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說吧!”覃逸飛道。
江津起身,走到門口,覃逸飛就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開始繼續看文件了。
“逸飛——”江津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覃逸飛,覃逸飛抬頭。
“葉小姐,她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子,真的,很難得——”江津道。
覃逸飛微微愣了下,旋即笑道:“你說這個干嗎?”
“沒什么,只是——”江津卻說不出來真正的原因。
“既然做了決定,我就不會輕易改變,放心?!瘪蒿w望著江津,良久才說。
他不是不明白江津的話外音,他和蘇凡之間,其實都是江津看著過來的。江津知道他們之間很多事,知道母親的反對,知道他對念卿的疼愛,知道他對蘇凡——也許,這兒世上最清楚他這件隱秘感情的人就是江津了。
“那我出去了,晚上見。”江津道。
覃逸飛是個負責人的男人,和他江津一樣,在這一點上是一樣的。既然選定了一個人,決定了結婚,就不會做出任何背叛婚姻的事。可是,走出了覃逸飛辦公室,江津突然覺得,覃逸飛是不是太可憐了?可憐的不是失去了蘇凡,失去了他一直夢想的、屬于他和蘇凡還有念卿的家,而是,他從一開始并不是主動接受這段婚姻,他是被動接受了這樁婚事,只為了成全所有的人,卻唯獨不能成全他自己。
回頭看著覃逸飛的辦公室,江津心里深深嘆息了。
但愿和葉敏慧結婚后,覃逸飛會愛上自己的妻子,先婚后愛吧!要不然,這樁婚姻將會是他的墳墓。
此時的覃逸飛,根本不知道蘇凡已經來到榕城。
在念清待了會兒,蘇凡就離開了,邵芮雪本來今天是休假的,她就讓邵芮雪去陪媽媽逛街吧!
“那你呢?”邵芮雪不放心道。
“我到處走走?!碧K凡道,“好久沒來了,很想這里?!?
邵芮雪依舊不放心。
“好了,你走吧,難得有個時間可以陪陪阿姨,別被我給攪和了?!碧K凡笑著說。
可是——
邵芮雪看著蘇凡。
“我去絲綢博物館看看,你捎我一程吧!”蘇凡笑著說,“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那中午你怎么吃飯?”邵芮雪問。
“小事兒一樁。要是有什么問題,我會找你的?!碧K凡道。
于是,兩人上了車。
邵芮雪看著蘇凡的樣子,好像現在也沒什么事兒了吧!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呃,小凡。”邵芮雪還是開口問了。
“什么?”蘇凡問。
“你這次是來做什么了?找靈感嗎?”邵芮雪還是委婉地說。
“呃,”蘇凡想了想,哪里是找靈感,是離家出走,可是,她又不能和邵芮雪說,便點點頭,道,“最近這些日子一直腦子暈暈的,所以出來看看,也許會有思路也說不定?!?
邵芮雪“哦”了一聲,道:“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去?嘉漱那么小,還是離不開你的吧?”
“怎么這么快就想趕我走了?怕我破壞了你們的二人世界?”蘇凡笑道。
“哪有??!我和你說過的,我家的門,永遠向你敞開,我的床,也永遠都向你——”邵芮雪道。
“別,我怕江津聽見了找我拼命!”蘇凡笑著說,“住你家沒問題,我可不敢睡你的床,江津不會饒過我的?!?
邵芮雪臉兒緋紅,一看就是甜蜜的小妻子的樣子。
蘇凡看著邵芮雪,不禁羨慕起來。
其實,自己一直也是如此啊,被一個男人寵著愛著疼著,可是不知道哪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個男人就——
其實,也不能怪他,都是自己,自己不能成為一個讓他省心的人,就像劉書雅說的,霍漱清和她在一起可能真的很累吧!她一無是處,別說幫他,成為他的有力支撐,就像母親之于父親那樣,她就連真正的獨立都沒有,總是要他操心,她,都是她自己的問題!
