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馬車里??聽著車轱轆滾過石上的聲音一陣煩躁
還在劉漁郎的洞房花燭夜??我們就連夜離開了??這在計劃之內(nèi)??也遠在計劃之外??計劃之內(nèi)是應(yīng)長公主所托??我不得不回宮??計劃之外是我們比預(yù)計的時辰還要提前??起因就是尹風(fēng)在聽到我的話后勃然大怒??甩下我們?nèi)咳艘粋€人騎馬狂奔??長公主心疼弟弟??怎能讓弟弟一人獨行??慌忙令所有人跟著趕路
穆展本也是要去追趕的??無奈車上還有金尊玉貴的公主??安全問題是個大隱患??這才命身邊跟著的幾個大漢先行??而他自己則是隨駕在側(cè)
與公主同乘一驥??我也不能過多表現(xiàn)我的緒??大部分時間低著頭
公主惱我氣走了弟弟??根本不打算輕易放過我??看著我??語氣雖不是之前那般無視??也好不到哪去：“真不知你好在哪里??若說天姿國色??你如今已沒有了??可是我這可憐的弟弟怎么就……??還有我一起看著長大的展兒??怕是也對你念念不忘吧??”
我無從回答??她說的雖然尖銳無疑是事實
但是現(xiàn)在我哪里還有心想這些??只是擔(dān)心尹風(fēng)一個人會不會遇到什么危險??會不會又如上次一般受傷??他在身邊還好??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心里少了些什么??空空的
長公主不屑一顧??只道：“都說你敏慧??我看也未必??”
“長公主何出此言??”
公主都主動搭訕了??我也不能再次裝作沒聽到??何況她也是話中有話??最重要的還在后面
“這一路走來??是個傻子都能看出風(fēng)兒對你的意??你為臨兒側(cè)妃時??他可曾對你有過不軌舉動??即使你被臨兒休棄??他也未曾因此嫌棄過你??他如此待你??又豈會讓你于外人面前背信棄義??”
“我……”
我啞然??公主的話雖然大部分是維護弟弟??可是也是字字珠璣??一語敲醒了我這個被緒沖昏了頭腦的人
他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讓我對他心生怨恨呢??只是我那時手有證據(jù)??他又是最容易被懷疑的人??所以才……
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我有些惶惶然起來??難怪他會那么傷心地一甩袖子掉頭就走??恐怕殺人對他而言是小事??我懷疑了他才是真正讓他震怒的原因了
可這金簪之事??的確是只有他、我還有春煙三人知曉??春煙不會武功??又一直在我身邊??不可能是她??這才使得我第一個念頭就想起是尹風(fēng)??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而且費盡心力地殺死一個村婦??對對方又有何好處
一想起這些??我又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尹風(fēng)商量??忽然想起他已經(jīng)被我氣跑了??頓時有些挫敗感
長公主見我坐立不安的模樣??譏笑道：“怎么??現(xiàn)在知道著急了??”
相處過幾次??我也知曉長公主是披著狼皮的羊??吃軟不吃硬??便放低了姿態(tài)??道：“我……妾身只是想去道歉??”
想我辛晴自穿過來??還沒有這么心悅誠服地低聲下氣過呢
“風(fēng)兒的性子你還不了解嗎??”
“那以公主的意思??”我試探著問道
“他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你去了只會局面只會更加亂??先晾著他??等他氣消了??自己就會回來了??”
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還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臉一紅??知道她是有意取笑我??反襯尹風(fēng)每一次都會先向我低頭??心里一暖??這個傻瓜啊??竟然……
陰霾一掃而空后??對他的怨氣全都化成擔(dān)心??更加擔(dān)心起他的安全來??但愿他還能夠知道??現(xiàn)在不是慪氣的時候
想完后我自己又覺得很不好意思起來??這件事是我沒有仔細考慮好??好像慪氣的那個??最先是我……
長公主已看著遠方遐思??我也不便打擾??心知她是擔(dān)心什么??也不能再次提及??只道：“公主還是歇息吧??只怕回宮后??還有許多事要公主出面??”
長公主嘆氣：“這個時候??如何還能睡著??除了之洲??我倒是更擔(dān)心皇上??”
我安慰道：“皇上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公主還是不要太過擔(dān)心了??”
這種安慰我自己聽起來都是這樣蒼白無力??梟雄一世的征西將軍都能被用來要挾??是皇上為了執(zhí)掌江山也就罷了??如若不是??那將是多么可怕的事
此時我們誰也沒有心欣賞景色??各自想著心事??連旅途的疲憊的忘卻了
我一邊擔(dān)心著尹風(fēng)的安危??又沒有思路解開板栗村的難題??加之不能預(yù)測回宮后會是怎樣場景??一路竟渾渾噩噩回到了皇宮
我以為我回宮后??那幕后黑手就會出現(xiàn)??結(jié)果沒有??我們?nèi)允侨缤匠５某莼蜻M宮給太后請安一樣??從正門入??過朝政三殿??后進入后宮
皇宮還是一樣平靜??如同沒有生任何事一樣
意外地我竟然也在當(dāng)值的人群里再次見到了穆狄??不過我沒有心思想他是如何再次出現(xiàn)的??只依稀看見他與穆展對視幾秒??又互相毫無表地別過頭去
后宮過拱門后是不能再乘轎的了??我們下了馬車??由一大堆宮女跟著往后宮去
我被安排在之前居住的寢宮??也就是勤政殿側(cè)面??與如今的賢妃當(dāng)初的羅玉英處于同一直線上
這里曾經(jīng)被一把火苗付之一炬??如今重新修建??格局也與往日一般??相同得我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漫長的夢??夢醒后翠倚就會回來??一切都沒有生
我又高興又難過??即使沒有了翠倚的身影??可是相同的布置和環(huán)境??還是讓我覺得她就在我身邊??從來不曾離開
難道狠心的那個人真的是皇上嗎??他再次把我囚禁在此??只是因為那個預(yù)言
一回宮長公主就與我們分別了??聽說她跪在勤政殿門口已經(jīng)幾個時辰了??皇上仍是不肯召見
話說回來我回來后一直沒有見過皇上真容??以他迷信的樣子看??不該是這個狀況啊??起碼也得來看看我是死是活吧
“主子??要歇著了嗎??“春煙問道
我搖頭：“我倒是想??只怕不會有人愿意我睡得安穩(wěn)??”
