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聲音?”
陸悠和秦建國對視一眼,臉上帶著凝重之色。
這個警報聲尖銳刺耳,直達腦海深處,就像是某種精神力攻擊。
再看正在不遠處安營扎寨的士兵,他們好似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這是龜丞相,哦不對,是北五它們族群的聯絡信號。”紅海豚解釋道。
它不停地往海洋清潔隊所在的方向望去,語氣有點焦急:“悠悠,我有急事要跟你說。”
“北五……不是……海洋……是……”紅海豚話未說完,就兩眼一翻,整只豚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紅海豚同志!”見此,陸悠大驚失色,她抱著漂浮的紅海豚,精神力探入它的身體。
還好,紅海豚只是突然失去意識,而非死亡。
“應該是剛才的警報聲,對它有克制作用。”秦建國分析了一下,心里有了猜測,“也許,它想告訴我們的消息,對海洋清潔隊很不利。雖然我不知道它們是用什么方法探知到紅海豚的思想,但是……”
“建國,你的意思是,今天的談判,可能不會太順利?”陸悠很快明白秦建國的未盡之言。
她拿出一顆剔牙珠,體內能量一動,剔牙珠的表面閃過一抹幽藍色。
一道淡藍色的水膜緊緊包裹在紅海豚的身體表面,陸悠掰開紅海豚的嘴,將剔牙珠塞了進去。
她抱著紅海豚,潛入海底。
被水膜包裹著的紅海豚,暫時很安全,也不用考慮呼吸的問題。
陸悠找到一個距離游艇很近的位置,將紅海豚藏在一處長滿海藻的草叢里。
重新回到岸邊,她和秦建國的臉色都有些沉重。
人類對智慧海洋生物的態度,其實并不極端。如果能夠找到雙方和諧共處的辦法,人類世界,并不愿意與海洋世界為敵。
海洋清潔隊從一開始,既表現出強勢的一面,又表現其友好的一面。
正是因為它們友好的態度,才讓人類生出談判的心思。
如果,此行并不順利,或者不能達到人類的預期,那么……陸悠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媳婦兒,海洋智慧生物究竟是這個空間的原住民,還是……從其他空間偷渡而來?”秦建國斂眉凝思,眼底滑過一抹幽光,他沉吟了幾秒,問,“如果,它們并不屬于這個空間,那可不可以,讓它們回到原來的空間,并封鎖空間通道?”
封鎖空間通道?
陸悠雙眼一亮,對啊!她差點忘了,既然可以打破空間壁障,也可以打開空間通道,自然也可以修補空間壁障,封鎖空間通道!
說白了,她和秦建國曾經到過的多重空間,就相當于一個大型的空間中轉站。
通過多重空間,可以到達任何一個空間壁障薄弱的空間。
比如,末世世界;又比如,現世世界。
這兩個世界似乎存在著某種關聯,因此才會出現多重空間。
“建國,我知道該怎么做了!”陸悠雙手一拍,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封鎖空間通道?”秦建國“嘶”了一聲,他面露驚色,不解地問,“要怎么操作?”
怎么操作?
陸悠眉毛一挑,這確實是個問題。
盡管已經找到后路,但陸悠并沒有封鎖空間通道的把握,也沒有這個能力。
不過……陸悠眼眸一轉,她不能,有個人卻能!
“我們不行,這個世界的能量體系并不完善,異能者的素質參差不齊,根本就找不到高等級的異能者。不過,我們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陸悠眼睛一瞇,里面閃過一道瀲滟的水光,“建國,我們還得再去一趟末世。”
“行……”
“秦隊長!”秦建國話未說完,就被一道怒吼聲打斷。
鐘成面色陰沉地站在岸邊,雙目如炬地盯著泡在海里的兩人,“你們在做什么?”
“你們以為,我們來這里是為了度假?是為了游山玩水?”
“還不趕緊上來?等著我來接你們?”鐘成的怒吼聲簡直快要穿破云際,直達云霄。
陸悠以手遮唇,掩住上揚的嘴角。
秦建國扶著陸悠上岸,兩人乖乖站在沙灘上,默不作聲,等著挨訓。
想象中的暴風雨并未到來,陸悠疑惑地抬起頭,正對上一雙銳氣逼人的眼睛。
鐘成緊緊皺著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幽藍色的海平面,他像是在提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不對,很不對勁,前面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我感覺不對勁?”
