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傻蛇王刁寶寶
夏日的午后,陽光很烈,九雪安靜的坐在小院竹林中的木椅上。斑駁的陽光映下,并不十分炎熱,時有陣陣涼風(fēng)襲來。
云璃歪著頭,眸眼中盡是盈然笑意,蹲在九雪膝下,看著他仔細(xì)的將青色的橘子剝好。
九雪的手很修長,動作流暢自然,尚未成熟的橘子很硬,并不好剝,他仔細(xì)去掉表皮,將橘子上白色的絡(luò)子摘除再遞到云璃。
橘子剝好后就沒剩多少,周身皆是橘皮汁水的酸氣,云璃伸手去接,九雪搖了搖頭,直接一片片的送到她唇邊。
“沾手上不好洗,我來就好”
“嗯”
“酸么?”九雪看著她吃的開心,眉宇間盡是笑意。也不敢伸手去碰觸她,手上橘皮汁水容易刺激眼睛,他擔(dān)心會傷著她。
“不酸”云璃搖了搖頭,笑道:“九雪夫君是世界上最好的夫君!”
“是么?”九雪唇邊噙了溫暖的笑意,攏下長袖,雙臂一收,將她攏到膝上。
云璃點點頭,環(huán)住他的頸,靠在他肩頭,輕嗅他頸邊淡淡的青草的氣息,溫和自然,和他的性子一樣。
“以后九雪夫君也會給璃兒剝橘子么?”
“……會”只要你不厭棄我,師父會一直幫璃兒剝。
只是,還能維持多長時間?他沒有把握,他想帶她走,離開這里,越遠(yuǎn)越好。
他希望守著她一直到孩子出世,不要有人來打擾,他不希望任何人來擾亂這平靜的日子。
“璃兒,我?guī)汶x開這里好么?”
云璃腦袋埋到他寬松的衣襟中,聽到他的話,抬起頭看他。
“我們要去哪兒?”
“永興”
“永興?”她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還是九雪在她醒來時告訴她的。
“以后我們就找個依水而建的小院子,養(yǎng)幾只鵝,種一院子的桃樹、橘樹……”
“等寶寶出世了,我們一家就一直這樣好么?我喜歡和九雪一起,也喜歡這樣恬淡的生活……”她突然覺得心里很難受,這樣美好平靜的憧憬,一直都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太遠(yuǎn)了,好像觸摸不到,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璃兒,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九雪額頭抵著云璃的額頭,見她臉色微白,有些擔(dān)憂。
“沒事,只是心里突然難過,九雪,我以前是怎樣的?我的父母呢?有沒有姐妹兄弟?”
九雪指尖微顫,將她摟到懷里,溫和的嗓音淡淡的。
“璃兒,你的父母都已過世,你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冷楚離兩個月前便在相國寺過世,伽羅已經(jīng)將他和花翎的衣冠冢葬在一起。
“我想在離開之前去拜祭他們”九雪一直都未曾在她面前提及過自己的父母,她心里隱隱的也有預(yù)感,每次她一想起這個問題,心中便異常難受。
九雪修長的指尖輕捋她如墨青絲,云璃一頭烏發(fā)肆意鋪撒在九雪懷中,長睫微顫,安靜的靠在他懷里。九雪好似被蠱惑般,輕輕的吻上她微顫的長睫。
云璃心中一顫,回眸間,對上了他溫泉般肆意流淌溫柔的眸子。
眸光恍惚間有些迷離,沒有意識的輕喚了一聲:“……師……師父……”
九雪瞬間渾身僵硬!溫淡的眸子滿目的震驚與顫抖,唇色陡然蒼白。
“璃……璃兒?”
“九雪夫君我睡一會兒”云璃眸子蒙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含著濃濃睡意,也不知自己說了什么,往九雪懷里蹭了蹭,閉眸休息。
竹林中只能聽到風(fēng)吹動葉子的聲音,九雪及地的青絲寸寸化雪,雪白長袍微風(fēng)撩起,恍若神仙中人。
長袍闊袖下,云璃清淺的呼吸聲只有湊近才能隱約聽到。
修長的指尖一寸寸輕撫她熟悉的容顏,是曾經(jīng)的云貍,他的阿貍。
以前,他不愿承認(rèn),自己太溺愛她了,太寵她了。可是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給了她超出師徒的寵溺,害了她。到最后自己無法收拾,只有逼自己,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被烈火吞噬。
他最后一刻后悔了,緋玉晗沖上來不顧一切的護(hù)她時,為何他當(dāng)初沒去想過呢?為何眼看著將她逼上絕路卻沒想過也遵從自己的心呢?
