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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許安五人就收拾好包袱乾糧出了門。許安懷裡揣著駁殼槍,手裡還握著一根齊眉的短棍。文弱的張興旺也提著根棍子,張興霸手裡拎著一把柴刀,背上背了把黝黑的烏木弓箭。李清和周平樹兩人差不多同樣的裝備,五個人就這麼趁天還沒大亮溜出了城門。
二月的清晨略微有些寒冷,一路上荒涼的景象更是頻添了幾分冷意。荒涼的莊稼地,沒有人煙的村莊,晨風(fēng)揚起的黃沙,還有那沒有一片葉子的光禿禿的矮樹。
一路走過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兄弟幾人心裡有些緊張也是默不作聲的迅速趕著路。太陽漸漸上來,不知不覺也走了幾十公里到了高陽縣的管轄範(fàn)圍。雖然是同樣的荒蕪,但兄弟幾個好歹鬆了口氣。
說著是來殺韃子的,但是在心裡也沒幾個人願意遇到那些殺人如麻的魔鬼。一路上相當(dāng)?shù)撵话玻钡浆F(xiàn)在休息一會纔將心裡的不安吐了出來。
“大家休息一會兒,吃點乾糧。”指揮衆(zhòng)人在一個小坡後的樹蔭裡坐下,許安道:“我們爭取今天中午就趕去高陽,今天就在城裡休息了。從明天開始,咱們就要拼命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咱們拼上這麼一場,以後就可以好好享受了。”
“呼……”同樣鬆口氣,張興霸道:“大哥,我去方便一下。”
說完,張興霸轉(zhuǎn)身鑽進了矮林子。
“這小子……”搖搖頭,許安不再說什麼。從口袋裡掏出昨晚張媽烙的大餅,許安就著水咬了一大口。正打算跟張興旺囑咐一下面見孫承宗的事,忽然聽到背後傳來張興霸驚恐的大叫聲。
“怎麼了!”迅速站起身,許安掏出槍朝張興霸處跑了過去。
沒跑多遠就看到了呆立著一動不動的張興霸,彷彿木偶一樣。許安迅速跑過來看了一眼張興霸手指所示意的方向,一下子嚇到了。
“哥,發(fā)生什麼事了?”張興旺幾人也跑了過來,隨即也被嚇到。
草叢裡是一具渾身赤裸的女屍,臉朝下的趴在那裡,背上插著一根箭矢,血流了一地。屍體周圍一片狼藉,可以想象到一個女人掙扎著被侵犯後又被一箭射死的殘忍情景。旁邊的包裹散亂著,幾件打著補丁的衣服散落在一邊。
看到這,許安只感覺喉頭被堵住了。張張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大哥,那邊還有一個。”李清從後面過來,指了指許安的右邊道:“是個男人,被一箭穿了腦袋。看那箭上的羽翎,是韃子的弓箭。”
“韃子?”
許安只感覺一股冷氣自脊柱由下而上,不由的握緊了手裡的槍。
“大哥,怎麼辦?”平時說話相當(dāng)響亮的張興霸,聲音有些哆嗦了。
“冷靜一點!”低喝一聲,許安道:“我們的目的不就是殺韃子麼?現(xiàn)在目標(biāo)就在眼前,還擔(dān)心什麼。血還沒有幹,韃子應(yīng)該就再附近。大家都注意一點,稍微隱蔽一下。如果是一個落單的,咱們就幹掉他!”
萬一遇到韃子大隊該怎麼辦?許安沒有說,也沒有必要說。
幾個人小心翼翼弓著腰向後退著,漸漸草叢掩蓋了屍體的影子。沒有人會去管死人,哪怕他將會成爲(wèi)野狗的食物也是一樣。
再向後退幾步,許安幾人離之前休息的樹蔭已經(jīng)不遠。正準備過去,許安忽然伸手製止了前進中的衆(zhòng)人。
“嘰裡咕嚕……嘰裡咕嚕……”
就在他們放行李的位置,一個衣著破爛的韃子兵正在那裡翻找許安他們的行李。背上揹著一把黝黑的鐵弓,馬匹則悠閒的在一邊吃著草。很顯然這傢伙沒有絲毫的危機感,甚至都沒有奇怪爲(wèi)什麼這裡會有一堆行李。
漢人已經(jīng)被韃子給嚇壞了,這傢伙怕是從來沒有碰到過敢反抗的人吧?在這韃子眼裡,說不定是行李的主人還沒有看到韃子就已經(jīng)望風(fēng)而逃。
在心裡猜測著這韃子的想法,許安悄悄的潛伏了過去。背上已經(jīng)滲滿了汗水,許安緩緩的往前爬了兩步。
忽然,一隻手從後面拉住了他。許安回頭一看,卻是李清緊張兮兮的眼神。李清朝許安搖了搖頭,做了個後退的姿勢。
朝李清笑笑,許安示意李清退後保護好其他三人。掙開李清的手,許安咽口唾沫繼續(xù)朝前爬去。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好像催命的號角一樣在許安得耳朵裡轟響著,每爬一步都好像要耗盡全身的力氣。但是許安卻不得不離韃子越近越好,畢竟他不是能百步穿楊的神槍手。離的越近,把握越大;許安很清楚他只有一次機會,韃子的一箭絕對可以要了他的命。