春煙與芽兒對視一眼??芽兒道：“主子何出此言??”
我打開茶壺??道：“你們看??”
茶壺是剛才一個小宮女端進來的??我見她臉色緊張??便問她是何事??那宮女想是年輕??不服侍人不久??又摸不清我的秉性??一緊張就跪下了??直說自己不是故意撞到別人求我不要怪罪云云??我自然想起初開窗時??確實見到這小宮女無意撞到了人??不是有意??是對方有意??跟著雙方互相說了幾句就各自相向而行??我那時沒在意??現(xiàn)在回想??這茶壺就是那時被對面撞來的宮女掉了包??這字條也是對方有意送來的吧
春煙和芽兒皆是面無聲色??芽兒道：“主子要去嗎??”
我看著字條上的幾個字??道：“去??替我更衣??”
春煙還想來勸??卻被芽兒阻止??道：“不如讓奴婢陪著主子??要是有何不妥??也有個照應(yīng)??”
我取下髻上簪??道：“本以為你是個可心的??竟是跟春煙一般關(guān)心則亂??你二人皆如此不理智??讓我怎么放心把事交給你們??”
春煙與芽兒二人忙跪下??道：“主子息怒??奴婢們只是……”
“罷了??我也乏了??不用你們侍候在側(cè)??你二人先退下吧??各自手抄一份經(jīng)書??”
“是??”
對上眼神??兩人都是了然的樣子??我這才滿意地點頭??假意困倦地躺了下來
待聽清楚春煙在外面的一聲：“主子已經(jīng)歇息了??我們姐妹還要去抄寫經(jīng)書??你們守在門口??沒有主子的吩咐??誰也不能進去打擾主子??都聽明白了嗎??”
“是??”是一堆宮女的應(yīng)答
待聽清楚人已走遠??我才坐起來??穿好衣裙??扮成春煙的樣子從后窗偷偷翻了出去
人多眼雜的況下??我不能說的太清楚??春煙和芽兒只是配合我演一出戲??身邊可以相信的人只有她們兩個??其余的宮女??我不知道是誰的人??也不想知道??既然我還是她們明面上的主子??所以也不能當(dāng)著我的面做出什么違抗主子旨意的意思??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敢讓假裝懲罰了春煙和芽兒??由面生的宮女守在門口??如果她們其中有人擅自打開房門??就是不聽主子的話??有奸細之嫌??不等我回來??自會有芽兒下令攆了出去??相反若是她們一直守在門口??我也可以悄無聲息地去??也悄無聲息地來
扮成春煙的樣子更好解釋了??她是生面孔??不容易被人看出??而且也方便我出行
一直不待見我的太后在此時傳話來要見我??先不管是真是假??我也必須要走此一遭??不然怎么一個個拆開謎題呢
是說怎么覺得故意撞小宮女的那個宮女面熟呢??不就是伺候在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嗎
竟然勞動大宮女親自出馬??我也信了七八分了??看來太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
一路風(fēng)平浪靜??直到悄悄進了太后的“慈心殿”??見到何嬤嬤??我才是真正松了口氣
一年多不見??太后明顯瘦了??原本紅潤的臉頰此刻半片豐腴也沒有了??原本矍鑠的雙眼也空落了下去??氣勢也去了一半??跟尋常人家的老太太沒有什么分別
我不知是喜還是憂??福了身靜靜地站著
太后見到我??很是激動??一把抓過我的手??我只覺得被她拉住的手掉入寒冰池??驚訝道：“太后……”
手這樣冰涼??現(xiàn)在是春天了啊??怎么會……
我看向何嬤嬤??何嬤嬤抹了把淚??道：“皇上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看過太后了??”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心里也知道太后大概是想念兒子??又怨恨兒子如此狠心才會大病??只是太后與皇上一向分就與一般母子不同??生分而淡薄??太后又怎么會因為皇上難過呢
她拉著我的手如此用力??只有一個解釋??她已經(jīng)知道過繼出去的親子尹莊在最后一刻與我在一起??不是懲罰我??就是聽聽兒子死前也沒有遺言了
“你一定覺得吃驚??哀家為何要??單獨召見你??”太后突然幽幽開口
我不語??低下頭算是默認
太后扯出一抹虛無的笑意??道：“因為皇上根本不是哀家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