“秦隊長,陸悠同志,你們剛才是不是發現了什么?”雖說看不慣兩人,但在正事面前,鐘成暫時將自己的私人情緒壓下去,態度一本正經。
“鐘同志,您的感覺沒有錯。”
秦建國將他和陸悠的發現,意簡言賅地說了出來。
“你是說,海洋清潔隊這次,來者不善?”鐘成嘴角一揚,臉上帶著一抹輕蔑的笑意,“來就來!難道它們以為,我們是真的怕了它們不成?”
“要是它們愿意好好溝通,那就皆大歡喜。要是不愿意,我們華夏人,也不是吃素的!”
“咳咳咳!”鐘成一激動,整個人如同哮喘病復發,劇烈地咳嗽起來。
陸悠趕緊上前,替他拍背順氣,又將隨身攜帶的軍用壺擰開,將裝滿生機水的水壺遞到鐘成嘴邊。
雖說鐘成這人看她不順眼吧,但陸悠自詡大度,當然不會跟鐘成這樣的犟老頭子一般見識。
鐘成下意識地接過水壺,仰頭喝了一口水。
頓時,甘甜可口的液體流入喉嚨,就像滋潤了干涸已久的身體,瞬間壓下咳嗽的欲望。
鐘成緊抿著嘴唇,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他緊緊握著手里的水壺,并沒有第一時間將水壺還給陸悠。
隔了好幾秒,他才扭過頭,輕輕哼了一聲,說:“等回去后,我給你個新水壺。”
他的身體他知道,本身就有病,要不是這次任務緊急,他也不會離開療養院。
不管別人講不講究,他這個情況,總不好用別人的水壺。他既然承了人家的情,當然得還。
陸悠微微一笑,“行,我等著您的新水壺!”
“笑啥笑?現在是嬉皮笑臉的時候嗎?”鐘成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他故意虎著一張臉,語氣惡劣,“還不趕緊歸隊!”
陸悠:……她不笑難道要哭嗎?
秦建國以拳遮唇,不敢讓自家媳婦兒發現他在偷笑。
獨吃癟不如眾吃癟,她和他是夫妻,理應一起吃癟。
好在鐘成也沒有一直盯著兩人,歸隊之后,他就不見人影,讓陸悠和秦建國齊齊松了口氣。
“建國,鐘同志是做什么的?”陸悠對鐘成的身份感到好奇。
她發現,鐘成雖然穿著海軍制服,但制服上卻沒有任何軍銜,也不是特別合身。
她猜測,鐘成身上穿的這套應該是從后勤部現領來的新制服,他以前,應該不在海軍系統任職。
秦建國搖搖頭,他也不知道鐘成的真實身份。
“我不知道,不過,既然領導讓他帶隊……他以前應該處理過類似事件。”這是秦建國的猜測,至于準不準確,只有回去后才知道答案。
陸悠點點頭,不再關注鐘成。
很快,周邊國家的談判隊也成功抵達銀沙群島。
鐘成并沒有出面,只讓華夏海軍部隊的翻譯去跟對方溝通、交涉。
陸悠和秦建國并不是這方面的人才,雖說他們也是類似翻譯的存在,但他們翻譯的對象不是人類,而是海洋生物。
海洋清潔隊一直沒有出現,直到最后一個國家的談判隊到達之后,也沒有看見清潔隊的身影。
華夏隊的氣氛還好,一直穩得住。倒是挨著華夏南邊的A國有些沉不住氣,A國的隊長是個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中年人,他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派了兩個精壯的士兵,前往海里查探。
“A國的海域面積比較小,海洋智慧生物對他們的威脅并不大。這次前來,也只是做給其他國家看的。A國也怕到時候真的出了什么事,華夏以及周邊國家都不管他們。”秦建國低聲向陸悠解釋。
盡管聽不懂A國隊長的語言,但秦建國卻可以從A國國內的局勢,以及這個國家領導層的行為方式上去分析判斷,得出正確的結論。
陸悠剛想說什么,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啊!”
她和秦建國同時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往海邊跑去。
“砰!”
