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倚一邊為我準備換洗的衣物,一邊問道:“小姐,為什么要去見王爺?我們還是先去看王妃吧,您進宮的這些日子,王妃可著急了,自己挺著肚子親自來等您呢。”
我走進屏風,開始寬衣,趁著空隙摸了摸浴桶里的水溫,剛好合適。我將頭發高高的挽起,邁進浴桶,新摘的花瓣香氣頓時竄進鼻子里。霧氣氤氳,我抬手拍打著水面,晶瑩的水珠滾落在花瓣上,像是彎彎的小船上飛過一位精靈。我把花瓣揉碎,糊在臉上,聽著翠倚的嘮叨,這才問道:“是嗎?嫻姐姐她來過了?”
翠倚掐著手指,道:“讓奴婢算一算,第二日……第…日,啊,王妃來過兩次呢,要不是奴婢勸著,她肯定哭了呢。”
我心里涌起感動,笑道:“既然是這樣,我們是得去給嫻姐姐報個平安。見過王爺之后就去吧,不用再回來帶勞什子補品,嫻姐姐那里,大致也不缺那些個東西。”
“可是……”
我看著身邊碎碎念的翠倚,發覺有些古怪。往日里,我和王爺嘔了氣,她是比誰都要著急的,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撮合,讓我們重歸于好。這倒好,我去了皇宮一段日子,怎么小丫頭的德性都變了嗎?
再看時,我發現她總是左顧右而言它,一提到王爺,馬上緘口不言,臉色也異于平常。我一把攬了揉碎在臉上的花瓣,問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是否有什么事情發生?”
“沒……沒有。”
“你還想瞞我?快說!”
她站在屏風前,耷拉著頭,就是不肯說一個字。
我胡亂抹了幾下皂角,扯過褻衣褻褲,最后套上外袍,走至床前。銅鏡里的女人依舊很美,只是少了動人的光彩,取而代之是一張生氣的臉。
我系著腰間的帶子,道:“既然你不肯說,我還是帶芽兒去吧,相信她一定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芽兒這時正在為我乘湯,聞聽此言,利落地放下碗,跪到我面前,道:“側妃若是想懲罰奴婢,奴婢甘愿領受。”
翠倚也跟著跪過來,只不言語。
我拉起芽兒,道:“干什么突然行此大禮?你的性子我還不清楚嗎?我若是不相信你,又怎么把你留在身邊這么久?”
芽兒嘴角蠕動了幾下,最后化為簡單有力的兩個字:“側妃!”
又是蘇側妃的招數吧,讓我對芽兒產生戒心,主仆一旦有了疏離,自己的院子也就不太平了,可惜她派了一臉橫肉的袁媽來,她說話的時候,臉頰上一抖一抖的肥肉和小眼睛真的很不協調!芽兒是什么樣的人,她是一個會把任何事情都考慮幾種結果的人,她不會輕易投誠,可是一旦跟了哪個主子,也必定不會輕易轉舵!王爺毒發那晚芽兒的叫囂,不過是我和她聯合的一出戲,就是想著既然事已至此,何不揪出幕后主使,順藤摸瓜看看害我之人是否也是上一回推我落水之人,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太后!
“你說,這樣的人我又怎會不相信呢?”我笑看著芽兒,她明顯紅了臉,揪著衣角低著頭,偶爾抬起來看到我正看她,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你們都起來吧。”
翠倚聞言,跟屁蟲似的站起來,眼巴巴跟在芽兒身后,就差沒貼在芽兒身上。
我好笑地看看翠倚,別怪我啊,誰讓你不說的,你不說實話,我只好從芽兒身上下手了。
“芽兒,本妃一會要出去,王爺病重,這么些天都沒有見過,我這心里實在擔心得緊。可是翠倚又說王妃也來過幾次,再說,我這王府的印章也是要交還的。你說,是先去探望王爺,還是先去看王妃呢?”
“這……”芽兒為難地看著我,好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說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里準備。”
我此話一出,芽兒終于還是無所顧忌地開了口:“自側妃走后,蘇側妃就立刻叫人把王爺送去了她的院子。她封鎖了院門,奴婢們探聽不到一點消息。后來,是穆將軍傳信說,王爺已經醒來。奴婢們得知此消息,已是第三日下午。自此以后……王爺就一直……住在蘇側妃的院子里。”
芽兒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身后的翠倚探出半個頭,睜著大眼望著我。
“還有呢?”
不用說,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了,難怪翠倚怎么都不肯說出口呢,原來是害怕我傷心啊。王爺一直都住在“云霜閣”,也就是我又一次“失寵”了嘛,有什么大不了!
“小姐,我的好小姐,您怎么還笑得出來!蘇側妃一直守在王爺邊上,對于您給王爺喂藥一事只字不提。這倒好,功勞全是她們的,辛苦就留給小姐,還要您背上一個弒夫的罪名!”
我梳著發,好笑道:“王爺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我怎么弒夫了?”
翠倚嘴一咧,垂頭又喪氣道:“就知道說不過你。”
“說不過你還說。”我點著她的額頭,站起來,很是滿意銅鏡中的裝扮,道:“我們走吧。”
“去哪兒?”小丫頭頗為分不清東南西北。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去“云霜閣”見王爺。”
我揪著她的胳膊,芽兒突然蹦出來一句:“側妃,奴婢也覺得不妥。”
“為何?難道你也以為,我會怕了蘇云霜?”
“奴婢沒那么想過,奴婢是擔心,側妃去了,看到里面的情景,會難過。”
“最不濟的事情,你們已經說過了,還怕什么。記住,待會什么也別說,什么也別做,跟在我后面就行,明白嗎?”
一別數月,“云霜閣”比起我初見之時,沒有多大變化,門口的丫鬟家丁婆子站了一大堆,年長的婆子吩咐這個使喚那個,直把“云霜閣”圍得水泄不通。
我冷眼看著頤指氣使的一干人等,只是短短的十日,好像,有的地方已經真的變了,不對,是感覺,變了。
袁媽首先看到了我,道:“喲!楊側妃來了。我們側妃果真料事如神,說您會過來做客,您就來了。里面請吧。”
司馬敏在門口磕著瓜子,囫圇道:“楊側妃也等等我,有好戲看,怎么能少了我的份兒呢。”
我懶得搭理她,因為我此刻迫切想要見到的,只有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