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念俱灰。
這是杏仁此刻心中唯一的念頭。
盛景玉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是……這件事能怪他嗎?
若是說起罪魁禍首,那是不是應該是她自己纔對啊?
是她,匆匆逃走,把盛景玉留在了原地。
若是她沒有離開,若是她早點喚人去把盛景玉送回宮,是不是……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杏仁心中幻想了很多若是,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哪裡來的後悔藥可以吃。
苦果,最後也只能是她一個人嘗罷了。
她最重要的東西沒了不說,現在盛景玉也不再是屬於她的了。
看樣子盛景玉不記得和她發生的種種了,原本這是件好事,可杏仁現在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她又不可能衝進去說,今晚發生的一切她也有參與。
那是一種多麼可笑的畫面啊。
杏仁能做的,只能悄悄的拉下窗戶,不留蹤跡的離開了這裡。
離開前,她還特意囑咐了守夜的衆人,讓他們守緊自己的嘴巴。
衆人不明所以,只點頭答應下來。
杏仁失魂落魄的離開景安宮,隨行而來的宮女陪伴在她身旁,看著她明顯沮喪的模樣什麼都不敢說。
再次回到雪陽宮,這次又經歷了這一遭,是再怎麼也不能入睡了。
她直接睜著眼度過了後半宿,是怎麼也沒想通,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和她預想中的暴露了身份時的場景完全不同,卻更令她的心要痛上千萬倍。
杏仁寧願,盛景玉打殺她,也不想看到這讓她無法接受的這一幕。
明明從前,她是不在乎這些的。
可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或許是盛景玉開始親密對待她起,她就再也不能接受他同其他女人親密了。
而她也很放心,因爲盛景玉在這方面從來沒有接近過什麼女人。
哪怕是後宮妃子,也從來沒見他去過她們宮裡。
結果,最後原來是她想錯了。
哪怕盛景玉只是喝醉了,並不清醒,才發生了這一切。
可是她寧願,他只傷害了她一人。
她會原諒他的啊。
可現在,這讓她如何放下。
一夜無眠。
天色涼了,杏仁也不想起。
直到翠竹揉著眼睛推門走了進來,見了她這幅臉色慘白的模樣,驀地嚇了一大跳。
她趕緊迎了過來,將杏仁從牀上攙扶了起來,焦急的關心道。
“娘娘,您到底怎麼了?昨晚問你你還說沒事兒,您看看您現在這臉色,這哪裡像是沒事啊!不行,奴婢要去叫太醫來給您看看!”
一直沉默著的杏仁有了動作,卻也只是輕輕的拉住了翠竹的衣袖。
翠竹一向雷厲風行,此時被攔住了很是焦躁。
“娘娘!您別攔著奴婢啊!您不讓奴婢去找太醫,那奴婢就去找陛下!讓陛下來看您!”
這話終於讓杏仁神志清晰了些,抓住翠竹衣袖的手也更用力了。
“別!別……別去。”
翠竹無奈,苦心婆口的勸解道:“娘娘,您生病了。您又不讓奴婢找太醫,又不讓奴婢找陛下,那難道你要奴婢眼睜睜看著您生病嗎?那怎麼可能!所以啊,您還是乖乖的休息,奴婢馬上就去找了太醫來看您。等您病好了,就沒事兒了啊。”
聞言,杏仁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了手。
比起盛景玉,她現在還是寧願見到太醫吧。
雖然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病,只是一晚沒睡有些難受而已。
再加上……
心也有些難受……罷了。
翠竹匆匆離開去請太醫,杏仁又恢復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呆呆看著牀幔,視線卻沒有聚焦在任何一處。
太醫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嚇得趕緊上前來給杏仁診脈。
雪妃娘娘可是正當寵的妃子,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麼醫治的太醫也脫不了干係。
太醫替杏仁診完脈,又令翠竹探了探杏仁的額頭。
翠竹手貼上杏仁的額頭,而後誇張的往回縮了縮。
“好燙!天哪!娘娘的額頭好燙!太醫,你看給我們家娘娘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快點開點藥給娘娘治病吧!”
太醫眉頭皺了起來,明白了這件事情的棘手。
他再次診斷了一番,然後立馬著手寫下藥方,吩咐下人按照他的藥方去熬藥。
聽到要喝藥,杏仁又有了反應。
想起那苦得要命的滋味,藥還沒熬,她就像是已經感受到了那苦味,下意識的皺緊了眉毛。
想到喝藥,她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以前每次喝藥時,都陪在她身邊的盛景玉。
他總是喂她喝一口藥,又給她一顆糖棗時。
在她迷糊時,還曾用脣渡藥給她喝過。
所以那時候喝的藥,都是又苦又甜的。
而現在,盛景玉沒有在她身邊了。
她是不是需要獨自一人去接受這人生的苦了?
杏仁面無表情的想著,已經乾澀的眼睛又要有淚從眼角滑下。
翠竹在旁看著這一幕很是難受,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猛的一拍大腿。
娘娘肯定是想陛下了吧?
對!
畢竟昨晚陛下又沒來,兩人這麼久沒見了。
現在娘娘又生了病,正是脆弱的時候,肯定是想念陛下了,所以纔會落淚吧。
所以啊,哪怕娘娘不要她去找陛下,她也得想辦法去偷偷告訴陛下這件事。
等陛下來了,娘娘哪裡還顧及得上怪她,說不定還高興得緊呢!
翠竹想著,偷偷抿脣笑了笑,隨便找了個藉口溜了出去。
讓平日裡比較細心的兩個宮女進殿照顧娘娘,自己則一路往景安宮趕去。
到了景安宮,被通知陛下不在殿中,翠竹這纔想起陛下這時候還在上早朝。
於是只好作罷,一直在景安宮門外等著盛景玉下朝回來。
等了不知道多久,翠竹終於聽見了通報的聲音,然後遠遠的就看見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往這邊走來。
她剛剛欣喜的往前迎了兩步,卻陡然看見他身旁還跟著一人。
那人是個女子,穿著一身鵝黃色襦裙,很是清新可人的裝扮,看鬢髮著裝應當是名妃子。
可宮中的妃子,翠竹幾乎全部都見過了。
能跟在盛景玉身邊的,從來都只有她家雪妃娘娘一個。
所以……
這是新冊封的妃子?
昨晚陛下沒來,就是爲了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