“璃兒……對不起……對不起……”
云璃閉著的長睫微微顫了顫,卻沒有睜眼。
翌日。
九雪開始準(zhǔn)備去往永興之事,云璃一人在院子里繡孩子穿的衣物。這兩日,胃口稍好了些,也不會時不時的出現(xiàn)干嘔現(xiàn)象。
地上印著樹蔭的倒影,明亮的光芒映在云璃平靜的側(cè)顏上,在屋內(nèi),她并沒有刻意的裝扮成別的模樣,剔透純和的嬌顏梨花般透白,桃靈得天獨厚的嬌艷愈發(fā)明顯。
素白的手中,繡品針腳細(xì)膩平整,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對這個如此熟練。
“你繡的什么?”
“嬰兒肚兜……”云璃話說一半,微微怔住,指尖一疼,抬頭看向屋檐上方。“道長,又見面了”
木道子目光看向她手中拿著的繃子,上面蓮子荷葉栩栩如生,的確是她所說的不錯。心中一個咕咚,臉上表情瞬間有些駭然。
“多……多長時間了?”
“不到兩個月”
“砰!”的一聲,木道子手中的酒葫蘆砰然落地,在地上猛然彈起,酒水傾撒一地。
不到兩個月?!
桃夭離開緋玉晗已出兩月,她現(xiàn)在腹中胎兒沒有兩個月?!
“是……是誰的?”木道子徹底驚住,怎么會這樣?事情怎么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他們怎么會連孩子都有了?!難怪師兄如此,他一直不明白,為何他會去摘那未成熟的橘子,卻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竟然……竟然……
已經(jīng)讓桃夭有了他的孩子?!
即使他心中已經(jīng)很確信,由是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你的孩子是……是誰的?”
云璃將手中的繡品打個死結(jié),抿斷絲線,拿起小肚兜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這才道:“你這道士好生奇怪,自然是我九雪夫君的”
“你們簡直……你知道他是誰嗎?桃夭,你知道你們這樣是在做什么嗎!”木道子簡直要崩潰,師兄真的是走火入魔了,為何乘人之危,欺騙桃夭和自己是夫妻,他心里清楚是什么緣故,可是……為何,連孩子都有了!
竟然將亂倫的罪名坐實了!
何況現(xiàn)在桃夭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恢復(fù)記憶了,事情就再也無法恢復(fù)到從前!怎么會這樣?!
“道士,我看你不像是江湖騙子才沒喊人,你不要在這里胡說八道,你要找人,出門往右拐三里,那邊有精神患者收容處,恕不遠(yuǎn)送”
云璃沒想到這道士會跑到她家里來,心里并不是很擔(dān)心,這人雖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但她也不知為什么就是覺得他不是壞人,也就沒管他,拿起自己的絲線盒正準(zhǔn)備去屋里。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記憶是什么?”木道子腿一曲,右腿交叉在左腿前,抱著雙臂看云璃。
云璃步子一頓,回頭瞅了他一眼。
“我很你很熟嗎?”說完,轉(zhuǎn)身沒理他。
“你果然還是沒變,只是,沒想到你不僅將緋玉晗忘記了,竟然連自己是誰都一并忘記了,我說……”木道子挑眉,冷哼道:“你這是自我逃避吧?明明沒有了內(nèi)靈忘記緋玉晗也就完了,竟然連你自己的姓名和前世之事也一并忘干凈,這不是太奇怪了嗎?人在自我逃避時,就會選擇性的忘干凈,貧道倒是沒想到,你這么徹底?完全想拋棄所有,什么都不要了。”
云璃白了他一眼,果然是精神有點問題。
“閣下,林子里好乘涼,口水說干了話,小女子這里還有碗酸梅湯……道士,你難道不知道禮貌怎么寫嗎?”云璃還沒說完,手中就空空如也。
木道子一口灌了,轉(zhuǎn)手就將空碗遞給她,搖了搖頭,坐到椅子上,嘆口氣,只好無奈接受了現(xiàn)實。
好歹是自己的師兄,精神上的榜樣,雖然輩分完全亂了,但是孩子都有了,他也沒辦法再傷春悲秋。
“不就是喝你一碗水?你怎么還是這么摳門?”