一聲武器(qiang)響,陸悠聽到鐘成怒不可遏的吼叫:“誰TM開了火?不準開火!”
“砰!砰砰砰!”
可惜,不僅沒人聽他的,在他說完之后,又是幾聲巨響。
“轟!”海平面上,頓時炸開一朵水花。水珠四濺的同時,甚至還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鮮紅色。
看到這一幕,陸悠也很想罵一句:“誰TM開火了?不想活了!”
開火的正是A國人,他們聽到自己的戰友發出令人膽寒的慘叫聲,來不及判斷發生了什么事,他們直接開火。
陸悠心想,如果A國人不是那么沖動,也不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或許,人類和海洋生物的第一次談判,也不會以慘重的代價收場。
也許是人類在海洋中使用了殺傷性武器,當著清潔隊的面,再次污染了環境……以北大為首的海洋清潔隊,向人類各國談判隊,發起了進攻。
它們的進攻模式很簡單,也很有效,直接在海中翻起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勢,襲向海岸上的人類。
“建國,接著!”看到巨浪襲來的那一刻,陸悠火速拿出剔牙珠,扔向秦建國。
秦建國拿到剔牙珠的第一時間,立刻沖向鐘成,并朝周圍的華夏海軍不停地打著手勢。
“集合,備戰!”
“嘩啦……轟!”巨型海浪即將沖上海岸的前一秒,陸悠揚起手,一道更高的海浪拔地而起,洶涌地沖向巨型海浪。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表面浮起一層淡藍色的水膜,將她包裹在里面,不受外力襲擊。
那群A國人,早就在看到巨型海浪朝自己沖來的時候,嚇得面色發白,雙腿發軟。
“轟!”兩道海浪撞擊在一起,發出劇烈的響聲。
陸悠一口氣還沒舒展開,就聽到一聲巨大的轟鳴。
她定睛一看,就見先前還恨不得立馬逃走的A國人,突然往海里扔起了炸彈。
他們邊扔邊發出激烈的叫聲,臉上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之色。
“靠!這群蠢貨!你們想死,別拉上我們!”陸悠恨不得一個浪花,將這些看不清局勢的A國人沖進海里,讓他們直接面對面跟海洋清潔隊干架!
“嗯……”就在這時,陸悠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痛色,那一瞬間,腦海中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
“嗡嗡嗡嗡嗡……”震耳欲聾的響聲直接影響到她的精神力,她知道,這是對方向她展開的精神力攻擊。
“媳婦兒!”看到這一幕,秦建國睚眥欲裂!
同樣是精神力異能者,秦建國也受到了攻擊。
但他常年經受殘酷訓練,對這點痛感并不放在心上。倒是陸悠,她現在還懷著孩子,身體的承受能力根本不如以前!
“秦隊長,立刻接應陸悠同志,她還是個孕婦,哪有讓孕婦沖鋒陷陣的道理?”見秦建國面色猶豫,鐘成直接下達命令。
經過剛才那一幕,鐘成總算明白,上面為什么要派一位已經懷孕的軍嫂參加此次任務!
原來,陸悠同志是特殊能力者!
鐘成以為秦建國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肩負重責,不敢隨意離開華夏談判隊。
而實際上……秦建國正在跟異能核珠溝通。
異能核珠:“建國,海洋清潔隊來勢洶洶,它們的狀態很不正常呀!你快點決定,要不要把大家帶到圣地。只有圣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建國:……跟這里相比,異能核珠所謂的圣地,才是真正的地獄吧!
“建國,不能再等了!人家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海洋清潔隊,它們要放大招啦!”
異能核珠話音一落,秦建國只覺眼前一暗,他抬頭一看,瞳孔猛地緊縮。
海島周圍,一道幾十米高的巨浪圍在一起,形成圓形,從四面八方,將整個海島包圍起來。
“嘩啦啦……”
迎面就見深藍色的水幕,呈遮天蔽日之勢,好似要將海島一口吞下去。
站在水幕前,鼻息間盡是海水的咸腥氣。與水幕相比,渺小的人類如同螻蟻一般。
這回,A國人再也不敢開火了,就算他們擁有再牛逼的武器,再水幕面前,也只是徒勞。
“&*%¥@%&*%……”A國人語無倫次,一邊尖叫一邊瘋狂地沖向高地。
現在,陸悠簡直連罵他們的欲望都沒有,她總算明白秦建國之前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A國人,果然不是真心想來談判,他們恐怕是把這次談判之行,當成了公費旅游吧?
