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沒有應聲落下,被一位宮妃阻止了。只見她,身著彩藍絹絲裙,頭戴魚尾鑲鑽牡丹簪,耳墜湛黃冰魄玉脂扣,嘴角抿起,無喜無怒。她身後的人嬤嬤面色也是冷冷的,只是那張臉,怎樣看都覺得有些熟悉,卻也從來不曾見過。
宮妃們全部欠了身,皇后也不例外道:“參見顧太妃,太妃娘娘萬安。”
顧太妃簡單的望了一眼四周,身後嬤嬤道:“太妃請各位娘娘起來說話。”
“謝太妃娘娘。”
何嬤嬤一張臉貼了笑,道:“哎喲!是哪陣風把太妃娘娘吹來了?太后常常說起您來,您快請!”
顧太妃冷著臉,道:“本宮自然是來見太后,由不著你何嬤嬤你在這裡虛情假意。”
太后一聽,面色很是不好,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奴才,還當著所有晚輩的面,一詫道:“妹妹怎會來此?”
顧太妃道:“妹妹閒來無事,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到了姐姐這裡,沒想到會見到這麼精彩的場景。怎麼,難道姐姐不歡迎嗎?”
太后道:“哀家年紀大了,就盼著妹妹常來陪哀家說說話。”說著就要去抓顧太妃的手,被顧太妃一臉嫌惡的避開。
太后臉色立時訕訕的。
顧太妃接著道:“時移世易,如今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
“可皇上是哀家之子。”
“太后是想效法呂雉,還是武皇后?”
“妹妹不是戚夫人,哀家不會是呂雉,更不可能是武皇后。”
“太后今日所做之事,和她二人有何分別?”
“本宮不過是教訓一下不守規矩的人,一個小小的側妃,如何值得妹妹這樣勞師動衆!”
“妹妹既然碰上了,就不得不管。”
太后撫額,勉強笑道:“既然妹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那哀家就給了妹妹這個面子,可好?”
“那麼就請太后安心地在“慈心殿”頤養天年,如若不然,本宮就會請出先皇御賜寶劍,先斬後奏!”
我們都被顧太妃強烈的氣勢壓住了,半天毫無發聲。太后老淚縱橫,癱坐在地:“先皇…臣妾領旨。”
“各位娘娘主子們請回,太后乏了,該歇息了。”何嬤嬤道。
“是。”
走出慈心殿,外面已是陽光普照。嫺姐姐拉住我左顧右看,不停問我有否受傷。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來得快,去得也快。顧太妃此舉爲何?著實讓人捉摸不透。片刻功夫,宮婢來報說顧太妃有請。
不管她目的爲誰,總歸是救了我。連帶叩了幾個響頭,我感激道:“臣妾臨親王側妃楊葭,多謝太妃相助。”
“行了行了,年紀輕輕就如此羅裡囉嗦,真麻煩。”語間透著小女孩的心性。
其實從面相看,顧太妃很是年輕,但是皇宮的女人都會保養,光看麪皮誰又知道究竟幾何。太后也是年輕貌美,不是也有皇上那麼大的兒子了。
“你不必驚疑,本宮是看在啞娘面子才救你的。”
我瞪大了雙眼,啞婆不是回鄉了,還來了皇宮。
啞婆比劃著:“老奴和太妃娘娘是舊識。”
我更加疑惑,太妃道:“本宮是徵西將軍親妹,未入宮前就與啞娘認識。此次出宮祈福,在半路偶然遇到。本宮在深宮無人陪伴,就邀了啞娘進宮。”
“原來如此,可是太妃,臣妾斗膽,有一事不明,還望太妃解惑。”
“你說。”
“爲何太后娘娘看起來,有些忌憚太妃?”
一室沉默。
太妃大笑道:“哈哈!你既然敢問,本宮也不瞞你。萬聖王朝的江山有一半是你楊家的錢財,也有一半是我顧家淚血。先皇信賴於我,賜我尚方寶劍,抑制日後太后專權!”
那一日還聊了許多,啞婆非要跟我去王府,無奈顧太妃一陣尋死覓活,於是議定若然有事,可用小時候她教我的“飛鴿傳書”,互通音信。
到天矇矇黑時我們回到了王府,芽兒沏好了花茶在門口翹首以待,見得我們邁進屋,歡呼道:“側妃您可算回來了,讓奴婢爲您打一盆熱水,暖暖腳。”
我道:“芽兒越發懂我了,去吧。”
堂屋裡,下人們都在各忙各的,這是我平日裡給的交代,只要我不吱聲,大可不必都圍在身邊。翠倚遞過茶來:“小姐,快喝吧,一會要涼了。”
杯子一頓,我沉下臉道:“跪下!”
翠倚一時呆住:“小姐。”
“跪下!”
人是跪下了,嘴裡不服道:“奴婢做錯了什麼。”
我的手一抖,喝道:“還不知錯,來人吶。”
“側妃。”家丁們涌上來。
“丫頭翠倚,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廷杖!”
翠倚被生生拖出去,木棍落在她身上,我也跟著痛成一團,到第五下時,端水的芽兒回來了,見這陣仗,盆也不要了,水花濺了衣裙,匆忙將翠倚護在身下道:“側妃,翠倚姐姐是您陪嫁的丫頭,她犯了什麼錯,要側妃您動此大刑?”
我不理芽兒,只問翠倚:“你可知錯?”
“奴婢不知。”
“還嘴硬,我問你,是誰讓你取下我的銀墜子?”
翠倚搖頭:“沒有人,是奴婢自己要這麼做的。”
我氣得舌尖發顫:“爲何要這麼做?爲何?那是我最珍視的東西,你如何會不知。說,到底是爲了什麼?”
翠倚哭咽道:“奴婢...奴婢覺著二夫人身邊的月蘿不是好人,可是小姐不相信。所以奴婢...”
“所以你自作主張取下我的銀墜子,想嫁禍給月蘿?”
翠倚哭著點頭:“奴婢只怕月蘿不是照顧二夫人的料,屆時小姐又要傷心了,奴婢所做一切,都是爲了小姐。”
我嘆口氣:“你爲何不早說。芽兒,扶她起來。”
大約一刻之後,芽兒回來了,向我請命去楊府照看我娘,我一番推辭,便同意了。
芽兒離開王府後,我快步走進翠倚的房,她正趴在牀上,見我進來,掙扎起身,扯動傷口,疼得她直叫喚,嘴裡還問:“小姐,芽兒走了麼?”
我點了點她頭:“剛離開。就你機靈,你的傷礙事嗎?”
“爲了小姐,奴婢受再多傷也值得。”
“委屈你了。”
這一次,我要試一試,芽兒到底,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