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迎娣站在鏡子前,眼神恍惚,呆若木雞。
現(xiàn)在的她,跟野雞有什么區(qū)別?
上輩子雖說干的也是這個行當(dāng),可好歹明面上掛著按摩技師的名頭。
這輩子呢?
她環(huán)顧四周,看著簡陋的門面房,灰撲撲的水泥地,粗糙的白墻,廉價的單人床和床單……說好聽點(diǎn),她們這是洗頭店,可周圍的鄰居,誰不知道她究竟在做啥行當(dāng)?
說白了,她現(xiàn)在還不如上輩子。
她怎么,就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于迎娣仔細(xì)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有些迷糊,不知今夕何夕。
她真的重生過嗎?
她的經(jīng)歷,究竟是重生,還是南柯一夢?又或者,所謂的上輩子,只是她的個人臆想?
于迎娣悚然一驚,臉色煞白。
這時,里面那張床的布簾子突然拉開,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正提著褲子,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喲,娣娣回來了?這是做了新發(fā)型?不錯,蠻好看,花了多少錢?”男人一手扣皮帶,另一只手還往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摸了一下。
那女人看起來三十來歲,皮膚白皙,臉盤子極小,眼尾上挑,看人一眼,總有點(diǎn)勾魂的意思。
女人名叫焦嬌,是洗頭店的另一個老板。
焦嬌被男人一捏,輕聲叫了起來,男人扣皮帶的動作一頓,恨不得扒掉褲子,重新跟焦嬌再來一回。
“妖精!老子遲早要被你吸干!”男人俯身,狠狠在女人胸脯上啃了一口,隨即打開錢包,從里面掏出五張大團(tuán)結(jié),塞進(jìn)女人的內(nèi)衣里。
焦嬌這才罷手,沖正盯著里頭看的于迎娣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面露得意。
于迎娣臉上憤恨,心里卻不以為然。
焦嬌賺再多錢又能怎樣?又有哪個男人愿意取她么?
就今天這男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過是個擺地?cái)們旱男±习宥选?
于迎娣現(xiàn)在,只想找個有房子的京城本地人嫁了。只要對方是個男的,不管年紀(jì)大小,長相如何,她都能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樣呢?總好過一輩子吃這碗飯吧?
干她這行的,也只能吃個青春飯。等年紀(jì)一大,選擇余地就會小很多。
還不如趁現(xiàn)在年輕,趕緊找到合適的人嫁了算了。
多出一世記憶的于迎娣非常清楚,最多再過十幾年,這片地界的房子,會賣出怎樣的天價!
到了那個時候,她坐擁上億房產(chǎn),無論是秦建國還是余忠明,都比不上她。
于迎娣不是沒有想過,靠著前世的記憶,做生意,搶占先機(jī)。
跟余忠明鬧翻后,她就偷拿了家里的錢,坐上火車跑到南方沿海一帶去了。
她擺過地?cái)?,賣過衣服和吃食,可做生意真的太難了!
就算她知道,現(xiàn)在開始做生意,肯定能賺到大錢,可她做不到?。?
她既不能吃苦,也無法堅(jiān)持,更沒有經(jīng)商頭腦。做了幾回生意,就把身上的錢全都花光了,最終露宿街頭。
無奈之下,她輕信焦嬌的話,跟著對方上了賊船,最后重操舊業(yè),做起了皮肉生意。
也只有這種生意,她比較熟悉,也懂得里面的彎彎道道。
更何況,這還是無本的買賣,賺錢多不說,也不用操什么心,非常輕松。
于迎娣也就剛開始鬧騰了兩回,后面比焦嬌還放得開。
現(xiàn)在,她唯一的優(yōu)勢,便是掌握先機(jī),嫁一個有房的本地人,坐等房價瘋漲。
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目標(biāo),且挺有把握。
而眼前這個男人,她卻是看不上的。
男人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句:“娣娣,你這頭發(fā)到底花了多少錢?”
“不貴,就五塊錢。”于迎娣回過神,坐在靠外面那張床上,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頭。
她正想著,對面理發(fā)店的劉師傅到底有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他打算什么時候過來?
還沒想明白呢,就看到一張鈔票憑空而降,正好落到自己腿上。
抬頭一看,正對上男人火熱的視線。
她又不是什么清純玉女,當(dāng)然看懂了男人的眼神。
“你這是做什么?”于迎娣明知故問。
男人笑呵呵地說:“給你錢,燙頭發(fā)。”
若是以前,于迎娣收了也就收了,又便宜不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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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嘛,于迎娣也不是很看得上這十塊錢。跟十幾年后的天價四合院比起來,十塊錢算什么呢?