要不然,又怎么會派出這樣一支洋相百出的垃圾隊伍?
對于水幕,陸悠倒是不怕,但以她現在的狀態,恐怕沒辦法與水幕對抗。
她迅速退回華夏談判隊所在的位置,以眼神示意秦建國:“現在該怎么辦?”
這么多人在,他們不可能只管華夏人,而置其他人于不顧。
沒辦法,誰讓他們現在不是個人,而是團隊。他們代表的,是整個華夏。
在末世摸爬滾打過的人,也不盡是冷心冷肺。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陸悠并不介意幫助別人。但是,她還沒有那么高尚,愿意舍己為人。
在不影響她和她身邊人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她愿意搭一把手。
可眼下這個情況,她也無可奈何。
“哦上帝,我們該怎么辦?我們還能活下去嗎?”
“為了D國!我們無所畏懼!”
“我不想死!媽媽!我還是單身!”
“來吧!盡管來吧!小畜生們!我要跟你們同歸于盡!”
耳邊充斥著各個國家的語言,看著他們年輕的面容上閃過驚惶、絕望、激動、視死如歸的表情,陸悠的心里也不好受。
末世剛剛爆發時,她還只是個什么都不懂得小嬰兒。等她懂事后,身為水系異能者的她,也開始為安全基地蓄水,以獲得相應的物資。
后來,她再大一點,就開始外出殺喪尸、做任務。那時候,能夠活下來的人類,已經經過千錘百煉。
惡念,放大了數倍;善念,也變得尤為珍貴。
她沒有接受過無私奉獻的思想教育,但她仍是一個人,一個心存善念、渴望和平的正常人。
眼看著漫天水幕就要沖上海島,就在這時,突然從旁邊竄出好幾個身穿不同款式制服的士兵。他們手里拿著救生圈和救生衣,看到陸悠,立馬丟了一個救生圈過來。
“陸悠同志!保重!”鐘成拍拍陸悠的肩膀,將他因為年紀的關系分到的一套救生衣,塞進了一位面容稚嫩的海軍懷里。
“鐘同志,你們……”陸悠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感覺自己的喉嚨處像是堵了一塊石頭,讓她難受至極!
各個國家的海軍同志,將盡他們所能找到的救生圈和救生衣優先分發給女同志以及老同志。
最后還剩幾套,又一致留給年紀最小的同志。
“媽!我想活著!我不想死啊!”
“可是,我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戰友去死!媽,對不起!兒子來世再孝敬您!”
能活著,誰又愿意去死?
可如果自己的生命是建立在親密戰友的生命之上,如此沉重的感情,誰能承受得起?
“我孝敬你祖宗!趕緊把救生衣穿好!”那小戰士剛剛嚎完,就被鐘成劈頭蓋臉地罵了一句。
“嘩……”小戰士來不及反駁,就見幾十米高的水幕猛地朝自己襲來。
他用力瞪大眼睛,眼底一片駭然。
“轟!”
四面八方的巨浪終于匯在一起,形成極大的沖擊力,在海島上方猛地炸開。
一朵巨大的浪花,在銀沙群島南部海域盛開。
海水退去,島上除了根深蒂固的植物,什么都沒有留下。
各國談判隊停靠在海邊的游艇,也早已失去蹤影。
“嗡……”一陣轟鳴聲響起,海面上出現幾個巨大的旋渦,下一秒,海洋清潔隊標志性的烏龜殼出現在水面上。
為首的北大眼睛里閃過一道紅光,它轉過腦袋,直直盯著排在最末的北五,嘴里吐出兩個字:“叛徒!”
“清理!”
“嘎吱……嘎吱……”北五像是沒聽到北大對它的宣判一樣,它轉動腦袋,死死盯著不見人影的海島,眼里閃過人性化的哀傷之色。
“煞筆,你們沒事吧?”
“對不起……”
“滴”地一聲,北五眼中紅光一閃,隨即,它眼里的哀傷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漠然。
“從今日起,你,即北五。”