五十米……三十米,又前進了一米……
許安小心翼翼的撅著屁股匍匐前進,卻沒想韃子一下子站了起來。似乎已經(jīng)搜完了心裡,韃子將包裹扔在地上,將幾個銀角子塞進了懷裡。不知道唧唧歪歪在說些什麼,韃子轉(zhuǎn)身走向了他的坐騎。
這是最後的機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許安猛的站了起來。身後的異響驚動了韃子,韃子迅速轉(zhuǎn)身,手也摸向了身後的弓箭。而這個時候,許安也已經(jīng)擡起了手槍。
‘嘭’
‘嘭、嘭、嘭’
‘嘭嘭……’
第一槍不知道飛去了哪裡,後面連續(xù)的三顆子彈則幸運的全部打在了韃子的身上。彷彿慢動作一般,許安清楚的看見韃子身體猛得一頓、三個血洞在韃子的右手臂,肚子和大腿上噴涌了一下。心裡緊張的許安哪裡還敢去確認韃子的死活,手握著扳機不放將所有的子彈一股腦的全部打了出去。
煙霧瀰漫了許安的眼睛……
受驚的馬匹在大聲嘶叫,後面?zhèn)鱽韽埮d霸幾人叫喊的聲音。許安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直到聽到‘噗通’的一聲響。
“大哥!你沒事吧!”從後面跑過來的張興霸一把將許安拉到自己身後,“大哥,我保護你!”
“這……這是……”
隨後而來的李清則看著前面倒地的韃子屍體吸了一口冷氣。整整二十發(fā)子彈,韃子的身體幾乎被打成了稀巴爛。胸前如馬蜂窩一般流淌出黑血,而腦袋卻奇蹟一樣沒有絲毫的傷痕。韃子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箭已經(jīng)放在了弓弦上,只是已經(jīng)失去了射出去的機會。
“好……好厲害的火器!”幾人拙舌。
再次聽到熟悉的咔嚓聲,許安將還有些燙的駁殼槍塞進懷裡。皮膚受到刺激,卻給了許安一種穩(wěn)妥安全的感覺,這讓許安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好了,別看了!”不理會幾人好奇的目光,許安指揮道:“李清,你去把韃子的腦袋給我砍下來。小心點,那可是五十兩銀子。興霸,你去給我收拾好那匹馬。馬可是好東西!周平樹,你等一下搜一搜韃子身上,把值錢的東西都給撈出來。恩……還有興旺,我打算求孫大人讓你進族學(xué),你好好考慮等一下見到孫大人該怎麼說。記得,把火器的事給我瞞下來。都給我速度一點,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雖然心臟如打鼓一樣依舊跳的飛快,但是表面上許安卻冷靜了下來。眼見幾人還有些慌張,許安忙指揮他們收拾戰(zhàn)利品。至於自己,許安感覺手腳有些發(fā)軟,也不敢讓幾人看出來。
按照許安得吩咐,幾個人砍下了韃子的腦袋甚至剝光了他的衣服。沒有人會反對將韃子的屍體丟在這裡喂狗,在屍體裡消失的彈頭也讓許安不會去在乎別人怎麼懷疑韃子的死因。
韃子身上、馬背的包裹裡一共有近三十兩銀子,這筆意外之財讓原本還有些害怕的幾人喜笑顏開。當(dāng)初三十幾兩銀子就讓許安幾個被逼出了慄安城,想不到現(xiàn)在荷包卻再次豐滿起來。更何況,還有一個價值五十兩的韃子腦袋被用破布包裹著掛在馬背上不是麼?這一仗下來,幾個人對靠殺韃子發(fā)財充滿了信心。
心裡高興著,許安繼續(xù)指揮幾人道:“我們走!要是還有韃子就糟糕了,我們要趁早離開這裡去高陽。興旺你跑的太慢給我騎馬,其他人快點跑起來。咱們一口氣跑進城裡去休息,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頓!”
“好!”
“我要吃牛肉!哈哈……”
“出發(fā)!”
五個人一匹馬迅速朝這高陽城的方法跑去,丟在後面樹叢裡的是一具光著屁股的無頭屍體。就好像這個傢伙之前所做的那樣,他遭到了報應(yīng)。當(dāng)然這只是第一個,卻是許安在這個世界上萬里長徵的第一步。沒有人知道,接下來還有第二、第三,無數(shù)個韃子死在許安得面前或是因爲(wèi)許安而死。就如同許安在心裡默默發(fā)下的誓言那樣,他要改變中華民族的命運!
無論未來怎麼樣,許安已經(jīng)鳴響了穿破漢人苦難的第一槍。一絲陽光穿透了濃霧,擴散開來。
大路上泛起了煙塵,高陽城的城門出現(xiàn)在了許安的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