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逸秋不想讓事情再惡化下去了,霍漱清在電話里也和她說了,不能讓蘇凡知道逸飛最近的內情,不能讓蘇凡心軟。霍漱清的意思就是要在這次解決問題,不再讓蘇凡和逸飛有不正常的接觸,這是最后一次,不能再把這件事拖下去了。覃逸秋也是贊成這個決定的,如果拖下去,自己弟弟這一輩子可怎么辦?
于是,蘇凡這么問的時候,覃逸秋便說:“那種藥物本來就是有副作用的,他疼的沒辦法——”
“現在呢?是不是不再吃那些藥了?”蘇凡問。
“嗯。”覃逸秋道,“我已經把他的藥都收了,也跟江津和小齊說了不要給他給藥,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
蘇凡望向前方,覃逸飛已經轉過了身。
他抬頭,汗水從頭發上滴下來,不經意間,視線穿過了眼前的玻璃,落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是在人群中,他也能一眼就看見她。
心,快速躍動著。
她來了!
可是,他這個樣子,這個樣子——之前在電話里,他還和她說,等見面的時候,他會努力從輪椅上起來,可現在,他的情況,更加嚴重了。他怎么面對她?她又會怎么看待他啊!
覃逸飛閉上眼,心,撕裂著。
雪初——
“小飛?”霍漱清的聲音,首先傳入了覃逸飛的耳朵。
覃逸飛猛地睜開眼,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霍漱清。
“哥?”他叫了聲。
霍漱清笑著看著覃逸飛,道:“歇會兒吧!你看你的汗!”
覃逸飛點點頭,他的秘書便趕緊和護工一起扶著他坐在輪椅上。
“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說元旦嗎?”覃逸飛問霍漱清。
“正好有點空,過來看看你?!被羰宓?,說著,霍漱清回頭看向蘇凡,看見蘇凡和覃逸秋也來了,于是,霍漱清便對覃逸飛道,“咱們找個地方聊聊?”
“好啊,走吧?!瘪蒿w道。
“霍書記,是去病房,還是這邊的咖啡廳?”覃逸飛的秘書小齊問道。
“就去病房吧!”霍漱清道。
于是,霍漱清便推著覃逸飛的輪椅,和覃春明的秘書一起走向了出口,走向了蘇凡。
蘇凡和覃逸秋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覃逸飛看著蘇凡,等到走近的時候,卻別過了臉。
“逸飛,你好!”蘇凡首先向他打招呼。
“你好!”覃逸飛望著她。
自從他醒來,還從沒見過她。他不知道她怎么樣了,是不是太累了又瘦了什么的。除了上網看看和她有關的新聞,他根本看不到她的現狀。
現在看著她——
蘇凡對他笑了下,又抬頭對霍漱清道:“回病房嗎?”
霍漱清“嗯”了一聲,覃春明的秘書忙說:“去病房方便點、方便點!”
于是,一行人,朝著病房而去。依舊是霍漱清推著覃逸飛的輪椅和覃春明的秘書走在前面,而蘇凡和覃逸秋跟在后面。
覃逸飛的臉色,比她想象的要好,也許是因為剛剛運動了,面頰有了些紅色。
蘇凡一言不發,只是跟著霍漱清等人,朝著電梯而去。
覃逸秋想和蘇凡說話,可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想說的,又不能說。能說的,她又不想說。
真是尷尬的要死!
幸好走向電梯的這一路并不長,沒幾步就到了。
電梯里,沒有別人,就他們這一行人。
而電梯里,也就是霍漱清和覃春明的秘書聊,覃逸飛沒說話,其他人也都沒有聲音。
安靜中,雖然有秩序,可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覃逸飛沉默不語,隱隱的,他覺得霍漱清和蘇凡一起來,肯定有什么事。似乎,是很重要的事,非常非常重要。
雪初——
她很好,正如他在網上新聞里還有邵瑞雪的口中聽到那樣,她臉色紅潤,嘴角的微笑更加明艷,就連她的眼里,都是閃爍著的光彩。盡管她沒和他說什么,可是,他能感覺到她很開心,她和之前不一樣了。她現在整個人都散發著力量,溫柔的強大的力量。
這樣,很好,不是嗎?只要她開心就好了,而現在,她很開心,很幸福,他看得出來!
幸福就好?。?
電梯,停在了覃逸飛住的那個樓層,一行人便次第進了病房。
“姐,你先陪清哥坐會兒,我等會兒過來?!瘪蒿w對覃逸秋道。
覃逸秋微微愣了下,便反應過來覃逸飛可能是要去沖澡,畢竟他剛剛做運動已經出了很多汗了,就這樣接待霍漱清和蘇凡就太沒禮貌了。
“好,我們先聊。”覃逸秋應聲,又對小齊說,“你去給小飛幫幫忙?!?
覃逸飛便和霍漱清道別,被秘書推著進了病房里間,在護工的幫忙下去換衣服沖澡了。
蘇凡和霍漱清坐在沙發上,覃春明的秘書剛要陪一下霍漱清,就接到了電話。
“對不起,霍書記,我先回去一趟——”秘書道。
“沒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了?!被羰宓馈?