于迎娣把錢還給男人,不等他再開口,起身就往外走。
雖說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但也不能肆意得罪客人。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焦嬌的大客戶。
于迎娣一出門,就看到理發(fā)店門口站著的年輕女人。
女人唇紅齒白,容貌依舊,穿著紅底白點(diǎn)布拉吉,手里還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胖娃娃。
不知為何,于迎娣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絲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輕咬下唇,臉上閃過一抹難堪之色。
陸悠,竟然是陸悠,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看到陸悠,于迎娣趕緊背過身,生怕被對方認(rèn)出來。
陸悠也察覺到于迎娣的視線,知道于迎娣這是發(fā)現(xiàn)自己,她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抱著不停喊“麻麻”的紅燒肉走了。
陸悠實(shí)在想不通,于迎娣怎么會做起這門生意?
據(jù)她所知,于迎娣應(yīng)該是從“未來”回到現(xiàn)在,她完全可以憑著“前世”的經(jīng)驗(yàn),過上比大部分普通人好很多的生活。
更別說,在陸悠的認(rèn)知里,于迎娣是一個掐尖要強(qiáng)的女人。就算沒有空間異能,又跟余忠明離了婚,也不應(yīng)該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啊!
等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陸悠正跟秦建國說她今天的收獲,說著說著,就提到于迎娣。
“建國,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提到這件事,陸悠不得不感嘆,“之前還說京城太大,說起來也不算大,我竟然在市中心碰到熟人!”
“你這是碰到誰?”秦建國想了想,實(shí)在想不出這個“熟人”究竟是誰。
“你絕對想不到,我竟然碰到于迎娣了。”陸悠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她就是單純感嘆一句,“我實(shí)在想不明白,人的貪戀為何那么大?”
說實(shí)話,跟于迎娣這種運(yùn)氣爆棚的人比起來,像陸悠這種穿越人士,都得望其項(xiàng)背。
陸悠穿越,唯一的金手指就是異能??傻筋^來,她的異能也消失了。現(xiàn)在的陸悠,跟普通人并沒有兩樣。
哦,不對,她還有一個像定時炸彈般存在的空間。
這個空間,不耗費(fèi)能量,跟她的生命連在一起,保不齊哪天就消失了。
她只敢把食品和生活用品存在里面,像貴重物品,她卻不敢全放里面,就怕哪天空間突然消失,她也跟于迎娣似的,財(cái)產(chǎn)全掉出來。
而于迎娣呢?
她簡直就是老天爺?shù)挠H閨女,竟然擁有重來一回的機(jī)會。
不僅如此,老天爺還給了她一個空間,能裝東西能種地。這不是金手指,是金大腿。
有這么好的運(yùn)氣,就算上輩子是個乞丐,這輩子也能發(fā)達(dá)。
于迎娣手里拿了這么一副好牌,卻偏偏打得稀巴爛,可把陸悠給心疼壞了。
當(dāng)然,她不是心疼于迎娣,她心疼那副牌!
“我剛剛認(rèn)識她那會兒,她的空間異能雖然不算穩(wěn)定,可也沒到崩潰的地步。要是她好好經(jīng)營,能量未嘗不能自給自足。這樣一來,就算寧九阿姨封鎖了空間通道,也不會對于迎娣的空間造成多大的影響。而且,她還知道未來的大致走向……”陸悠覺得自己實(shí)在是說不下去了,越說越心痛。
“每個人都有貪念,有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貪念,將它化為前進(jìn)的動力;而有的人,只會被貪念驅(qū)使,最終變成欲望的奴隸,成為利益的傀儡?!鼻亟▏鴵u了搖頭,不置可否,“所以說,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這兩點(diǎn)很重要?!?
前者可以讓人很快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不做遙不可及的白日夢;后者可以讓人確定目標(biāo),堅(jiān)定不移地向目標(biāo)前進(jìn)。
“建國,你懂得真多!”陸悠笑瞇瞇地看著秦建國,眼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欣賞和佩服?!拔艺J(rèn)為,你就是這樣一個人?!?
“失去異能核珠,你失望嗎?”
