!”
那一瞬間,她什么都顧不上了,直接就沖了進去。
沒見過她的士兵們正想要拔刀,還好被李生勒令住了。
沒了阻礙,杏仁一路暢通無阻的奔到了盛景玉面前。
“陛下!陛下!陛下……陛下他怎么了?”
她的聲音突然就哽咽了,帶著自己無法察覺到的顫抖。
李生對于杏仁的出現也很是意外,不知道她怎么會從外邊進來。
可是此時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陛下好像中了毒,腿上的暗器已經取下來了,可是毒素似乎正在向上身蔓延。”
“這個毒性很強,若是……蔓延到心臟,或許會有生命危險。”
杏仁簡直快要急哭了,“那怎么辦?這里回朝,快馬加鞭也至少要四五日!”
李生面色難看的搖搖頭,“不止是這個問題,這個毒……”
厲塵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快步走了過來蹲下來查看。
他面色也跟著凝重起來,“七步散。”
“此毒,中毒者無一幸存。因為……還沒有人研制出解藥,說不定連倭韓王子都沒有。”
杏仁反應過來,連忙追問。
“完顏斯伯呢?”
李生聞言,臉色更難看了。
“死了,房間里。”
死了……
那……陛下的毒,豈不更是無人能解?
杏仁腦子一片混亂,但在這混亂中,突然閃過一絲帶著光明的希望。
“靈丘山離這里遠嗎?”
她突然問出聲,讓李生和厲塵有些摸不著頭腦。
厲塵率先回過神來,“比京城近上許多,過去可能要兩三日。”
“我要帶陛下去那里!”
“那里有什么神醫嗎?”
“你們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只有去靈丘!陛下才有一線生機!其它的我也不能多說!”
靈丘山有無羈神醫。
無羈神醫曾囑咐過他們,不能將他隱居靈丘山的消息告訴其他人。
萬一惹得神醫不快,不醫治陛下怎么辦?
杏仁堅定的態度讓李生有些信服了,想著以她和盛景玉的關系,必是不會害陛下的。
“臣同雪妃娘娘一起去!”
杏仁點了點頭,“可以,你送我到靈丘山下,我自己帶陛下進去。”
李生看了看她這小身板,有些懷疑她行不行。
但既然她這樣要求,肯定有這樣做的道理。
或許是能醫治陛下的高人,不喜歡受到打擾。
“既然如此,你護送陛下回去,楓楊關已有軍隊駐守,我就暫時鎮守此處。”厲塵突然出聲道。
說完,他又瞥了杏仁一眼,眼里帶著深意。
“這位……應該稱呼為雪妃娘娘,還是……”
杏仁此時著男裝,李生以前沒見過杏仁,只以為厲塵是不清楚杏仁的身份。
“對,這位就是雪妃娘娘。”
“拜見雪妃娘娘。”厲塵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直勾勾的盯著杏仁。
杏仁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裝扮,不用說,肯定是暴露了。
雪妃娘娘就是曾經皇帝身邊的侍讀,問題是,那侍讀是個男的。
想一想,若這事傳進宮里,該會掀起怎樣一片驚濤駭浪。
“厲塵將軍不用多禮,說來,我好像曾在后宮見過將軍。不過將軍日理萬機,肯定是我看錯了。”
話語間的爭鋒相對,令李生摸不著頭腦。
倒是厲塵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良久,卻勾起了一抹微笑。
“娘娘說笑了。”
他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狂熱。
不錯,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