秘書便道別離開了。
客廳里,就剩下了覃逸秋和霍漱清、蘇凡。
“嘉漱怎么樣?”覃逸秋聊起了孩子,這是個大家都很喜歡的話題,聊孩子,特別是在沒話可說的時候。
三個人聊了幾句,又陷入了尷尬。
每個人都很清楚今天要干什么,于是就越發的——特別是蘇凡和覃逸秋。
只是,霍漱清在這一會兒就接了好幾個電話,全都是工作的事,于是也沒有多少心思放在幾個人的聊天上面,還算是沒那么不自在。蘇凡覺得自己都沒辦法坐著,感覺覃逸秋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吧!覃逸秋并沒有像徐夢華那么討厭她、針對她。
“老羅呢?什么時候回來?還是到年后了?”霍漱清問覃逸秋。
“好幾天沒打電話了,上次也沒說什么時候?!瘪萸锏?。
“你們兩個老這樣分開,也不是個事兒啊!跟老羅說說,讓他不要出外勤了吧!”霍漱清道。
覃逸秋苦笑著搖頭,道:“說又不聽的。我們分開倒是小事,就是他那個身體,一忙起來就根本不管自己了,吃飯睡覺什么都是問題?!?
“你和他秘書沒說嗎?”蘇凡問。
“說了有什么用?你哥那個倔脾氣,又不是誰都能勸的來的?!瘪萸锏馈?
羅正剛倔嗎?蘇凡不覺得。她一直都認為自己的表哥是個老婆奴!
“是他太愛他的工作了吧!”蘇凡為表哥開脫道,“一工作起來,就什么都顧不上了?!?
“他就是個工作狂,沒辦法!”覃逸秋道。
“回頭我勸勸他,現在軍改,有那么多位置可以讓他選,不要總是跑外勤了。他那個身體,本來就不怎么樣,再折騰下去——”霍漱清道。
說什么軍改有位置,就算是沒有改,羅正剛還怕找不到位置嗎?只是大家都清楚羅正剛是個很正直的人,一如他的名字。做事認認真真,還喜歡沖到一線去,攔都攔不住。別人一勸他,他就用他爺爺的家訓來說。
在這個年頭,多少人想借著祖宗封蔭逍遙混日子,羅正剛就偏偏怕別人說他這樣,就一心拼命工作,用自己的努力來弱化他頭頂的光環。
坐在這里聊天,也是閑聊。畢竟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覃逸飛。霍漱清和蘇凡兩個人從那么遠的地方來,不是為了和覃逸秋閑話家常的。
而覃逸飛的速度也很快,畢竟霍漱清和蘇凡在外面,他不能讓他們等太久的。
趕緊沖了個澡,隨便擦了下頭發,覃逸飛換了一身干凈整潔的衣服就出來了,雖然他的頭發還沒干。
“哥,對不起,我太慢了。”覃逸飛來到客廳,道。
“沒事兒,我們不急。”霍漱清道。
小齊便趕緊給覃逸飛倒了杯茶,然后就退出了。
“看著很帥嘛!”霍漱清看著覃逸飛,笑著說。
覃逸飛笑了笑,沒說話。
他的笑容,再也不像過去那樣的清爽,那樣的陽光了。
蘇凡和霍漱清都是一樣的感覺。
“公司的事就先別管了,好好休息養傷,也不急在這一時。”霍漱清對覃逸飛道。
“在醫院里待不住,還是找點事做,要不然真就悶死了。”覃逸飛笑著說。
霍漱清笑了下,看了蘇凡一眼,道:“額,小秋,你陪我出去走走,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好啊!咱們,額,這一樓有個咖啡廳,咱們過去喝個咖啡好了?!瘪萸锩靼谆羰宓囊馑?,便起身道。
霍漱清也起身了,對蘇凡點點頭。
“今天我請,你別急?!瘪萸飳羰宓?。
“好好好,給你一個機會!”霍漱清笑著道。
看著兩個人離開,蘇凡不禁笑了下。
病房里,只剩下蘇凡和覃逸飛。
蘇凡知道霍漱清這么做是什么意思,畢竟他在場會比較尷尬。而他這么一走,蘇凡的心里——
是該解決了??!
她微微笑了下,望著覃逸飛,道:“你看起來恢復的挺好的。”
望著她的笑容,覃逸飛也笑了笑,道:“嗯,就是還不能自己站起來。”
“別太勉強自己,慢慢來?!碧K凡道。
“嗯,我知道?!瘪蒿w說著,低下頭。
蘇凡的雙手抓著杯子,也低下頭。
病房里,一片安靜。
“雪初——”覃逸飛先開口了。
蘇凡望著他。
他望著她,想了想,道:“我一直都想,想見你?!?
蘇凡的脊椎都直了,看著他。
“我也是?!彼f。
覃逸飛的心頭,暖暖的,暖暖的熱流涌動著。盡管他知道今天見過她,和她聊過之后,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用“雪初”來稱呼她了。
“我想親自向你道謝,真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在我昏迷的時候,你和我說的話,雖然我不記得,可是,我聽到了你的聲音,很多很多,你說的話——”覃逸飛道,“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所以,謝謝你,雪初?!?
蘇凡搖頭,道:“只要你能醒來就好?!鳖D了下,她注視著他,“我中槍昏迷的時候,你不是也做過同樣的事嗎?”
覃逸飛的鼻腔里,一股液體充斥著,他笑了下,點點頭。
“我那時候沒想到終有一天,你也會和我說那么多話。而我卻一個字都不記得?!瘪蒿w說著,
蘇凡望著覃逸飛,道:“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一輩子都別有機會和你說那些?!?
覃逸飛懂得她的意思,苦笑了下,道:“我倒是很,很感謝這次的事。”說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雖然我失去了一些,和過去不一樣了,可是,我也得到了很多,明白了一些事。”
“逸飛,你,有沒有和你的心理醫生好好談過?”蘇凡問。
“你覺得你的心理醫生幫了你多少?”覃逸飛反問道。
“也并不是完全沒用——”蘇凡道,頓了下,她說,“雖然心理醫生不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可是,有個人可以聊聊,心里,會舒服一些,會——”
“我不太想和別人說話?!瘪蒿w打斷她的話,道。
蘇凡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