“小凡,到了?!鄙圮茄┑?,蘇凡這才反應過來。
“我和你一起去吧!”邵芮雪道。
“不了,太浪費你的時間了,你回家去找阿姨吧!”蘇凡笑著,推開車門下了車。
邵芮雪看著蘇凡揮手道別,走向博物館的領票處,這才把車子開向主道。
博物館里人跡稀少,偶爾進來一群人,卻是旅行團的,急急來急急走,然后就去旁邊的絲綢賣場購物去了,博物館里不出幾分鐘就立刻安靜了。
榕城地處江南魚米之鄉,自古以來就以精美的絲綢制品而名聞天下,并且產生了名叫“玉繡”的特殊刺繡工藝。玉繡,自然是取自玉湖的名稱。博物館里,展出的多是歷朝歷代的玉繡。
以前在榕城住的時候,蘇凡也來過幾次絲綢博物館。她喜歡從傳統文化里尋找設計的靈感,最近陷入了設計的僵局,自然也要來這里努力一下。
從博物館出來,已經到了中午??墒撬龥]什么胃口,就在旁邊的面包店買了一塊面包,買了一瓶茶,走到博物館附近的玉湖。
入冬之后,玉湖那茂密的樹木,反倒讓人覺得陰冷,風一吹過來就更加寒冷了??墒谴┻^林子,到了湖邊,似乎——風更大了。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湖邊就顯得越發人跡罕至。雖說玉湖一年四季都是人潮涌動,可是到了冬天,坐在湖邊看景的人就不多了,更多的都是走來走去的游客或者市民。
蘇凡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一個人坐在長椅上。
風吹亂了她的長發,不遠處的渡口,一只又一只的小船停在那里,到了冬天,游船的生意也冷清了許多。
都說玉湖一年四季都是美景,可是此刻,對于蘇凡來說,她坐在這里,只想讓自己平靜一點,腦子清醒一點來思考未來。
掏出手機來看了眼,依舊是停止服務的狀態。
不知道嘉漱怎么樣了,那孩子總是好像缺乏安全感一樣,她這一走,孩子,孩子會不會哭的——
湖邊總是風大,蘇凡坐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
走到西南面的那個門出去就是槐蔭巷,她來這里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槐蔭巷那邊是最好的去處了。
沿著湖邊走到了玉湖的西南門,蘇凡過了馬路一直走向巷子。
巷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靜。高跟鞋走在石板路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走到家門口,蘇凡的手撫上門板,抬頭看著門頂上伸出來的紫藤花的干枝,閉上眼。
在中槍昏迷的那個時候,好像這個場景在夢里不停地出現著,夢里是那燦爛的紫藤花,紫色花瓣漫天飛舞的時候,霍漱清走過來,向她伸出手,說要帶她回家!
帶她回家?。∽罱K,還真的是他帶著她回了家,帶著她離開了那個黑暗恐怖的世界。
手,貼在門上,顫抖著,淚水從她的眼里流出來。
“雪,雪初?”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
那么熟悉的聲音,她猛地回頭——
是逸飛!
他就站在她身后一米的地方,依舊是她熟悉的面容,是她熟悉的聲音,可是,他的聲音,顫抖了。
眼眶里的淚,在她回頭的剎那飛了出來,他看見了。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她的眼淚心痛,可是,當她的淚水從那如瓷的臉頰上流下的時候,他的心頭,好似被那淚水化成的尖刀割了下。
可是,她很快就擦去了臉上的淚,對他擠出了一絲笑意。
“你怎么,怎么——”她折身走向他,微笑著問道。
覃逸飛看著他臉上未干的淚痕,心頭像是被什么割著,道:“我,回家一趟,有客人——”
他的語句也不連貫,蘇凡對他笑了下,點點頭,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自家的門,道:“我,回來看看,看看家里,呃,還有店里。”
“哦?!彼皇沁@么應了聲,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蘇凡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自己是離家出走的,面對逸飛,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那你回去吧,呃,再見!”她只好和他道別,依舊微笑著,擺擺手,就折身去開門了。
她的語氣,疏遠的好像兩個人只是認識的人一樣。
他也沒有再說什么,也只是木然地說了聲“再見”!
蘇凡開了門,見他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便笑了下,道:“你趕緊回去吧,要不然就,讓客人等久了?!?
他“嗯”了一聲,就看著她關上了門。
她就這么關上了門,就這么——
他們本是無話不談的,可是如今走到這樣的境地。
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他一直希望的不就是她可以平靜生活嗎?他很清楚自己會對她的生活造成什么樣的影響,又何必去打擾她呢?
抬腳走過那個門口的時候,她回頭那一刻眼里的淚猛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腳步猛地滯住了。
他回頭,定定地盯著那扇門,良久不動。
她為什么會站在那里哭?出了什么事了嗎?可是,能出什么事呢?會是什么事呢?
他的心,陡然之間就亂了。
身后傳來一聲喇叭聲音,他回頭一看,就趕緊站在路邊了,因為他是站在路中間的,車子怎么都沒辦法繞過去。
車子擦身而過,他的眉毛蹙動著。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上逸飛,自從逸飛訂婚以來,兩個人都主動減少了聯系,再加上念清的榕城的業務已經大部分被轉移,留在這邊的部分也是完全由邵芮雪在經營著,她和覃逸飛已經沒有什么理由再聯絡了。
他要結婚了,她為他開心,因為葉敏慧真的是很愛很愛他,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用一個女孩子最美的時間愛著他等著他,他們,一定會很幸福的,一定!
坐在客廳前的臺階上,蘇凡望著前方。
外面有車子的喇叭聲響了下,逸飛應該已經走了吧!
坐在這青石板上,畢竟是冬日的天,很快就冷了。
就在蘇凡起身的時候,門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誰?。吭趺磿@么急的敲門呢?
她小心地走過去,試探性地問了句“哪位?”
結果傳進來的是覃逸飛的聲音,她愣了下。
“雪初,請你開一下門,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