云璃嘴角微抽,對這人堪比城墻的厚臉皮表示無語。
“閣下還有事嗎?”言下之意,沒事可以走人了。
木道子沒想到她這么銅墻鐵壁,竟然絲毫不受人影響,一般她這樣失憶了,正常的應(yīng)該是有人告訴她知道她的曾經(jīng),她不是應(yīng)該表示對現(xiàn)在生活的懷疑,然后找出真相相信他嗎?怎么到了這位這里就不一樣了?完全刀槍不入?
“你難道不知道,太小心眼,生出來的小孩腦子就花生米那么點大嗎?”木道子往椅后一靠,盯著云璃平坦的腹部,涼涼道。
云璃額角也開始冒青筋,這個道士怎么這么惹人厭?!
“道士,小女子脾氣暴躁,稍后一個不小心傷了您就不好了,為了您的生命安全,您還是走吧”云璃有一股一笤帚掃死他的沖動。
“沒事沒事,貧道能容忍”木道子徑自端起茶幾上的茶水輕酌,神態(tài)悠然。
云璃:“……”
“我?guī)熜纸袢赵趺床辉冢俊蹦镜雷悠婀值溃麆倓傔M(jìn)來本來是勸他的,怎么只看到他的寶貝徒弟一人?
云璃微怔,隨即明白,他可能是說九雪。
“你說九雪?”
木道子點點頭。
云璃坐了下來,拿起小籮筐中的繡品,埋頭刺繡。
“他出去了,應(yīng)該稍后就回來。”
“是嗎?”
“你真是九雪的師兄?”云璃埋頭邊繡邊道,她尚未聽九雪說及過,上次在成衣坊看到這位,回來時自己又吐得厲害,一時間便也忘記了去問。
“我們已是上千年的師兄弟”木道子嘆道。他拜到天道門之時,師兄還是天道門第七代掌門仙尊坐下的大弟子,如今,他已是天道門第八代仙上,師父在時,他曾說大師兄為人冷淡絕情,如今卻無情的仙尊,卻到底是情劫難歷。
“上千年?你是什么精怪?”云璃嗖的一針出去,毫無預(yù)警的刺向木道子。
木道子酒葫蘆一頂,繡花針直接扎到了葫蘆壁上,甚至都不曾刺破。細(xì)針帶了巧勁,看似鋒利卻無殺氣,明顯是故意試探他的。
木道子把葫蘆往桌子上一方,濃眉挑了挑。
“再好心來點酒吧”
“……”
云璃眉頭微皺,腦海中霎時有什么一閃而過,這場面如此熟悉,好似曾經(jīng)發(fā)生過。還沒來得及抓住,什么都消失了。
“我你覺得我是什么變的?”
“王八”
云璃淡淡道,態(tài)度正經(jīng)八百。
木道子臉皮抽了抽,他背后的桃木劍更是顫動不已。
云璃挑眉,指尖凌空橫劃,倏然勾指!嗖的一聲,桃木劍脫鞘而出,穩(wěn)穩(wěn)的握到了云璃手中,劍身泛著淡芒,煞是古樸。
“好劍!”云璃試了試,劍氣凜然,是一把充滿正氣的劍。看來這瘋道士還有兩下子,心腸也不算壞,不然,這樣的桃木劍他也使不了。沒有帶妖邪之氣,正氣凜然,正是君子之劍!
木道子瞥了自己那興奮的跟什么似的桃劍,暗哼一聲。
“見色忘友!”
云璃暗笑,手中桃木劍飛到她面前,對著她不知傳遞了什么訊息,花容怪叫一聲:“真的?!他還真的是王八?!”
木道子臉霎時黑了,怒而站起!
“什么王八,是黿鼉(yuántuó)!”
云璃眨了眨眸子,無辜道:“不就是大號的王八嗎?”
木道子:“……”
云璃笑彎了腰,刷的一聲擲出桃木劍,準(zhǔn)確無誤的插到他身后的劍鞘之中。
“明明就是大號王八,還不肯承認(rèn),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就算你父母把你生成王八,你也不能嫌棄知道么?”
木道子:“……”
他大概是被人喊王八喊多了,聽到王八就像炸毛的雞。
“喂喂喂,我告訴你,做人要誠實,我怎么能歪曲事實,說你不是王八變的?”
“怎么了?璃兒如此開心?”溫和的嗓音從室外傳來,云璃眸光微亮,放下針線。走了出去。
“九雪夫君,你回來了?今天家里來了個有趣的大號王八……”云璃眸眼中皆是笑意。
九雪聞言微微一怔,輕輕挽了挽云璃鬢邊的青絲,尚未進(jìn)屋,清和的嗓音已傳到了屋中的木道子耳中:“是師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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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子玉和桃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