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商人們每天起床后,特別講究第一單生意,要是第一單順利的話,一天都會有好生意。我看王府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嫻姐姐整日燒香拜佛的,老夫人也是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去寺廟上香。我對此不置可否,命這個東西吧,信就有,不信則無。
嫻姐姐最近變得很是溫柔,做什么都要給人留個情面。再不似以前,該懲懲,該罰罰。有時候,誰犯了錯誤,碰上了,她還會替人家求情,下人們都說,王妃自從懷孕后,變得越來越仁慈,越來越寬厚。府里支持她的人,從面上看越來越多,反倒是我這個類似代理的主管,不近人情樣,好幾次還被其他幾位姐妹“投訴”。
每逢此時,嫻姐姐都會對對方好一陣安慰,然后責備我幾句。等那些人哭訴完,我懶洋洋的接受了“懲戒”后,她自己也就精疲力竭了。府里的女人每一個都不是吃素的,總在這個時候起身告退,留我一人,看著她疲累的樣子嘆氣。
“好了你,別老是苦著臉,倒像我把你怎么著了。王爺來了,指不定怎么想呢。”
我臉一紅,害羞道:“嫻姐姐就會取笑我。”
她們是成心不讓嫻姐姐有好過的日子,胎養不好,將來生下的孩子也未必好到哪里去。這些連我都看得出來的小伎倆,嫻姐姐入主王府多年,怎會不明白?她不說,我也不便明示。
這個家,等她生下孩子后,大權自然是要交還給她的。我不想說仁慈有什么不好,但是……但是從蘇云霜到司馬敏,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太過寬厚的話,就算生下一男半女,就能保證王妃的位置可以亙古不變嗎?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一點都不像小時候的樣子。”
我一樂,撒嬌地扯著她的衣袖道:“是呀是呀,我要吃糖葫蘆,行了吧。”
她“噗嗤”一笑,道:“這才乖。”
想了想又道:“不過葭兒,你什么時候愛吃甜食了?我記得你一向不喜歡甜膩的東西。”
我打著哈哈:“那是因為我長大了呀。嫻姐姐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子。”
她會不會發現了什么?如果連她都察覺了異樣,跟在我身邊的翠倚沒道理什么都不知道,這可怎么辦?
“好好好,葭兒不是小孩子,葭兒長大了,以后是要做娘的人。”
此話一出,我們都啞然了。嫻姐姐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葭兒,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里去。”
孩子?已經有多久沒有提起他了?不是不想,是刻意的不要去想起,那于我而言是永遠不可磨滅的傷口,是誰也無法替代或者補償的傷口。他沉沉在我心底生了根,我痛苦地閉上眼,孩子,娘到現在還沒有查明是誰害了你呢,你要等著娘,等著娘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望著嫻姐姐擔憂的眼神,我是感動的,抿起嘴唇道:“嫻姐姐別擔心,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我沒事。再說,姐姐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嗎。”
她把我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道:“葭兒,以后這個孩兒,也會是你的孩兒。”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貼近她的肚皮,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嫻姐姐的肚子才四個月大,還沒有明顯的胎動,可是我們都固執地覺得,他會是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我一邊摸著一邊想,他有手有腳了嗎?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我喃喃地感嘆道:“真好,真好。祈愿節之前,嫻姐姐要告訴我的驚喜,就是有了這個孩子吧。”
嫻姐姐面有愧色,道:“你那時和王爺鬧著,我也是擔心你,哪知道……”
“嫻姐姐無須愧疚,原是葭兒福薄。”
她安慰道:“說什么喪氣話!還像是我們楊家的女兒嗎?我問你,王府姬妾眾多,為何王爺獨獨讓你掌管事務?”
“因為……”我想了想道:“因為我和姐姐乃同一宗族,由我來代理姐姐,府中事件會少一些。”
“錯!”嫻姐姐自蒲團站起,點著我的腦袋道:“因為你最得王爺的心。你只要把這一點做好了,還愁將來不會有王爺的孩子嗎?橫豎你也年輕著,不像我。”
她嘆一口氣,又道:“我進王府五年都未有所出,這個孩子,也許就是我和王爺唯一的孩子。到了我這個年紀,已經不想去爭奪什么丈夫的心了,只要他對我有敬,我便在府里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一定是老天看我可憐,所以賜給我一個孩兒,這樣,以后王爺不在身邊的時候,也有個陪我說話的人。”
這下輪到我沉默了,以前看古裝劇,一個女人為了失去的孩子歇斯底里,我總會嗤之以鼻,覺得矯情。當我自己走到這一步,忽然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尤其是男人的心,今天在你的身上,明天也可能在別的人身上,甚至同時在很多人身上也未嘗不可。只有孩子,會是你存活的希望,是你阻斷不了的向往!
我們各自點著香燭,往蒲團上再次叩拜,到底許了什么愿,大家都不知,也不問。
我小心地扶著嫻姐姐走出庵堂—門口有幾十級臺階,大意不得。嫻姐姐一邊拉著我的手,一邊道:“今兒是十五吧。”
孕婦的智商就那么低嗎?剛剛才上完香,就忘記日子了。我哭笑不得地答道:“嫻姐姐怎么忘了,我們才從庵堂里出來呢。今兒可不就是十五嘛。”
她一沉吟,撣著我的臉,笑道:“你以為我真的糊涂了?我是提醒你,每月十五的晚上,無論如何也是要讓王爺歇在蘇側妃那里的。”
“為何?”
面色迅速閃過不快,嫻姐姐道:“別問為什么,總之,你記住我的話,我也是為了你好。”
笑話,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里,我管得著嗎?他不想去的地方,難不成我還能綁了他去!再說,嫻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在王爺的心里,有那么大的號召力嗎?
不對,嫻姐姐剛剛的臉色很奇怪,弄得我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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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王爺歇在了若梅塢,我怎么弄也弄不走,只得由了他。
很快地,我就為此事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