“失望,我確實(shí)挺失望的?!毕氲揭庾R世界中那個跟紅燒肉長得一模一樣的糯米團(tuán)子,秦建國的眼里透著一絲不舍,“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跟珠珠認(rèn)識這么久,她又幫了我挺多忙,突然分開,我確實(shí)不太習(xí)慣?!?
“不過,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回到屬于她的‘圣地’,不管我們怎么想,她肯定是開心的吧?只要想到這一點(diǎn),我就很放心?!?
至于精神異能的消失,秦建國倒是沒放在心上。
以前沒有精神異能的時候,他照樣是艦隊(duì)最優(yōu)秀的海軍蛙人。異能于他而言,談不上失去,就當(dāng)是借來的能力終于還掉,他并不遺憾。
不過,陸悠怎么突然提起異能的事?
難道……“媳婦兒,你失望么?”
他媳婦兒從小就有異能,這么多年來,異能就像她的四肢,她身體的其他器官一樣,不可或缺。
失去異能,對于陸悠而言,或許就像普通人被砍掉四肢一樣。
想到這里,他的呼吸猛地一窒,一陣鈍痛如潮水般襲來,瞬間侵占胸腔。
“失望么?確實(shí)有。就像你說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水系能量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存在,與我密不可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失去它?!笨墒チ司褪鞘チ耍龔膩聿粫跓o法改變的事實(shí)上過多糾結(jié)。
她沒有告訴秦建國,異能核珠并沒有回到圣地,她是真正的消失了。
就跟她的水系能量一樣,消失在天地間,化為整個星球的能量,為世界萬物,提供生機(jī)。
就像人類總會經(jīng)歷生老病死,每天都有新的生命降生,也會有生命結(jié)束。人死之后,身體回歸天地,同樣會成為這個星球的能量。
至于靈魂,或許也會跟她一樣,穿越到不同的時空,經(jīng)歷不同的人生。
談及這類沉重的話題,秦建國和陸悠兩人都有點(diǎn)難受。
見勢不對,秦建國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對了,顧君華同志有沒有說,他明天什么時間過來?”
“上午九點(diǎn),他準(zhǔn)時到這里?!标懹剖栈厮季w,想起明天的事,她忍不住笑道,“我估計(jì),顧同志這回是要收回我的身份,畢竟我也沒有幫到什么忙??照贾@個身份,我也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對此,秦建國卻有不同意見:“媳婦兒,你這是妄自菲薄。顧同志不是傻子,特事中心的其他領(lǐng)導(dǎo),也不可能是傻子。”
他媳婦兒有啥能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總覺得,顧同志找你,應(yīng)該是有別的什么事。你也別想太多,反正明天就知道?!鼻亟▏酒鹕?,拿起水瓶去打開水。
“你今晚住哪兒?”陸悠下意識問。
在陸悠沒來之前,秦建國另有房間住。等陸悠來了,他也不好帶陸悠一起住,那畢竟是單位給定的房間,不好帶家屬。
昨天晚上,他沒回自己的房間,就抱著媳婦兒和閨女睡了一夜。
許是床小的緣故,他昨晚上并沒有睡好。
聽陸悠這么一問,他神色一僵,暗道:好吧,被媳婦兒發(fā)現(xiàn)。
不過,即便如此,他依然死不悔改:“睡哪兒,當(dāng)然睡這兒!你們娘倆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陸悠笑了笑,說:“好?!?
當(dāng)天晚上,陸悠從空間里拿出紅燒肉的嬰兒床,將睡覺特占位置的紅燒肉放到她自己的床上。
小兩口小別勝新婚,之前沒條件就算了,這回有了條件,自然就……如干柴遇上烈火,在陌生的城市,度過了美好的一夜。
第二天起來,照樣不見秦建國的身影,只看到桌子上有倆大飯盒,還散著熱氣,應(yīng)該是剛拿回來不久。
陸悠展顏一笑,白里透紅的面色愈發(fā)嬌艷,如同被雨水滋潤過的鮮花,煞是好看。
顧君華過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張臉。
他微微一愣,不知怎地,對于自己的來意,竟有些難以啟齒。
“顧同志,你來啦,吃過早飯沒?”
“陸悠同志,我已經(jīng)吃過。”顧君華并不拐彎抹角,他直接開口,“你我都是爽快人,我就不跟你賣關(guān)子。這次找你來,其實(shí)是為了確定你的職務(wù)問題?!?
“確定我的職務(wù)?”陸悠之前有過很多念頭,卻唯獨(dú)沒有猜到,顧君華這次找來,竟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